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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安琪

  「尹倩就住在這裡呀?」趙亞鴻沒交過什麼「平民」朋友,看到這種老舊的公寓型建築,感到非常有趣。

  「她住三樓。」羅劻煒仰頭癡癡望著空無一人的陽台,好似自己心愛的人兒就在那裡。

  「好,看我的!」趙亞鴻大步走到陽台下方,仰起頭,將雙手放在嘴邊當成喇叭,扯開嗓門朝樓上大喊。

  「尹倩!你出來呀,有人想見你,尹倩——」

  他拉開嗓子一吼,四周立即響起咒罵聲,人在屋內的尹倩也連忙開燈到陽台上看看是怎麼回事。

  羅劻煒本來還愣愣站在一旁,看趙亞鴻發瘋似的大吼,但是一見到尹倩出現,他立即雙眼一亮,快步來到陽台下,宛如樓台會裡的男主角,遙遙與她對望。

  「你來做什麼?」見到他,尹倩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再度揚起波瀾。「為什麼深夜了還在這裡大喊大叫?這樣會擾人安寧你知不知道?」

  「對不起,小倩!但是我真的很想見你,我好想好想你!」羅劻煒癡情地道。

  尹倩心口「咚」地一聲,不知被什麼猛力撞擊,她亂了思緒,惱怒地板起臉大喊:「你回去吧!不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想聽,快點走吧!」

  「不!小倩,我不走,我要向你解釋清楚,我——」

  尹倩怕自己再聽下去心會動搖,飛快轉身離開陽台。

  但這回羅劻煒不再遲疑,繼續在陽台下大喊她的名字,而趙亞鴻也鼎力相助,兩人像合音似的拚命呼喊她,「小倩」兩字霎時在社區的夜風中悠然飄蕩。

  「你們在發什麼神經?這樣會吵到鄰居啦,我堂姐不想見你們,你們快走!」

  陽台的燈又亮了,這回是尹倩的堂妹尹惠欣氣急敗壞地出來趕人。

  「不!給大家帶來困擾,我很抱歉,但是我今天非要和小倩說清楚不可。」羅劻煒意志非常堅決,就算會遭到全世界的唾棄,他也不在乎。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原以為你會好好待堂姊,誰知道你們居然這麼惡劣,把她當成遊戲耍弄!」如果早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在他第一次來家裡那天,她就拿著掃把把他趕出去了。

  「惠欣堂妹,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啦!」反正傷害她堂姊的人,都是壞人。

  見尹惠欣也走了,羅劻煒有片刻沮喪,不過他沒讓自己喪氣太久,在趙亞鴻的鼓勵打氣下兩人再度扯開嗓門,齊聲朝樓上大喊——

  「小倩,你快下來啊!」

  「尹倩,你聽劻煒解釋嘛!」

  「小倩,你聽我解釋——」

  「小倩——」

  「吵死了,別再叫了!你以為你是寧采臣喔?要找小倩,到蘭若寺去啦!」

  潑剌!

  伴隨著怒罵聲,一桶水從三樓傾盆倒下,把站在樓下的羅劻煒和趙亞鴻淋得像兩隻落湯雞。

  「喂……」趙亞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低頭看看身上的髒污水漬,再嗅嗅那氣味——惡!「這是拖地還是洗抹布的髒水?」

  抬頭往三樓陽台望去,只見一張清秀的小臉得意地探出陽台外,更過分的是,她還朝他們吐舌頭扮鬼臉。「活該!」

  「哇咧!這囂張的女人——」趙亞鴻當真被惹火了。「我們跟她拼了!」他挽起袖子,開始四處東張西望。

  「你要幹嘛?」羅劻煒不解地看著他一副要上去找人算帳的怪異舉動,問題是她們住在三樓耶,難不成他要飛上去?

  「爬上去呀!你忘啦?我在大學時期可是攀巖社的好手,雖然畢業後好幾年沒爬了,但是技術方面應該還沒生疏——啊,有了!」他繞到公寓的後半邊,終於找到可以攀爬的地方。

  二樓住戶在後陽台外加蓋了遮陽板,正好是他們爬上三樓的最佳跳板。

  趙亞鴻往手心裡吹口氣,拍拍手掌,先試試牆角那根水管的牢靠度,確定穩固之後才開始手腳並用地往上爬。

  今天就算吃上非法入侵民宅的官司,他也要幫好友達成心願。

  見趙亞鴻身手確實不賴,羅劻煒面露欣喜,連忙上去頂著他的腳,甚至讓他踩著自己的肩往上爬。「我幫你。」

  「謝啦!」趙亞鴻咧開嘴,有羅劻煒相助,他爬得更順暢了。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二樓住戶的遮陽板,然後抓住三樓陽台的欄杆邊緣,最後一使力——

  「嘿咻!」他的頭總算冒出陽台的欄杆上了。

  他得意地嘿嘿一笑,不過很快發現不太妙。

  陽台上早有人等著——是剛才那個潑水的惡婆娘!

  她那雙烏溜溜的眸子直盯著他,嘴角噙著一抹不懷好意的奸笑,趙亞鴻頓時頭皮發麻。

  「渾蛋,你滾下去吧!」她的手突然從背後伸出來,亮出手上的武器——雞毛撣子,拚命往他臉上招呼。

  「啊!你幹什麼——哎喲——」雞毛撣子上頭全是灰塵,雞毛拂過他的皮膚,害他癢得要命。

  趙亞鴻不斷打噴嚏,又好想伸手痛快地抓癢,偏偏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他兩隻手還掛在尹倩家的陽台上,除非他想表演高空單手體操。

  可是真的好癢,他實在受不了,鬆開一隻手去抓癢,誰知道另一隻手撐不住,整個人竟然從三樓掉了下去——

  「啊——」他發出驚恐的尖叫,尹惠欣和羅劻煒都嚇得魂飛魄散,以為他要當場摔死了。

  幸好他是跌落在二樓的遮陽板上,再彈落到一樓的地面,幸運地只受到輕傷。

  「我的……媽……呀……」趙亞鴻渾身酸痛地躺在地上呻吟,努力抬起頭,想看看四肢是否都還在自己身上。

  「亞鴻?!你不要緊吧?」羅劻煒連忙衝過來察看他的情況。

  「還……還好,暫時……死不了。」他在羅劻煒的攙扶下,慢慢地爬起來。

  本來以為闖了大禍的尹惠欣見他還能站起來,這才稍微放下一顆心。

  她噘起小嘴,硬著心腸大聲喊道:「這是你自找的,誰叫你要爬上來?」

  「夠了,惠欣。」尹倩不知何時來到陽台上。「讓我和他們說吧。」

  「可是——」

  「沒關係的。」尹倩朝堂妹搖搖頭,真心地笑了,她知道堂妹是真的關心她。

  尹惠欣讓出一個位置,讓尹倩靠近陽台邊。

  尹倩扶著欄杆,低頭往下望。

  「小倩?!」羅劻煒一見到尹倩出現,立即露出驚喜的表情,不由自主向前走去,原本攙扶著趙亞鴻的雙手不自覺鬆開來。

  「喂——啊啊——」

  砰!

  趙亞鴻冷不防失去依靠,再度摔得狗吃屎。

  而見色忘友的羅劻煒渾然不覺,依然一步步走向前去,眼中只有尹倩美麗的身影。

  「噗!」見趙亞鴻實在太倒楣,尹惠欣忍不住掩嘴偷笑。

  趙亞鴻趴在地上抬頭往上望,突然發現其實惡婆娘長得還滿可愛的,尤其那雙靈活的大眼睛和笑得紅通通的雙頰……

  他微瞇著雙眼,竟然不小心看癡了。

  「小倩!」羅劻煒仰望著尹倩。「原諒我好嗎?小倩,過去種種,我全部認罪,只求你不要判我死刑,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證明我對你的真心,好嗎?」

  尹倩沉默不語,只是冷冷俯望著他。

  「對——對啊!」趙亞鴻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務,他得將功折罪才行!

  於是他忍痛從地上爬起來,一拐一拐地走到羅劻煒身旁。「尹倩,你聽我說,關於打賭的事全是我胡說八道,和劻煒一點關係也沒有,他並沒有答應,你聽到了嗎?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答應。」

  那一天,事情的後續發展其實是——

  「那好!我們來打賭,看你是否能追至她。要是你贏了,我任憑你宰割;要是你輸了,信用卡一小時之內隨我刷,怎麼樣?」趙亞鴻道。

  嘿嘿!他想要一組高檔的高爾夫球桿已經很久了。

  「別鬧了!」羅劻煒用手肘頂他,輕斥道:「你少出餿主意,我不想拿尹倩來打賭,她是個好女孩。」

  「喔?她是好女孩,那麼你以前交往的全是壞女孩囉?」趙亞鴻賊兮兮地笑。

  「別亂扯了!我們出來很久,該回去了……」

  「……這就是我們談話的真實經過,劻煒他真的沒有同意我的戲言。如果你堅持要和他分手,我無法阻止,但若是以這件事為理由,我無法接受。」

  定定望著他們,尹倩還是默默不語,但臉上的表情緩和多了,至少不再充滿憤怒。

  「還有——咳!關於接收他女友之說,並不如你想的那麼……淫亂。我承認我確實說過要追劻煒分手的前女友,不過只有那一個,況且最後她並沒有接受我的追求。若你真的要罵,那是我太爛,你不能怪罪到劻煒頭上。」

  趙亞鴻的鄭重澄清,令在一旁聆聽的尹惠欣頗為訝異,原以為他只是個花心爛人,沒想到他還挺重朋友的,可以為了朋友把自己貶得一文不值,她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你想說的,我都明白了,我相信你的話。」尹倩突然說道。

  「真的?!」羅劻煒與趙亞鴻對望,驚喜洋溢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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