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桑韶翎搖頭。「我什麼都沒做。不過,一個領高額薪水的老媽子,做好份內的事,理所當然。」
「妳說我是老媽子?!」葛琳卡氣到臉上的粉差點剝落。
桑韶翎悠哉地說:「不是嗎?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天經地義啊。只不過,有人經常假公濟私,三不五時製造見不得光的勾當。」
「妳……在說什麼?」
「要我解釋?沒問題。」桑韶翎慢條斯理,眼中卻閃現厲光。「妳挪用僱主的錢炒股,妳謊報代言和出場酬勞,妳接受媒體賄賂,所有從他身上撈到的錢,全部中飽私囊。葛琳卡,妳濫用童羽凡的信任,真的以為能瞞天過海嗎?」
「妳……胡說!」
「妳很清楚我說的字字真實。」桑韶翎神色凜然。
「妳……沒有證據!」葛琳卡即將撐不住門面。
「要證據?」桑韶翎點頭。「很簡單,一起去找葉律師。」
她怎麼知道葉律師?!葛琳卡面色死灰。
桑韶翎不動聲色地看著兵敗如山倒的對手。開玩笑!不想插手管事,不代表她一無所知。結婚以後,童羽凡每個月都會透過葉律師匯五十萬給她做生活費,雖然她從未用過。
「羽凡……知道嗎?妳告訴他了?」
「我沒說,但我勸妳立刻收手。」
「妳憑什麼?!」
「嘖嘖……」桑韶翎輕蔑地搖頭。「我原以為妳會聰明一點,可惜呀……」
這下,葛琳卡徹底被擊垮,卻仍想力挽狂瀾。「他不會愛妳!他不能愛妳!他心裡有一個秘密,只有我知道。」
桑韶翎嘴角揚起冷笑。
「妳也知道?!」葛琳卡驚懼地看她。
桑韶翎笑意加深;其實,她不知道,只是在虛張聲勢。
「妳怎麼可能知道?!」葛琳卡的精神已瀕臨潰散邊緣。「妳不可能知道!連文逸倫、葉律師都不知道!他怎麼會說?!那是他心中的裂痕,他一直掩飾得很好,因為他不能告訴任何人,他以自己的母親為恥!」
啪!啪!
葛琳卡的雙頰上印上兩個手印,滿臉通紅,張口結舌。
「好大的狗膽!妳他媽的是什麼爛人!妳有什麼資格說出他的秘密?!得不到,就毀滅?!一定要用這麼激烈的方式,才能證明妳活著?!為了達到目的,在別人面前揭開他的傷口,妳這麼自私,還好意思說處處為他著想?!口口聲聲說愛,這是愛嗎?這是褻瀆!妳根本沒有資格談愛!像妳這種以愛為名的人,最可恨!可憐!我鄙視妳!滾!」
不敢再面對暴力女,葛琳卡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毫不留情擊退敵人以後,桑韶翎靜下心來,猛然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情。
原來,她真是盲目得可以。如果沒有愛,如何會在別人傷害他的時候心如刀割?如何會在知道他有傷口時,急著想彌合它?即使仍不瞭解真實的情況。
是了,她的父母、最好的朋友都比她聰明,才會支持她的婚姻。所以,她不該再孩子氣,不該再任性。或許曾經有過彷徨,但今後,不再猜疑,不再退縮。
此時此刻間,真的敢把心交給他?她將大聲說:「是的,我願意!」
比在奧地利天主教堂的那聲「I do」還要確定百倍、千倍。
第十章
然而,桑韶翎這項偉大的轉變,一直找不到機會向丈夫盡情傾訴。
接下來的半年間,童羽凡幾乎不在台灣。桑韶翎為了「行走雨中」的看景、拍攝工作,和攝制組奔走於台北、美國、英國。夫妻倆像空中飛人般各自忙碌,即使在同一個城市中,也總是擦肩而過。
不是說不會離開嗎?為什麼比以前更忙?他在忙什麼?若不是譚露明和她一起工作,桑韶翎不禁要懷疑……不!她猛然敲醒自己,停止胡思亂想。既然已經決定信任,就必須堅定;更何況,不管人在哪裡,童羽凡每天都會給她電話。
「行走雨中」描述一個來往於三個多雨的城市──台北、倫敦、西雅圖的女人;擁有光鮮亮麗的外表,過著奢華舒適的生活,周旋於三個不同的男人之間,卻嚴重缺乏安全感到神經質的地步。渴望幸福,卻因體內自我毀滅的因子,導致愛她的人一個個離她而去。她,就像「亂世佳人」中的郝思嘉,堅強活著,卻無可避免的孤獨。
譚露明把這個心理層面十分複雜的女子掌握得非常準確,演技自然,動人心弦。桑韶翎不得不承認,當初唐惠軍的選角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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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決定退出球場?」葛琳卡錯愕。
「我已經正式宣佈。」沒有任何預警,童羽凡公開宣稱,從明年起,正式退出職業選手的行列,這意味著,他將淡出公眾的視線。
「為什麼不和我商量?」葛琳卡質問,卻心虛;雖然桑韶翎沒有趕盡殺絕,卻已成功去除她的囂張氣焰。
「沒有必要。」童羽凡態度堅決。「我已經決定結束這個辦公室,葉律師會找人脫手。」
提到葉律師,葛琳卡更像驚弓之鳥。「那我怎麼辦?」
「我已經請他匯五百萬進妳的帳戶之中。」童羽凡真心誠意。「琳卡,謝謝妳這麼多年來的照顧。」
五百萬?一筆很高額的遣散費,葛琳卡十分意外;童羽凡確實是坦蕩慷慨的男人,她沒什麼好抱怨的,只不過就這麼出局,心仍不甘。
「羽凡,站在老朋友的立場,我希望你三思而後行……」
「我不需要妳的忠告。」童羽凡沉下臉色。前些天,為了公司的事,和葉律師詳談以後,他已經知道她的一切不軌行為。
不知好歹的男人!葛琳卡在心裡唾罵。算了,隨便他吧,她不需要這種無法掌控的男人。既然他無情,她也不會糾纏不清,她沒必要低聲下氣。葛琳卡揚起頭,瀟灑離開。
終於要結束了。童羽凡環視空曠的辦公室,心緒起伏不定。提前退出球場,是為了有更多的時間和嬌妻相守,建立完整的家。本來,他想把葛琳卡安插到大陸的公司,但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萬萬沒想到,為他工作六、七年的助手,竟徹頭徹尾背叛他。韶翎那兩個巴掌,是代他打的吧?好樣的!這才是他的老婆。童羽凡輕輕笑起來。
「幹嘛笑得這麼猥褻?」
一個清朗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文逸倫?童羽凡很意外。「你回台北做什麼?」
「聽說你決定收山,我當然要趕快回來看看有沒有好康的。」文逸倫滿懷期望。「哎,你是不是準備去守大陸?換我回台北?」
「休想。」童羽凡斷然拒絕。「我不再打職業賽,就是因為要守著老婆。」
「不要這樣嘛!」文逸倫苦苦哀求:「哥兒們,你有老婆了,總要給我機會去騙到一個吧?」
「春心蕩漾啊?」童羽凡打趣。
「寂寞難耐啊。」文逸倫不諱言。
「哈……」二人同時朗聲大笑。
「怎麼?在上海追不到老婆?」童羽凡瞟他。
「你明知故問。」文逸倫回他一粒衛生丸。
「真的喜歡那個『恰北北』?」童羽凡搖頭。「兄弟,情路艱難哪。」
「所以,我要回台北長期抗戰。」文逸倫再度明志。
「我沒辦法決定。」童羽凡將皮球踢給太座。「我以後的時間都屬於我老婆,你去問她。」
「唉……」文逸倫長歎。「英雄啊,你的名字叫氣短。」
「你才氣短。」童羽凡笑著捶他一拳。「我走了,你自求多福吧。」
「你還要去哪裡?」
「我總得把剩下的合約履行完畢吧?」童羽凡匆匆離開。等手中的工作全部完成,他才能專心經營二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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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終於殺青,攝制組包下「蠍」舉行慶功宴。
幾個如火如荼進行後期工作的主要人員難得的放鬆一下心情。
「所有看過初剪的人,都豎起大拇指說『贊』!」杜製片笑容滿面。
「Mix以後,我希望在片頭打上字幕『謹將此片獻給唐惠軍』。」康導演意氣風發。
「對!如果沒有唐惠軍,就沒有這部電影。」杜製片大表贊同。
聽所有人仍懷念好友,桑韶翎感到欣慰。
譚露明走到她身邊,笑容友善。「可以跟妳聊一聊嗎?」
桑韶翎點頭。
「如果沒有唐惠軍,就沒有現在的我。」譚露明虔誠地說。「也許妳不信,但我的確萬分榮幸能夠演出你們合寫的劇本。」
「妳太客氣了。」桑韶翎搖頭。
「另外,我也喜歡妳的攝影,每個畫面彷彿都在訴說一個故事,我每次看,每次心跳加速。」譚露明說得眉飛色舞。
桑韶翎笑笑。別人不必知道,這是她用生命拍出來的作品,為了唐惠軍。
「桑韶翎,我佩服妳。」譚露明嚴肅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