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她刻意誤導他在先……茵茵的心頭竟有抹難受,可是她卻不知道為什麼。
「唉,無所謂了。」歎息聲聽起來真讓人難受。
反正,她不是一直千方百計的,想逃開惡魔笙的桎梏嗎?現下的景況,或許是慈愛上帝給她的短暫重生機會。
讓她用亮晶晶的身份短暫獲得重生,徹底破壞元茵茵在戚沐笙心中的印象,更或許,從此以後世界上只會有亮晶晶,而不會有元茵茵……
只是或許。
「減肥吧,運動吧!三個月後終究得還他一個元茵茵,要不然,當真會天翻地覆的……」
能奢望惡魔有放過她的一天嗎?不,茵茵從二十年前懂得思考開始,就已經徹底的認清這個事實。
這輩子,合該她是來還債的,還她欠了惡魔笙的冤債。
三個月後,要是她變不出一個元茵茵來還給他,她相信自己的遭遇絕對淒慘。只是,她能利用這三個月的時間做些什麼嗎?
譬如,替惡魔笙另覓一個完美的結婚對像、抑或……發揮女人說長道短的好本事,徹底毀壞元茵茵的形象,讓他知難而退自動放棄她……諸如此類的小手段?
茵茵一手塞了自己滿嘴零食,一邊蹙緊眉頭思索著人生大計。
她該怎麼說,說元茵茵好吃懶做,水性楊花?
不、不成,好吃懶做這是眾人老早就知道的,而水性楊花……不行,她絕對不能這麼詆毀自己。更何況,她們從小一起長大,惡魔笙怎麼會不曉得她有哪些壞習性。只是,既然如此,為什麼他還是認不出她來?
甩甩頭,茵茵拒絕再思考這個問題。
還是該說,元茵茵的胃癌其實根本醫不好,只剩下一個月的性命好活。她不回來,是為了不讓他傷心……
不行,這也不成。呸呸,她怎麼能親口咒自己短命,茵茵還想長命百歲度過二十一世紀。
況且,要是讓惡魔笙接受到這個錯誤的信息,他一定會二話不說,飛去美國砍了她的主治醫師同時也是他的好友,責怪他的醫術不精,草菅人命。到時候真相爆發事小,鬧出人命可就罪過。
只是,惡魔笙既然這麼重視她、關心她,為什麼他又會認不出她來,不知道站在他眼前的小胖妹,就是他亟欲尋找的元茵茵?
茵茵甩甩頭,不懂自己怎麼又想起這個問題?不,或許該說,她的腦子怎麼轉來轉去都轉不出這個圈圈呢?
唉,也許她該先丟開所有的問題,先仔細的解開自己橫亙在心底的死結——
「為什麼,他認不出我呢?」
悠悠一嗟,多少哀歎盡付其中。
第三章
匆匆的,一個星期溜過了,戚沐笙還是沒逮到那只在外遊蕩,且不知歸途的小狐狸元茵茵。
戚沐笙煩躁的瞪著辦公桌前,毫無建樹而且辦事不力的大米蟲,心懷怨懟地睨了他一眼,又開始今天第無數次的咒罵。
「袁 大偵探,請問你查了一個禮拜,到底有什麼建樹?枉你一向自稱沒有破不了的案,沒有找不到的人,沒有辦不到的事,可是你現在又給我交出了什麼成績單?」
戚沐笙皮笑肉不笑的盯著他,朋友一場,他實在無心砸袁大偵探的鐵招牌,雖然他已經這麼做了。
「我找了,用盡全力的找了。誰知你家茵茵到底躲到了哪個地方?或許,她躲到了非洲也說不定。如果真是這樣,很抱歉,那裡不在我的管轄範圍之中,請另謀高就。」
名喚袁 的男子從手提電腦後探出了頭,專業地推了推臉上的黑框眼鏡,似大男孩般的露出調侃淺笑,沒正經的壓低聲音輕道:「老朋友,是不是你在床上太飢渴,搞得人家小閨女承受不住,才會沒命的逃跑?所以我說了,男人就該三妻四妾,多些野花來分散精力,才不會搞得小姑娘無法承受而落跑。」
臉上漾著一抹與形象不符的邪佞淺笑,涼涼的點起了一根煙,袁 隨性的風流模樣,實在和他剛毅的臉部線條完全不搭輒。
「收起你的下流思想,現在是上班時間,請談正事。」拿了空氣清新噴霧劑往他臉上一灑,戚沐笙討厭煙味,也討厭這種表裡不一的壞男人。
明明長了一張剛毅負責的老實臉孔,沒想到性子裡卻又邪佞的好比風流大少,認識袁 好幾年了,戚沐笙總是戲稱他為雙面人。
即使大家都曉得袁 自己也是蠻無辜的受害者,畢竟皮相臉孔全是父母給的,天生改不了。但大家還是看他不爽,尤其在他老愛頂著那張剛正臉孔,去蒙騙小妹妹芳心之時,特別不齒。
「我談的是正事。我們不是在討論你的小茵茵嗎?小茵茵如果不是正事,那請問戚大先生,你到底要我去找誰?」
一臉正經的望著戚沐笙,袁 悻悻然的捻熄了煙頭,早知道這男人龜毛的令人可憎,連抽根煙都愛大呼小叫。
「真是欣慰,原來袁大偵探還記得我要你辦的任務為何。」冷哼了一聲,威沐笙沒好氣的睨了袁 一眼,眼神落向了桌上的大牛皮紙袋,那是他另一個發怒的來源。
「要不然呢?」反正老早就被瞪得很習慣,袁 也跟著哼了一聲,不以為然。
他當然知道任務是什麼,要不然他這一個禮拜是在忙假的嗎?
「我是要你找到茵茵,不是要你去查茵茵的祖宗十八代,更不是要你去調查茵茵的生平。」
隨手一撥,牛皮袋裡的資料散出了袋口,看得戚沐笙有氣。
「這是我們偵探辦事的順序,我沒給你多收調查費就算仁至義盡,你又在那裡咋呼些什麼?」無意識的又燃起了一根煙,才剛吸一口,沒有意外的,又被糟蹋在蘭花香味的噴霧劑之中。
「調查費?!要是你敢多收我調查費,我馬上把你喝醉酒愛裸奔的習性公佈在各大報,讓你袁大偵探身敗名裂。茵茵的親戚,茵茵的家庭,甚至是茵茵的童年往事……沒有一件在我的記憶裡遺漏,我知道的絕對比你能調查出的更多。」
戚沐笙絕對有這分自信發下豪語,他認識了茵茵二十三年,她的生命有哪一件大事不是由他相伴而過?
「三歲被貴賓狗咬傷了小腿肚,四歲掉進池塘裡摔了一身泥巴,五歲摔馬撞傷了額頭,六歲被一群小混混給塞進了垃圾桶,受困長達一小時之久。十四歲失去了初吻,十五歲開始有一個學長始終糾纏著茵茵不放,最後消失得莫名其妙,無疾而終。
「十七歲父母車禍雙亡,領了千萬保險金,從此妄想攀親附貴的親友更如過江之鯽;十八歲考上專校,遠走花蓮求學,某天卻因為細故被警方誤會窩藏通緝要犯。
「二十一歲發現胃癌,二十二歲遠赴美國治療養病,出發前先和黃金單身漢戚沐笙訂了婚約;二十三歲消失,至今仍見不到人影。」戚沐笙頓了頓氣,續道:「敢問袁大偵探,這其中你查到了多少?」感沐笙依舊保持著皮笑肉不笑的死德性,看得袁 心底一陣不爽,尤其他發現自己千辛萬苦,才只調查出其中的五分之一時,更是不爽。
「我哪比得上你們青梅竹馬,二十幾年感情,你儂我儂忒煞情多。」口氣恁的酸,袁 覺得自己的專業受到了質疑。
「我的意思是: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樣找不到元茵茵的人。」戚沐笙情不自禁歎了口氣,他只想快逮到茵茵,好把她吊上樹頭鞭打,以洩心頭之氣。
戚沐笙當然曉得大偵探的辦事程序,但說句憑良心的話,茵茵一向單純,交友圈更是貧瘠的乏善可陳,如果硬要說她身旁有沒有什麼危險人物,那倒真的是非他莫屬。
畢竟茵茵的前半生,也就是十歲之前的淒慘遭遇全都和他有關,尤其是那些什麼跌傷頭,摔傷腿,跌進泥巴,被狗咬之類的大小災厄,百分之兩百絕對都是由他一手主導而來,一切只為了排遣生活中的無聊。
「我查到她有收信紀錄,但那IP地址卻是發自於美國。我也問過那天在桃園機場的所有排班計程車,但卻都沒有人見過像你描述的那般女子。但元茵茵的確在情人節當天,擁有入境紀錄,而且這幾天在出境的名單上,也都沒有出現元茵茵的名字,所以我可以確定,她一定還在台灣。」
又推了推黑框眼鏡,別老說他沒在辦事,袁 這幾天可也調查出不少東西,只是都沒什麼用就是。
「她在台灣,但收信地址卻在美國?」戚沐笙沉思著,總覺得依茵茵的糊塗性子,這次行事怎麼可能這麼縝密?如果不是計劃的太過圓滿,那她這次可真的是打定主意躲開他了。
「我試著多發了幾封信,到你提供的信箱,但是很可惜,你家茵茵似乎都不曾再收過信,我埋伏了好些天,還是依舊一無斬獲。」
「我也發了信,也不見她回過任何一封。」歎了聲氣,戚沐笙的心情已經漸漸從忿怒轉為擔憂。第一次這麼久掌握不到茵茵的消息,不知道她過得好嗎?不知道她有沒有又被登徒子垂涎,又抑或她的胃是否依舊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