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水晶碎片非常的美麗,然而,大廳裡的人也沒有那個多餘的心神去欣賞了。
「飛英!你沒事吧!」三莊主連忙跑了過去問著,而趙飛英只是心有餘悸地搖了搖頭。
小男孩似乎也是被自己嚇了一大跳,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以及眼前的師兄,最後則是一邊啜泣著、一邊跑了出門。
「師弟!」趙飛英本要追,然而卻被三莊主拉了下來。
「不可以。」三莊主沉重地說著。
這一天,三位莊主就如同往日一般地傳授著武藝,唯一不同的是三莊主的身邊少了個小小的跟班。每個師兄姐表面上是跟平常一樣地練著武,心裡卻還是掛著不見蹤影的小師弟。
心裡不斷忍耐著,然而等到了天色都黑了,眾人在飯桌上看不見自己的小師弟,這情緒也就爆發了。
「等一下!二姐已經帶人上山去找了,你們待在這裡等就好了!」三莊主連忙安撫著一干徒弟。
然而,眼見局勢就要失控,三莊主也有些著急了。
「這麼晚了你們還上山,如果又多了幾個失蹤的怎麼辦!」
此時,彷彿是要加強著三望而卻步主話裡的信度,天空開始下起了毛毛的小雨。
「……你們看、你們看,還下起雨來了!下起了雨,山裡更難走!」
幾個就要發難的徒弟們面對面看著一會兒,終於還是轉向了三莊主。
「三師父,就我們最大的幾個上山去找,我們會小心的。」
「衛國!衛國!」
於是,十四個弟子分成七組,拿著十四把火炬分頭上山了。
想起了夜裡山上的驚險以及師弟的年幼,這些師兄姐莫不心急如焚。
「都怪我,害得師弟被責罵。」拿著火炬,帶頭上山,趙飛英自責著。
「師兄,別這麼說,衛國是給我們寵壞的。」身後的冷雁智也是感歎著。「我們老是拿衛國玩,這次要不是我們激他,他的反應也不會這麼大。」
「……只願他平安無事。」趙飛英輕歎著。而在那山裡,除了火光可及的範圍以外,都是漆黑一片。
「他會上哪兒去呢?小孩兒不是最怕黑的嗎?」趙飛英擔心地問著,一路上不曾停下了腳步。「衛國!」
「……其實小師弟一點都不怕黑。」冷雁智苦笑著。「我們老拿鬼故事嚇他,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偷偷把他房裡的燈吹熄了,他也只是覺得奇怪地盯著油燈看而已。」
「……聽起來衛國還挺可憐的。」回過了頭,趙飛英對著冷雁智苦笑著。「你們啊,別老是欺負自己的師弟。」
「……誰叫他小得這麼可愛,又呆呆的,很好玩啊。」冷雁智也是笑了起來。「我跟你說喔,有一次才誇張。他不曉得去哪裡抓了條蛇,結果被咬了。他跑來找我們,一聲不吭地就只是給我看他被咬的手。我看到了以後嚇得把他一路抱去大莊主的院子……」
「結果呢?」趙飛英忍不住問著。
「大莊主就問啦,衛國,你給什麼樣的蛇咬的呢?」冷雁智學起了大莊主說話的神態可也有八成的相像,惹得趙飛英忍不住也是輕聲笑了出來。
而冷雁智偷瞄了趙飛英一眼,看見了他在笑,也是忍不住咬著唇笑了。
「……結果呢?雁智?結果呢?」趙飛英忍不住催促著。
「結果……大莊主就開始問啦。」冷雁智比了比手勢。「是綠色的嗎,衛國?還是黃色的?有這麼長嗎?衛國?身上有沒有花紋啊?」
想得出當時這兩人是有多麼努力在一搭一唱,趙飛英忍不住又笑了起來。「看來你們當時還真辛苦。」
「……是啊,可辛苦的,我差點就要演起那條蛇來了。」冷雁智涼涼地說著,又惹得趙飛英一陣大笑。
「……喂,真有這麼好笑啊?」戳了戳趙飛英的背,冷雁智探頭問著。
「因為……我可以想像得到那種場景,以前我也遇到過……」趙飛英忍俊不禁。「結果呢?你們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
「……他從口袋裡把蛇拿了出來,活的。」冷雁智涼涼地說著。
趙飛英終於停下了腳步,只是蹲了下來不斷笑著。「這個寶貝師弟真是的……」
「是啊,可寶貝的……」冷雁智也是輕歎著。「衛國很小的時候就來了,我們還都給他餵過奶、換過尿布呢。」
「……他不會有事的,有這麼多師兄姐疼他。」趙飛英看著冷雁智,溫和地說著。
「……是啊,包括你,濫好人。」這次換冷雁智走在了前頭,他一面踩著不曉得為了什麼輕快了起來的步伐,一面吆喝著。「快點吧!師兄!再不走天就要亮羅!」
這一找,月亮都要沉了,卻連他的一片衣角都還沒有著落。雨,也越下越大了。
走在前頭的冷雁智,因為濕滑的山路而越走越慢了,然而,儘管注意再注意,隨著一塊石頭的鬆動,冷雁智驚叫了一聲之後,還是腳底一滑、向後栽了去。
虧得身後的趙飛英連忙抱了住。
「雁智,小小點。」趙飛英低聲說著。
「……謝謝!我會小心的!」等到回過了神,冷雁智卻是一把推開了趙飛英,就是連忙繼續往前走去。
「……雁智?……走慢點!雁智!」
只見得自己師弟不曉得為了什麼緣故越走越快,趙飛英也是連忙趕了過去。也難怪趙飛英著急,在這滂沱的大雨中,只要離得一尺就幾乎是要看不見眼前的人跟路了。
「……唉,這不是師弟的……」
在那一刻前,趙飛英還聽得見冷雁智既驚又喜的聲音。然而,接下來的一聲慘叫卻讓他幾乎連心跳都要停了!
只見眼前的人整個往下一沉,趙飛英就是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巨大的拉力就連他自己都被扯了過去。
往山谷墜落著,耳邊甚至還聽得見風聲。趙飛英盲目地用左手抓著所有可以抓住的東西,在幾次的劇痛之後,終於才牢牢抓住了一棵老樹。
危險地在空中搖蕩著,趙飛英的右手還緊緊抓著冷雁智的衣領。
「師兄!」大雨中,冷雁智朝著趙飛英喊著,雙手抓上了趙飛英的右手臂。
冷雁智的身邊沒有任何可以攀附的東西,所以此時全部的重量都在趙飛英的手上。
就在此時,那樹幹發出了淒厲的斷裂聲。
「師兄!」冷雁智高聲喊著。
「……別慌,不會有事的。」趙飛英勉力說著,一面打量著四周。「……雁智,看見那棵樹了嗎,試著晃過去……對……晃過去……」
冷雁智咬著牙晃著,一面伸出了手要去抓。在嘗試了幾次之後,趙飛英一個使力,被拋了過去的冷雁智就牢牢地抓住了樹幹。
「太好了,雁智。現在,我放手了,你往上爬,應該可以爬上去。快!」趙飛英說著。
「……那你呢?」儘管趙飛英已經放開了手,冷雁智卻不是牢牢抓著不放。
「……你回去找救兵,我在這裡等。」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冷雁智咬著牙,就是不放開。「你以為你撐得到那時候嗎!」
「那樹幹撐不住兩個人的重量的。」趙飛英試著說得溫和。
「……好,我先上去。」 冷雁智牙關一咬,放開了他的手,就是死命地往上爬去。「我在上面等你,如果你上不來,我就跳下去陪你。」
……微微詫然地,趙飛英看向了冷雁智的背影。他曉得,這不會只是一個玩笑話。
「……我已經上來了!師兄!我在這裡等!」
遠遠的,冷雁智的聲音傳了來。
……這不是強人所難嗎?趙飛英無奈地笑了,看向了上頭。枯朽的樹幹已經是撐不住了。
……算了,就放手一搏吧。我也不想現在就死在這種窩囊的地方。看了看四周,趙飛英的表情變得冰冷。他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怎麼可以死在這裡。
手裡的樹幹發出了最後的撕裂聲,而在那一個驚險的瞬間,趙飛英朝山崖壁一蹬,就往原先冷雁智藉以得救的樹幹伸手抓了去!
落空!
這一躍之力自然不足,耳邊只聽得冷雁智的驚叫,趙飛英就往山谷墜了下!
然而此時,趙飛英卻抽出了自己的腰帶往前甩了去。
直如金鐵交集的破空聲響,在山谷裡甚至造成了雷鳴一般的回音。這一擊趙飛英可以說是使出了全力,再無一絲的保留!
於是,在冷雁智的面前,那個白色的身影,藉著那條攀上了另外一支細弱樹幹的腰帶,在空中蕩了一個好大的迴圈。接著,既輕巧又驚險地,趙飛英站上了那支枯枝。枯枝應聲折斷,而趙飛英只藉著先前那一點之力,又朝上躍起了三尺。
冷雁智看得都呆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識到他真正的武功。他見過他練劍的片段時光,見過他寫詩,可第一次親眼見到他的輕功。
此時,空中的趙飛英右手拾上了一塊突起的巖壁,借力使力,竟是又憑空躍起了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