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走進一看,馬上發現她留在梳妝台上的手機。
「手機沒帶出去?那她到底去哪了?」心口開始有些發急。
貼近玻璃窗看向外頭,陳彥原本是要看於蔚的車子還在不在,卻忽然看見在雨中昏暗的街頭出現一個女人的身影。
「於蔚?」
他驚喊了一聲,拔足奔了出去。
天空仍下著大雷雨,夏於蔚已經全身濕透,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家裡的,此刻她只覺得渾身疲憊與畏寒。
陳彥突地衝到她的面前。
「於蔚,你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握住她的手臂,他急切地問。
看到她這副樣子,霎時恐慌的情緒重襲著他,他一時間心亂如麻。
對於陳彥突然在雷雨中出現,夏於蔚愣了一下。
她雙眼空洞地凝著他。
「陳彥?」她喊了一聲,眼眸閃過一絲光芒後,人就脫力地倒入他的懷中。
「於蔚!」
陳彥驚慌地抱起昏厥的於蔚。
懷中的於蔚面頰微微發紅且滾燙,人看起來異常的軟弱,連一絲抵禦的力量都不剩。
陳彥抱著她,腳下沒敢逗留,趕緊衝入屋內。
「於蔚,醒醒,咱們要先把這身濕衣服換下才行。」陳彥輕輕晃著於蔚,緊繃的臉色沒有絲毫的放鬆。
夏於蔚混混沌沌、迷迷糊糊的囈語著,盡喃一些陳彥聽不清晰的句子,惟一聽的最清楚的就是「陳彥」兩個字。
陳彥用手觸摸於蔚的額頭。「慘了,好燙!」
他跳了起來,不能再耽擱了,他必須先把她這身濕衣服換下才行。
打開衣櫥,他為她找了件舒適乾淨的洋裝,心頭七上八下的將她那身濕衣服脫下,顫抖的雙手讓簡單的動作變得非常困難。
頓時,於蔚雪白的嬌軀立即呈現在他眼前,陳彥臉上原本凝肅的臉色緩和了許多。
他最害怕的事情沒有發生,因為在她雪白的身上看不到任何傷口或淤青,可見她並沒有受到暴力傷害。
但又為什麼,她會在深夜一個人獨自淋雨回家?
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他又意識到男女之儀,觸碰她的大手像被燙著般迅速地移開,同時閉上了眼。
他以為這樣就能保持君子之風,哪知閉上眼後,他又發現黑暗中的觸摸除了不方便外,更引遐思,心臟跳動的頻率難以負荷,於是他只能再度張開眼。
然他畢竟是個男人,身體本能的反應無可避免,內心的激盪是既驚奇又直接。
平時習慣了於蔚的中性打扮,他幾乎就快忘了她也是一個柔弱的女人;然此刻,她攤軟在他懷中,柔軟的女性嬌軀必須仰賴著他才能穿上衣物,他的大掌更因穿衣時的動作無可避免地觸碰她完美的曲線……
老天,這是非常時刻,他在想些什麼?!
無論陳彥如何斥責自己愚昧的本能反應,他的身體就是不聽使喚地產生一連串的生理變化,他的體溫逐漸高漲,喉頭的凸起上上下下的移動……
他極困難地吞嚥著,努力地壓抑自己,然洶湧而來的慾火就是焚得他坐立難安,心頭有如萬蟻鑽心般的難耐……
耗盡了體力,他終於穿妥她的衣物,不該看的他也看了,不該碰的他也碰了,他想事後若於蔚真要他負責……負責……
他和於蔚?
一幕和樂幸福的家庭畫面閃現眼前,陳彥的唇角不自覺地揚高了角度……一聲夢囈,才猛地將陳彥再度拉回現實中。
真是,都什麼時候了,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送於蔚上醫院才是。
就在陳彥抱起於蔚時,他褲頭上的行動電話響起。
接下電話。
「喂,哪位?」陳彥的口氣急衝而浮躁。
「陳總,我是小笛,對不起這麼晚了又叨擾你。剛剛……他來了電話……」
陳彥皺了下眉頭。「對不起,小笛,我晚點再回你電話,現在我必須趕緊將於蔚送到醫院。」
「夏經理?她怎麼了?」電話那頭傳來焦急的關切。
「剛剛淋了雨,現在發著高燒,人昏迷了!」說這話時,陳彥的手不自覺地替她整理一下臉上披散的頭髮,心疼的心情深刻地寫在他的臉上。
「啊,怎麼會這樣……」電話那頭因自責而停頓下了話語。
沒等方雅笛再說話,陳彥急急的說:「對不起,小笛,我要掛電話了,晚點再聯絡……」
「啊,等一下,你要去哪家醫院,我也過去看看。」
「不用了,太晚了,於蔚有我就行了。」陳彥明快的拒絕。
「那……那我明天再去探望夏經理。」電話那頭遲疑著。
「嗯,好吧,就這樣,再見。」
掛上電話,陳彥趕緊將於蔚抱上車,送去醫院。
第六章
夏於蔚由於受了嚴重的風寒高燒不退而導致肺炎,昏昏醒醒的睡了足足三天。
陳彥也不眠不休地在她床畔照顧了她三天。
陳彥坐在床邊,手心裡握著於蔚的手指,望著躺在床上的身形,心疼著才不過三天的時間,她整個人看上去已經明顯地瘦了一圈。
陳彥凝著睡夢中的夏於蔚。
她睡得很安穩,雖然進食狀況仍然不甚理想,不過還好她的燒已經退了,這是陳彥最感欣慰藉。
這三天不眠不休地持在她的床畔,擔憂著她的安危,給與她細心的呵護與照料,同時也給了他許多沉思的空間。
這才讓他猛然發覺,於蔚在他心底究竟佔了多大的位置。
最近香港一家公司剛到台灣投資,各廣告公司都積極地想爭取他們的廣告案,公司裡也來過好多次電話,說是那位負責人魏先生已經找了他好幾次了。若是以往,他是絕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但是這次,他卻可以為了照顧於蔚,撒手不管那個案子,交代由業務部全權負責。這是以往不曾有過的,包括以前羅曼生病時,他都沒有那麼緊張與關心。
他在乎她,是的,一直都是!
他想,這世界上大概也找不出第二個人會讓他那麼在乎了。
但是他為什麼會那麼在乎她,就只因為多年培養的默契和感情?
不是那麼簡單吧?
如果光是這樣,那麼他為何不對羅曼給與同樣的關懷?
沉思了好久,其實他一直弄不懂自己對於蔚的感情,又或者說他根本就怕去揭開那層面紗。
他不相信愛情,單親家庭長大的他,在父母離異時,看到了愛情絕裂後的嘴臉;那種為了自身利益,不惜撕破臉,在律師面前將曾心愛的人貶得一文不值的惡質行徑,看在他的眼裡只覺得可悲,所以潛意識裡他對愛情就存在著一分不信任。
雖然這樣的影響不至於讓他完全不接受愛情,但可有可無的心態極為濃厚。在他的認知上,總認為愛情不及友情來得牢靠,也之所以,他怕失去於蔚,所以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
他用著自己以為最牢靠的方式守著她,打算就這樣守著她一輩子。
好玩的,他撩起一縷細柔的髮絲纏繞在食指上,翹起的發稍像支柔軟的小刷子,他用它輕輕刷著她的雙頰,深邃的眼底有著依戀。
「於蔚,該醒了,病了這麼久真不像你。」言詞間的殷切與心疼,讓甫進病房的方雅笛聽了不禁動容。
「陳總,夏經理還沒醒嗎?」方雅笛問,凝視著陳彥長滿鬍子的下巴,心底不禁羨慕起夏於慰。
她的身旁若能也有個這麼有情有意的男人全心愛著自己,就算病死,她也無憾了。方雅笛萬分羨慕地想。
「醒了幾次,不過都是喝了水後就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陳彥輕撫著夏於蔚額上的髮際,忽而想起某事,轉過頭問:「對了,這幾天忙得都忘了問你,你的事處理得怎樣了?」
方雅笛經陳彥這一問,眼眶立即紅了起來,抿了抿唇,她小聲地說:「那天回去後他打了一次電話,之後就又沒有消息了。」
「真該死!」陳彥咒了一聲,站了起來,走近方雅笛。「那你呢?決定了嗎?真要留下孩子?」他關切地詢問。
方雅笛的手悄悄地撫向平坦的腹部,斗大的淚水滑落面頰。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哭著,她倚向陳彥,尋求他的慰藉。
陳彥像護著自己的小妹般,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別哭了。」眼角則去尋病床上的於蔚,他想如果有人膽敢讓於蔚這麼傷心,他一定會要了那個男人的命!
這時,方雅笛包包裡的行動電話忽然響起。
她震了一下,眼神閃過一絲喜悅,馬上打開包包找手機。
「喂,哪位?」方雅笛急切的。
接著,她笑了,捂著唇看著陳彥,猛點著頭,喜色爬上她的臉。
「嗯,我知道……嗯,好,我馬上過去……嗯,我現在就去……嗯,馬上到!」
掛上電話,她衝動地上前摟住陳彥:
「他說他媽媽答應了要見我,要我現在馬上過去。」抹去臉的淚,又是哭又是笑。
陳彥摸摸她的頭:「那就快去吧,好好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