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都不喜歡嗎?」谷琉心歪著頭看他咬牙切齒的模樣,聳了聳肩把兩瓶酒放回櫃上,再伸手去拿放在更高一層、價格更高的紅酒。「不喜歡我再換……」
這時,突來一陣強烈的暈眩讓她無預警的往後傾倒——
「琉心,你怎麼了?!要不要緊……」崔岷浩眼捷手快一個箭步往前衝,伸開手臂及時將差點暈倒的她接個正著。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的臉色好蒼白。」望著她毫無血色的臉龐,崔岷浩不禁也跟著臉色發白,整顆心疼痛得絞緊。
「我、我頭昏……」谷琉心虛弱地張開眼,茫茫然的眼神沒有焦距。
「你一定又沒按時吃飯了。唉,老是說不聽……」他輕聲責備著,卻充滿了溫柔關懷。「來,今天別做飯了,我先送你到醫院看醫生。」
「我……我沒事。」谷琉心緩緩清醒,她發現崔岷浩的眼裡流洩無盡的憂心和關懷,比起過往,一點兒都沒短少……
「怎麼沒事?你就是這樣,都不注意身體。」
「不要去醫院,我回家躺一下就好。」谷琉心推開他欲攙起自己的手,努力掙扎著想自己站穩,噘著小嘴抱怨。「你明知道我最討厭醫院的味道,一聞到濃濃的藥水味,命先去了一大半——我不要去醫院,回家睡一覺就好。」
「不行,你別鬧孩子脾氣了。」崔岷浩不由分說地一把將她摟進懷裡,眼神堅定、語氣嚴厲。「昏倒不是小事情,今天如果不是我剛好就在你身邊,那後果不知會如何……」
「哎呀!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谷琉心還是堅決不肯去醫院,她對醫院有說不出的恐懼感。
「別說大話。」崔岷浩苦口婆心勸道:「有些毛病不經過詳細檢查是不會發現的,有些事不能鐵齒、也不能太有自信。」
「你……」谷琉心很想再說什麼反駁他,但一看到他誠摯的臉龐就什麼話都吐不出來了。
谷琉心一直認為他對自己不夠用心,可是在這個時候,她又發覺他對自己的感情……
只是她痛恨他三不五時就發作的「不經心」狀況,偏偏那些看似沒什麼的「不經心」就像某種隱疾,不犯時天下太平,一旦犯起來可是要人命!
在崔岷浩堅持之下,谷琉心就近看了他們都很熟的家庭醫師,初步診斷為疲勞過度又欠缺營養才會導致突然暈眩。
躺在家中舒適的大床上,谷琉心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畢竟他們已不再是夫妻了,讓他抱著自己進房間似乎很不倫不類。
回想不久之前的新婚期間,他為了忙「歐迪生」廣場在台灣開幕的事情,彼此一個禮拜碰不到幾次面,兩人總是回到家各睡各的。這會兒他竟抱著生病的自己上樓進臥房,真是……有點名不正、言不順。
雖然讓他照顧的感覺真的很不錯,靠在崔岷浩厚實胸膛上有種難以言喻的幸福安全感,以前她最愛靠著他的胸膛取暖,那時候她認定只有崔岷浩才是她最終幸福的依靠……
「你呆呆的在想什麼?」
「啊?沒有。」谷琉心在他的叫喚聲中回過神。「你買了什麼東西當晚餐?」
「我熬了一鍋粥,加了新鮮牛肉,快趁熱吃。」
「你熬的?」谷琉心有點不可思議。「哪來的牛肉?你知道家裡的米缸在哪裡嗎?」
「這你就別管了。以後要多吃點高鐵質的牛肉,別淨吃些燒烤類的東西,那些對身體不好。」崔岷浩端上為她細心熬煮的牛肉滑蛋粥。
「唔,好燙。」谷琉心皺起眉頭,冒著蒸氣的熱粥讓她不知如何下手。
「等等,我幫你吹涼。」崔岷浩小心翼翼把熱燙的碗接過來,一面吹還一面以湯匙攪動。
「你……你先放著吧。我又不是很餓,不用這麼麻煩。」谷琉心見狀,心中湧起酸甜的感受。
「沒關係,很快就涼了。」崔岷浩堅持為她服務。「你身子虛,又會這樣無預警昏倒,還是別餓肚子,以後一定要注意三餐。」
「嗯。」谷琉心只得任由他去,在這種時候她就覺得崔岷浩其實並不是全然不可取,他再神經大條也是有細心溫柔的時刻。
「來,我餵你。」崔岷浩仔細舀起一匙熱粥,微笑送到她嘴前。
「我、我可以自己吃。」谷琉心連忙伸手要搶他手中的碗,說巧不巧,一陣手機鈴聲急響——
「你慢慢吃,我先聽一下電話。」崔岷浩瞄了一眼手機上的顯示號碼,二話不說快速地把手中的碗遞給她,自己專心講起電話來。
聞著牛肉粥的香氣,看他對打電話來的人好像很緊張在意的樣子,谷琉心頓時一點食慾也沒有,她把碗原封不動地放在床頭櫃上,賭氣不吃了。
於是,那碗熱騰騰冒著煙的牛肉粥在等待中慢慢變涼了,而谷琉心的心也隨之變得冷颼颼——
不知過了多久,崔岷浩終於收了線,他發現谷琉心把他的愛心原封不動擱在床頭櫃上,不禁有點動氣了。「怎麼都沒吃?」
「我不餓,不想吃了。」谷琉心埋在被窩裡,聽到他微慍的口氣,她更覺得委屈了,聲音裡也帶著哽咽。「你別理我,我睡一覺就好了。」
「要睡,也要先吃飽再睡。」崔岷浩直覺她又在鬧脾氣,直接上前掀掉她的被子。「起來!把這碗粥吃完再睡,醫生不是說不能三餐不正常嗎?你都不聽話!」
「你幹嘛這麼凶?」谷琉心被他突來的動作嚇了一大跳。「我又不是你囚禁的犯人,你憑什麼這樣凶我?」
「琉心……」崔岷浩降低音量,輕柔道:「我聲音大是因為我著急。你也該學著成熟點,別老像個小女孩似的……」
「又是我的錯了?」谷硫心噙著眼淚看著他。「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們會走上分道揚鑣這條路,你有沒有認真地檢討過自己?」
「我……」崔岷浩當下啞口無言,說真的,他確實不知道自己哪裡錯了,錯到非要讓她「開除」不可。
「你根本不知道婚姻的意義,也不懂得一個丈夫該扮演的角色。」
「哎,你又怎麼了?」崔岷浩討厭這種沒有實質狀況的罪名,語氣不耐煩。「為了那通電話在生氣?我本來要餵你吃飯,結果又跑去講電話,所以你生氣——大小姐,我要工作啊,同事有急事非問我不可,我當然要先解決,你可以自己吃飯的嘛!那、那只是一通普通的電話罷了。」
「重點不在講電話,也不在打電話來的那個人。」谷琉心落下委屈的眼淚。「重點在你的態度,你讓我覺得——我在你眼中完全微不足道,你們公司隨便哪個人的電話或視訊會議都比我重要。」
「態度?我倒覺得你的態度有問題!」崔岷浩實在難以忍耐。「你的身體已經不好,為什麼要為這種無聊的小事耍脾氣不吃東西,你這樣是想懲罰誰,我嗎?」
「在你眼裡,我的感覺、我的反應永遠是「找麻煩」、「耍脾氣」——算了!我們之間根本沒什麼好說的,就是「個性不合」,全天下最通俗的理由說明一切,也不必再講什麼,你我現在也沒關係了,隨便你……」
她覺得宛如心死。
谷琉心此時更加堅信離婚的決定是對的,他們應該放彼此自由,各自尋找合適的另一半才是正途。
或許她要求多了點,但她深信在茫茫人海中,總有一天會等到那唯一適切的一個……
「你的脾氣真是該改一改了。」崔岷浩下了結論,他一向不喜歡吵架,那太浪費精神。
「為什麼是我改?你呢?你就不該改嗎?」谷琉心氣怒大吼。「你永遠只想到自己的感受,怎麼不想想別人的感覺。」
「我是認真建議你。」崔岷浩反駁道:「對於別人的建議你可以參考,但不一定要接受。不管接不接受都是你的自由,沒必要發那麼大的火——有時候你真的很情緒化,一點兒也不理智。」
「你理智?」谷琉心冷哼。「你理智得令人害怕。我想,今天的爭執只是再次證明我們確實很不合,證明我提出盡早了斷是正確的決定。」
「又來了!妄下定論是你最大的缺點。」崔岷浩搖頭否決。「世界上沒有完全適合的兩個人,照你的說法,全世界沒有人可以結為夫妻了。」
「你是在為自己找借口。」谷琉心閉上眼睛,她實在厭倦這樣「雞生蛋」還是「蛋生雞」毫無終止的迴旋辯論!
停了一會兒,她緩緩開口。「八字不合的人再怎麼努力也合不來。」
「你永遠不能接受別人的意見,當然合不來。」崔岷浩依然覺得自己沒錯。
「你說夠了沒?」谷琉心驀地感到一陣頭痛襲來。「我已經不想再吵下去了。拜託,你可不可以盡量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本來我們就不該再住在一起,你讓我覺得壓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