「得再仔細檢查才知道,您稍等一下。」老師傅也沒有把握能夠修好,損壞得太嚴重,筆尖都分岔了。
「萬年筆落地的時候,筆尖是不是直接打在地板上?」師傅是老經驗了,一看就知道她幹了什麼好事。
「是的,師傅。」金安琪點頭。「是直接打在地板上。」
「那就麻煩了。」老師傅皺眉。「這筆尖很可能已經不能用了,得再換另一塊。」真是可惜。
「換一個筆尖大概要多少錢?」金安琪捏了捏手拿包,就怕帶不夠錢。
「您這筆尖是上等貨,可能得花二十元左右。」老師傅仔細評估。
二十元,她剛好就帶這麼多,若是全數都花在修理筆上面,就沒有錢坐車了。
「就麻煩您更換了,師傅。」金安琪豁出去了,沒有錢坐車,頂多走路,務必要將筆修好。
結果老師傅現有的零件之中,找不到尺寸相吻合的筆尖,還得再跟人調貨,這耗費了不少時間,金安琪只能耐心地在一旁空等。
豈知,辛海澤送她的這枝筆是特殊尺寸,老師傅調了許久還是沒有調到,差點不願意幫她修理,要她把筆再拿回去了。
「師傅,拜託您再幫我找找,一定有的。」金安琪不死心,一再拜託修筆師傅幫忙,他看她那麼急,只好再調調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從金安琪出門修筆,到調到筆尖,已經過了好幾個鐘頭,直到天色轉黑,萬年筆才修好。
「小姐,筆修好了,總共二十元。」老師傅將筆還給金安琪,她試寫了一下,筆尖的觸感跟原廠當然無法相提並論,但至少能寫了,金安琪好高興。
「謝謝您,師傅,這是二十元,您點一下。」金安琪將拿包裡面的錢都拿出來交給師傅。
「數目沒錯,以後若是有需要,請再光顧。」老師傅很高興地跟金安琪道謝,她對師傅點點頭,又仔細摸了一下萬年筆,才將筆放進拿包裡面收好。
身上都已經沒錢,金安琪只得想辦法走回家。但她家距離此地極為遙遠,回程的路上,又不可避免地會經過紅燈區,說實在的,她也不怎麼願意,但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了。
瞬間就看見金安琪一個女孩子家,孤伶伶地走在寬廣的大馬路上,前方燈紅酒綠,潛藏了不可知的危險,她卻毫無選擇,只能一直往前走,再往前走,回家的路顯得如此遙遠而漫長……
同一時間,辛海澤卻是開著車,到處尋找金安琪。
他先從四馬路的修筆攤找起。
因為姆媽半個鐘頭前才著急不已的打電話到他公司,告訴他金安琪拿筆到四馬路來修理,已經過了好幾個鐘頭還沒有回家。他一聽見這消息,立刻丟下手邊的工作,飛也似地趕過來。
入夜後的四馬路,景致和白天截然不同。
東段白天人來人往,入夜後人潮開始慢慢變少;西段一到晚上,卻是相反地開始活躍,霓虹燈一盞一盞接著亮起,表面上看起來很耀眼,卻很容易讓人迷失,他只希望金安琪沒事……
「喲,這邊有個漂亮的小姐,一個人走在大馬路上呢!」
只是辛海澤這希望恐怕要落空了,四馬路妓女窟最不缺的,就是迷途的酒鬼和尋芳客。對他們來說,這裡就是天堂,只要是在這裡出沒的女子,都是他們獵艷的目標,都可以任意染指。
他們此刻的目標,就鎖定在落單的金安琪身上,幾個男人聯手起來調戲金安琪。
金安琪盡可能保持冷靜,不理他們,繼續走她的路。
「哇哇哇,這個妓女好跩,完全不理我們呢!」這些男人很顯然都是尋芳客,華燈初上,就出來打野食,並且喝得醉醺醺,渾身都是酒臭味。
「兄弟們,圍住她,看她還敢不敢囂張,不同我們說話。」幾個臭男人仗著人多勢眾,公然就在大馬路上欺侮良家婦女,也不見有人出來阻止。
「讓開,我不是這邊上班的女人,請你們別擋路。」金安琪將頭抬得高高的,展現她官家大小姐的氣勢,但對這群喝醉了的尋芳客,完全沒用。
「別自抬身價了,臭娘兒們,這裡的女人都一個樣兒,都是給人玩的。」這群紈褲子弟,明顯以為她只是藉故提高價碼,不以為她是說真話。
「我只是路過這裡,請你們不要誤會。」她試著跟他們講理,但效果不彰,他們完全聽不懂道理。
「你們聽見沒有?她說只是路過這裡,這娘兒們真有意思。」每隻野雞都是「路過」這裡拉客,誰會固定站在一個地方?不然就不叫野雞了。
「妳就別裝了。」其中有人失去耐性。「妳一次要多少錢?一兀、兩元還是三元?」
「像她這種上等貨色,至少值個五元吧!」
「說不定不只哦,哈哈哈!」
「說不定,哈哈哈!」
越說越不像話。
金安琪決定不再跟他們講理,趁著他們忙著仰頭大笑,一時沒注意她的時候,從右手旁邊的空隙溜走,才踏出第一步,就被這些尋芳客發現了。
「可惡的娘兒們,居然敢偷偷溜走,抓住她!」
尋芳客們被金安琪的動作惹毛了,直接動手抓人,金安琪反射性地放聲尖叫。
「啊──」
砰!
砰砰!
她以為她死定了,就要受到這些尋芳客的侮辱了,怎知他們的手還沒有碰到她,一個一個就被打倒在地,哀嚎連連。
「你是誰──」砰!
敢開口詢問的人被打得更慘,整個人被打飛出去,頭並撞上路邊的電線桿,當場血流如注。
「大爺,饒命啊!我不敢了──」砰砰砰!
連續三個重擊,把說話的尋芳客打得不成人形,臉都腫起來。
「救命啊!」
砰!
揮拳的人顯然已經停不下來,整個人沈浸在狂暴的情緒之中,除非有人能夠使他冷靜下來,不然真的會出人命。
「海澤,不要再打了。」金安琪兩手摀住嘴,不敢相信救她的人是辛海澤,更不敢相信,他打起人來這麼凶狠。
「我拜託你不要再打了,會出人命的!」她好怕他打死人,到時候她怎麼辦?
「拜託你,海澤,拜託……」她已經快哭出來,辛海澤直到此刻好像才聽見她的聲音,認出她這個人。
他鬆開對手的領子,但見對方像人偶一樣「砰」一聲跌落在地上,和他的其他兄弟一樣慘。
「我們快走!」一群被打慘了的尋芳客,也不敢上前同辛海澤理論,個個像落水狗一樣落荒而逃,就怕殿後被打得更慘。
「海澤……」金安琪睜大著一雙明眸,看著辛海澤朝她走近。
她以為他至少會罵她兩句,怎麼知道他竟然只是將她擁進懷裡,用顫抖的聲音說──
「我擔心死了。」他的雙手並且把她抱得好緊好緊。
金安琪憋了許久的淚水瞬間決堤。
她從不知道,他是如此看重她。或許,在他的內心深處,對她是有感情的,她也不敢肯定。但此刻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抱著她,她便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便感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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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安琪因為堅持自己一個人去四馬路修筆,因此而差點被一群喝醉的尋芳客欺侮,從此以後,她想出門便難如登天,算是被軟性禁足。
她個人是無所謂,反正她也喜歡待在家裡,並不喜歡出門。倒是葛依依頗為金安琪叫屈,因為辛海澤居然霸道到連有她作陪都不肯點頭,這可惹毛了葛大小姐,認為他無理取鬧,保護過度。
為此,她找到辛海澤的公司同他理論,差點沒有搞瘋他。
「你怎麼可以把安琪軟禁在家裡,她太可憐了!」葛依依甫開口便氣勢如虹,辛海澤只得耐著性子同她講理。
「我不是軟禁她,我只是保護她,不希望她受到傷害。」沒有她說得那麼嚴重。
「不給她出門,就是軟禁她,你想悶死她嗎?」她可不覺得這是保護,根本是慘無人道。
「依依……」
「你沒有被軟禁過,你根本無法體會被軟禁的滋味!」葛依依被軟禁怕了,她只要一出亂子,就會被罰好幾天不能出門,身上的錢還會被全數沒收,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刑罰。
「你知道軟禁是什麼滋味嗎?」想到她就頭皮發麻。「你不知道的話我告訴你!軟禁就是什麼事都不能做,只能坐在房間裡面對著天空發呆。軟禁會使人的頭腦變呆,動作也會慢下來,每天像母豬一樣的吃吃吃,因為無事可做,只好把自己吃撐流口水,四處尋找點心零食。不僅如此,軟禁還會使人心理變態,整天想著要如何復仇,報復將她軟禁的男人。晚上作夢的時候,都會夢到自己正在磨刀,『鏘!鏘!鏘!』痛快地磨著刀子,好痛宰那個將她禁足的男人──」
「停!」辛海澤受夠了她的嘮叨,她說的那個女人絕對是指她自己,不會是他的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