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躺下來,我必須幫你做個內診,以確定胎兒著床的位置。」
震淨悠在護士的協助下躺下,由女醫生做必要的檢查。
醫生指著螢幕上一個蠶豆大小,包裹著一層白膜的黑點。「這就是胚胎,很好,不是子宮外孕。」
生命是神奇的,震淨悠含著淚水感受這神奇的時刻,這是她的寶貝。
「這張超音波片子我會給你一張。」
震淨悠起身,她整理好衣服之後,坐回原來看診的座位。
女醫生依然掛著親切的微笑。「結婚了嗎?」
震淨悠搖頭。
「男朋友?」
她搖頭。
女醫生還是掛著親切的笑容。「重點來了,沒有男朋友又未婚的媽媽,你要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嗎?」
在新生命的感動之後,這將是震淨悠接下來要面對的問題。
孩子注定沒有父親,所以,能不能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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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為孩子做什麼?
給他一個富裕的家庭?或者趁時間還來得及,帶著這個秘密嫁入利家,以「入門喜」的方式向利家宣佈孩子的到來?
不,她做不到。
「小姐,婚紗送到了,您可以試穿嗎?」
設計師動用了兩個人展示繡有層層蕾絲,充滿浪漫宮廷風格的白紗禮服。
她伸出手,輕撫著白紗上每道細緻的花紋。
「哇,好美哦,一定很適合我們淨悠小姐!」
一旁的傭人真心讚美,這件禮服集合所有女人對於浪漫、美麗的幻想。
震淨悠放下手,白紗象徵的純淨讓她覺得扎手。「我不太舒服,等一下再試穿。」
她離開日光室,回到書房。
吉原管家緊緊跟隨在後。「小姐,您沒事吧?需不需要我請林醫生過來家裡一趟?」
「不用了,只是沒睡好。」
她凝視著書房窗外,原本紊亂的心情,此刻卻感到好平靜。
「特助有打電話回家,問小姐有沒有吃飯、睡得好不好?」
她可以獨立生活嗎?在沒有傭人的協助之下,煮飯、洗衣、整理家務,會不會手忙腳亂?呵,那一定很刺激……
「特助很關心小姐的狀況,交代一等美國公司上市的事底定後,就會趕回來。」
也許她應該和廚娘學學如何使用廚房器具,至少該知道如何安全地使用家電設備,這才是重要的事。
「特助其實是關心小姐的,只是他個性太內斂、太溫吞了,不會表達,小姐你要諒解……」
震淨悠收回遙望的眼和心思,她看向一旁憂心仲忡的老管家,展開一個無憂無慮的笑容,就像從前一樣。
「吉原伯伯,你不要擔心我,我沒事的,真的。」
吉原伯伯心懾於寶貝小姐美麗的笑容。那笑容和過去一樣,純淨自然,沒有煩惱……
有多久了?他有多久沒見過小姐這樣平靜、單純的模樣?
「我很好,真的。」
望著窗外翱翔於天空的飛鳥,震淨悠漾開一個最美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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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震家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震天集團」唯一繼承人,震家最珍貴的公主——震淨悠失蹤。
第二,「利、震」婚事宣佈取消。
震淨悠僅留下一封信及一紙讓渡聲明書。
信的內容是感謝老管家和所有人的疼愛,並要他們放心,她只是想過自己的生活,請家人成全,不要費心尋找。
讓渡聲明書則清楚載明,震淨悠從即日起,自願放棄「震天集團」所有股份及權利、義務,並將這一切全權交付予通口洋介,從今而後,通口洋介即是「震天集團」首席董事,任何人不得有異議。
震淨悠奉獻出她所有的一切,只要求——她的自由。
人在美國的通口洋介第一時間得知消息後,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震家大宅,除了要面對老管家的老淚縱橫,當然還有指責——
「你現在回來有用嗎?!小姐盼啊盼就是盼不到你回來,你是烏龜嗎?以為躲在美國就沒事了嗎?你看!小姐不見了,她從小就不曾自己生活過,她會煮飯嗎?她會洗衣嗎?你要她怎麼生活?!」
「我會找到她。」
通口洋介暗地裡動用了所有的人脈尋找她的芳蹤。他不敢有其他大動作,例如在各大媒體發佈消息,這樣的做法反而會將震家及淨悠的安全暴露於危險之中,徒增被有心人士或歹徒利用的機會。
「我贊成特助的做法。」
吉原管家在第一時間想報警處理,但一想到有心人也許會趁這個時間,對落單的小姐不利,因此他贊成特助的做法,並開始利用自己的情報網尋找寶貝小姐。
通口洋介聯絡銀行,只要震淨悠使用信用卡或金融卡,就能依金資中心回報的訊息,得知她所在的位置。
他也聯絡了出入境管理處,只要震淨悠一使用護照出境,他必定會第一個知道。
通口洋介以震天在政商界的影響力,布下重重關卡,只等震淨悠出現,隨即可以發現她的行蹤。
可是,兩個月過去了,無論是何種方式,依然沒有關於震淨悠的任何消息。
「沒有刷卡,沒有提款?!小姐靠什麼生活?她有沒有吃飯吶?老天啊,小姐到底在哪裡?」
因為這樣的憂慮,吉原管家背著通口,開始查詢各大醫院的無名傷者甚至往生的無名氏,哪怕回報的消息只有一丁點相似,他都會親自去察看才安心。
他擔心小姐的狀況,就算知道小姐是個愛惜生命的人,也不免害怕小姐會不會因為情緒打擊而做出傻事。
兩個月過了,「震天集團」首席董事的大位並不因震家公主的讓渡書而有任何改變。那位置仍然空懸,等著她回來,通口洋介依然處理持助的工作,和往常一樣早出晚歸。
儘管通口並不願接下大位,但集團上下員工早就以「董事長」稱呼他。
只是他憔悴消瘦了,本來就安靜寡言的性格,在心力交瘁卻遍尋不著他心中摯愛的同時,變得更加沉默冷情。
然後,震家公主離家出走的消息漸漸守不住,各大媒體聞風而來,聚集在「震天集團」總部進行採訪。「震天集團」公關部門發言人根本無法阻止一波接著一波的媒體,只好搬出通口特助接受各大媒體的「拷問」——
「請問『利震聯姻』之所以會破局,是不是因為震小姐離家出走的緣故?」
「請問這是不是權力迫害?『震天集團』首席董事大位爭權的結果,震家小姐被淘汰出局?」
「聽說震家公主生病了是不是?!」
面對媒體咄咄逼人的提問,通口洋介始終不發一語。
發言人在一旁陪笑,也只有四個字:「無可奉告。」
只不過,通口洋介冰冷的表情,高大的身軀散發著讓人無法正視的權威,反而讓媒體記者不敢造次。最重要的是,儘管通口洋介不言不語,但他的身上還是瀰漫著一種讓人鼻酸的哀愁與悲傷。
漸漸地,也許是震懾於他的威嚴,也許是憐憫他的落寞,媒體記者不再發問。
震家公主是不是真的失蹤,也成了上流社會閒話家常的主題。
「淨悠呢?」
宋恬梨在一次的會議後,對通口洋介提出她的問題。
通口洋介撇開嘴角,指指自己的心口。「她在這裡。」
宋恬梨望著那高大孤寂的身影,不禁輕歎。
為什麼世間所有的笨蛋,都是這個樣子,非得等到失去了,才知道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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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第三個月。
通口洋介依舊過著他的生活,他不苟言笑,工作像是賣命。
淨悠不見了,他的心也跟著失去動力。
找尋的步伐不曾停歇,但是,也許是淨悠刻意隱藏身份,她彷彿自人間蒸發般毫無音訊。
午後,結束一場會議,忙碌後的空虛讓他對她的思念突然如潮水般湧上來,他開著車來到那日與她散步的淡水老街,她甜美的笑容彷彿就在眼前……
「哥,反正沒事,我們去走走好不好?」
「你去想哪?」
「淡水。」
他刻意跟隨之前的記憶,走過渡船口,一個人吃了她說讓她驚訝的阿給……
「原來油豆腐包冬粉就叫阿給?」
「驚訝吧。」
「好驚訝!」
他好想她,每個思念都像是火烙一般讓他無法承受。
他知道自己的顧慮傷害了她,他記得那日最後一通電話中她的哭泣,每聲抽泣都像把利刀割著他的心……
「我要知道你的想法,你愛我嗎?」
通口洋介仰天苦笑。他想的、念的都是她,愛她的心堅定不移,根本從未改變。如果他現在改變答案,不再是那句該死的「這是最好的選擇」,她會願意回到他的懷裡,對他撒嬌地甜笑嗎?
他來到捷運車站,同一時間、同一地點,那位街頭藝人正在表演默劇,他同樣駐足觀看。
街頭藝人發現了他。他記得這位客人,他像是日劇男主角一樣帥氣十足,讓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