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以為單方面辭職,把錢退了,就沒事?我准許了嗎?我說妳可以離開了嗎?」
「那不需要你的同意。」這個人真是疋無理取鬧。他罵她賤、罵她廉價,對她充滿鄙夷,她辭職走人都不行。「至於那……呃,那件事,我從來沒有答應過,你羞辱我也羞辱夠了,還想怎麼樣?」眼眶不平氣地迷濛起來,她下意識咬住唇,把眼裡的霧水逼回去。
雖然口口聲聲說放棄、不期待,內心底處,還是渴望有人呵護有人愛;也會去喜歡一個人,希望兩情相悅吧。雖然麻雀變鳳凰的夢不現實也不可靠,告誡自己不可以去作白日夢,也不認為這輩子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但一個白馬王子似形象的男子出現在眼前時,還是會不小心、不禁地迷惑吧。
「妳跟我的事還沒完。」
意思是她還要再接受他的羞辱?她不住搖頭。「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就不能放過我?」
「我放過妳,誰放過我?」他傾身逼向她,幾乎是咬牙切齒。
張明美呆住。她不敢揣測也不願揣測。但不放過他的又不是她,他全記在她頭上。
她轉身想打開門,車門卻鎖住。
「請你開門,我要下車。」
「妳跟我的事沒完,妳別想走。」他簡直蠻橫霸道到丟掉道理這兩個字。他覺得她欠他,要她還他。
但她欠他什麼?恐怕自己也說不明白,心中多年來的情結意緒糾糾葛葛,對她他已沒有理智冷靜可言。雖說是他自己內心的矛盾掙扎,但彷彿她虧負他不知有多少,要將她「佔有」了,拿她來填補,才能填補滿心田深處那個虛空、那個破洞。
「那麼到底要怎麼樣才算完了?」不明白他究竟要她怎麼樣,張明美備覺無力又不安無奈。
曾有一度,在那暗巷裡,她那樣意亂情迷過。喜歡一個人不是那麼複雜的一件事。即使是邪氣的男人、有條件有魅力的男人都有對女人的吸引。她不敢承認被他的吸引,連她自己都會譏笑自己吧,怎麼承認?果然也受辱了,羞辱難堪不已地落荒逃走。
「今晚妳跟我回去。」不經思索就脫出口。周英傑心裡暗自一驚,臉上仍若無其事。
「跟你回去?」她刺跳一下,想到下該想的,咬住唇,語氣有些顫抖。「如果那……樣,你就……就會放過我?」
顯然地,她誤解他的意思。他沒解釋,反而說:「再說。」
她下意識抓握著拳頭,連帶抓起腿上長褲,把長褲抓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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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他把自己的睡衣褲遞給她。
洗完澡,她換上他的睡衣褲,衣服過大,袖子褲管都長上好幾寸,穿在她身上,好像小孩穿大人衣服,有點滑稽。
「過來。」
她聽話過去。他幫她折起袖子跟褲管。
「上來吧。」他拍拍身邊的床。
張明美一窒,身體僵直。他緊緊盯視住她,目光逼得很緊。她閉閉眼,全身僵硬,同手同腳地爬上他的床。
燈光忽然暗滅,一片漆黑,她來不及驚呼,他便翻身壓上她。配合那漆黑合暗,壓低聲顯得陰涼說:
「妳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妳?告訴妳,我跟妳沒完沒了。」
倘若這聲音柔一點、氣氛美一點、濃情加蜜意一點,整句話十成十的是調情的蜜語甜言。那種俯在耳畔,輕輕吹著氣,曖昧咬著耳垂舔著耳際的歡愛甜蜜。然而,周英傑顯然不懂什麼叫柔情,這話叫張明美聽起來更像是威脅。
她僵住。
事情到此,她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蠢到這地步。真的擺脫不了嗎?真的需要如此解決嗎?除了表面上的無奈,她內心深處是否有種什麼不可告人的隱微的東西?
那一度的意亂情迷該不是偶然的吧。她心底深處,儘管她不承認,藏著那一點羞恥、不可告人的渴盼慾望,她不敢正視,而要以這樣的方式表現出來吧。
「周英傑,你是個男人。」黑暗中,壯著膽子,第一次大膽叫出他的名字,一種異樣的顫慄泛遍全身。
「妳叫我什麼?」顯然,他也感到那異樣。
她咬下唇,再次喊著:「周英傑。」
他沒說話,俯下臉,把臉埋在她頸邊。
這是什麼意思?默許嗎?
「你好重。」他毫無保留地全身的重量壓在她身上,七八十公斤的男人體重壓得她透不過氣。
「壓死妳,就一了百了。」這哪是傲慢的優等生會示弱的話,黑暗中,他顯然也有些不對勁。
「周——嗯,你到底——」
「叫我名字。」他打斷她,俯在她耳邊輕輕呵著氣。
沒想到他竟會有這種舉動,都不像他自己了,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心頭有股熱竄動著,動作先意識而發,由心頭那股熱蕩控制著,而不聽理智的指揮。
這就是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嗎?冷靜理智全失,全不受控制,全受感情的擺弄?
可笑他居然暗問自己這個問題?周英傑啊周英傑啊!
「周英傑。」她不禁舔舔乾澀的嘴唇。
他滿意了。安排起她的事。
「明天,妳就把工作辭了。我會負責妳的生活,妳只要——」
「我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專門伺候你就行了,是嗎?」張明美打斷他,心平氣和地接口。
她並不想太自憐,除了一紙婚姻契約書,大概多半女人就只有這種選擇。
周英傑怔一下。故意要問:「伺候我有什麼不好?」
這跟一開始有什麼兩樣?但她搖搖頭,累了,不想抵抗了。
他似是看穿她的心思。「妳最好別想逃開,張明美——」頓了一下,彷彿在回味品思從他嘴裡吐出她名字的感受,那三個字還纏繞他舌尖般。「妳欠我的,我要妳一一還我。不過,這不一樣,我——我——」又頓住,說不出甜言蜜語。
對她的心牽牽繞繞。
但這種話叫他怎麼說得出口?
不過,算了,他自己知道就好。
「妳喜歡我嗎?」他突然反問。
太突然了,張明美措手不及,怔愣住。
「妳喜歡我還是喜歡錢?」他又追問。
「我、你突然這麼問,我怎麼好說。」她猶豫了那麼一下,只是那麼一下不到零點一秒的時間,立刻混掩過去。
他英俊可戀,錢也很可戀,她一下難以做比較。
周英傑沒察覺到「那一下」。夜太黑太暗,他心太黏太迷亂。霸道的他,管她喜歡不喜歡,他喜歡就夠了。
到頭來,傲慢的優等生還是傲慢蠻橫。他要她的,她要給;她不給的,他也一定要她給。
他知道她愛錢。不怕,現在他有的是錢。她愛錢,他就給她錢,拴住她,看她跑到哪裡去。
「妳愛我嗎?」問這話時,他整個人重新壓上她,完全將她籠罩。
今晚就算會發生什麼事,他也不管了。他不想再按捺——
燃燒吧!
整床著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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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氏集團」通知她第二次面試時,張明美十分意外。她以為沒希望了,已經丟到腦外,接到通知,意外之餘又不禁覺得有些奇怪,搞不懂為什麼要面試兩次。這表示她有希望得到這工作?
這次面試的主管只有一個,業務部經理。她走進去時,居然還對著她笑,未免太親切了。
「請坐,張小姐。」
她正對著坐在他面前,那業務經理上下打量她,審度什麼似,打量她一眼又一眼。
「嗯……」打扮一下的話,化個妝,穿得女人味一點,是個漂亮的女人。難怪英傑那小子發神經。黃大傑用那雙品鑒慣女人的眼睛,骨碌審度著張明美。
他對她咧開嘴笑起來,竟自我介紹起來。
「張小姐,我是業務經理黃大傑。我跟AJ的總經理周英傑是從學生時代就認識的好哥兒——啊,AJ的總經理周英傑妳聽過吧?妳在履歷上頭沒提,不過,我聽說妳好像曾經在AJ工作過。妳為什麼不提呢?」
「啊,我……」張明美一時措手不及,有些狼狽。
黃大傑咧嘴又一笑。「是不是總經理太難纏了?那傢伙唸書時就是個優等生,傲慢得很,不過,卻純情得很。哈!妳不知道,他打國中時,就喜歡上個女孩子,暗戀了人家好多年,高中時有次聯誼郊遊湊巧碰到那個女孩子,他誤會那女孩拜金虛榮,心裡很受傷,心裡破了一個洞,從此變得灰暗又陰沉——唔,我記得那個女孩叫……啊,好像也叫張明美,跟妳同名,好——」
「黃大傑!」「巧」字還沒出口,門被人粗暴地踢開,周英傑氣急敗壞地闖進來,後面跟著急忙想阻止的職員。
黃大傑比個手勢表示沒事,那職員安靜帶上門出去。
看到周英傑闖進來,張明美驚訝得站起來。不只如此,黃大傑嘻嘻笑笑說的那些話,讓她更吃驚不已。她不知道會是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