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希望是電視的聲音,但是他看到的卻是一幅活生生的畫面,床上兩個光著身體的男女正在交媾,因為他的出現而突然愣在當場,他看到了施莉菁臉上的麻木和陌生男人臉上的失措,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該說聲抱歉的轉身離開,還是當場殺了這對狗男女。
施莉菁推開了對方,她撈起床單圍住自己的身體。「穿衣服離開這裡。」
陌生男人立刻抱起丟在床腳下的一堆衣服,一時不知道是當場穿還是到外面穿,他瞥過床頭的一張結婚照,知道闖進來的是施莉菁的丈夫,其實三更半夜來查房,不是做丈夫的還有誰!
「出去。」沈佳富指著房門,平靜的說。
男人光著屁股,來不及多想的就衝了出去,好像背後鬼在追他似的。
施莉菁從皮包裡拿出了一根煙,她的頭髮亂成一團,但是她沒有心情梳理,即使再無恥的女人,被丈夫當場捉到姦情總不是一件小事,她平日的囂張和盛氣凌人,暫時的消失了。
「外面的賓館客滿了嗎?」他不動聲色的說。
「你的秘書說你到高雄去了。」
「我臨時改了時間。」
「那真是不湊巧。」她吐了個煙圈。
「所以這不是第一次?」
「第一次或是第二次有差別嗎?」她不以為然的看著他,好像不準備說抱歉。
「你不覺得可恥?」
「可恥什麼?外遇是男人的專利?只有男人可以花錢買性?」其實她不想說得這麼露骨。「如果你提出離婚,我會簽字,我上次就說過了。」
「這男人是午夜牛郎?」他忽略她的話問道。
「你可以稱他是伴遊先生,我在歐洲的一個月就是和他在一起。只要捨得花錢,男人也是買得到的。」她直視著他。「我們的婚姻本來就沒什麼意義,你忍氣吞聲也是為了我爸的公司。」
「你倒清楚。」
「不是嗎?我還知道莫瓊文的事。」
他扶著門框,不想讓她知道這一擊有多重!他站得更穩,絕不會往她的面前倒下。
「沈佳富,你不比我好到哪裡。」
「我是為了金錢和權勢,你的作踐自己是為什麼?」
「作踐自己?」她放聲大笑,不同意他的話。「我是享樂,我花錢買快樂。」
一個丈夫做到這種地步,還有什麼尊嚴可言?老婆公然的把男人帶到家裡,他非但不能理直氣壯的指責老婆,還得當場戴綠帽子;難道為了一家公司,他要委曲求全到這個地步?真正作踐自己的是他。
他瞪著她,很想上前給她幾個耳光,告訴她這個婚姻已經沒有再繼續的必要,但是他的心想這麼做,他的嘴巴卻說不出來。
「不要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我們是文明人,文明人解決事情的方法是用嘴巴。」
「如果你可以公然的偷人,我是不是也可以在外面有女人?」
「你外面還沒有女人嗎?」她故作驚訝的一個挑眉。「那你真的是聖人了,不過你還算聰明,知道替我們施家留點面子,你知道我爸爸是個保守的人,如果你有外遇被他知道的話,只怕他會不高興。」
「那你自己的行為呢?」他咬牙切齒的說。
「我爸並不知道。」
「我可以讓他知道。」
「就怕我爸爸相信的是他的女兒,而不是一個「外人」。記住!我可以造就你,也可以毀掉你。」
「施莉菁!你不只是墮落、心機重,還是一個邪惡、變態的女人!」他覺得噁心,他怎麼會娶了這樣的女人?他為什麼還不離婚?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當初我瞎了眼。」
「不!你會有今天,是因為你冷血、勢利,想坐享其成想瘋了。你現在一定很後悔,後悔對莫瓊文負心,這就是你這種薄情郎的報應。」
她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刀砍在他的心上,難道他真的比她更該下地獄嗎?瓊文!這真的是你給我的懲罰嗎?
「如果你的話已經說完了,我希望你離開。」
「我會走,但是我要你做到一件事。」他提出條件。
「不再帶男人到家裡?」
「哼!」他的表情告訴她他並不在意這一點,既然今天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後一次,像她這種有頭有臉的女人,如果在賓館被臨檢查到,豈不是桶的樓子更大?有哪裡比家裡更安全?「不是這個,我要你說服你爸爸,開除劉世昌。」
「劉叔叔是公司的元老。」
「他處處和我作對、唱反調,不是我要排擠他,而是他那一套已經不行了。」沈佳富沒有一點感情的說:「他在,只會使公司開倒車。」
「爸不會同意。」
「所以你要說服他,你也不希望公司最後到了你的手中時,只剩下一個空殼子吧?」他冷笑的說。
「如果我不這麼做呢?」
「我就在下一次的股東大會和董事會上公佈你的醜行,頂多我們玉石俱焚,我也不過是回到起點,一無所有。」他一副無謂的表情。
這時,她才感到心驚。「你不要臉!」
「我們彼此彼此,五十步別笑百步了。」
第六章
一旦決定要學畫後,也徵得了莫凡的同意,沉芸生立刻到一家畫室報名,教畫的老師白天在國中教美術,晚上則自己招收學生教授。
沉芸生對教畫老師秦皓的印象不錯。他是中等身材,為人斯文,相貌普通,教起學生很有耐性,也很有繪畫方面的專業知識,她特別旁聽了一堂課才決定報名。據他自己說的,他已經申請到法國藝術學校的獎學金,因為種種的緣故沒有去成,但是他可以成為名師是無庸置疑的,他笑說把希望都放在學生的身上了。
她學的是水彩畫,由畫靜物開始學起。現在,她對著一盤水果作畫,非常安靜而且專心的畫著。她認為不學則已,要學就要學出點名堂。
秦皓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這個年輕的女人,在她身上的確有藝術家的氣息,穿著談吐都不俗,左手的中指上戴著枚閃亮的鑽戒,他看得出來是真的,一般女子絕不會戴一枚這樣的戒指。他不希望她結婚了。
「沉芸生!休息一下吧!」
她聽了之後微笑點點頭,起身甩甩手,動動已經有些僵硬的腰和脖子,幸好他說了,否則她還不知道找什麼借口休息。
他站在她的畫面前。「線條要再加強。」
她看著她的畫,點點頭。
「顏色要注意,一顆鮮艷、大紅的蘋果,不要到了你的畫紙上就像一顆快要爛掉的蘋果。」
她忍不住的呵呵一笑。「我會注意的。」
「還有,香蕉和葡萄的形狀。」
「不像香蕉和葡萄嗎?」
「可以再像一些。」他含蓄的批評。不管學什麼東西都要時間和信心,急不來的;不管她現在畫的東西有多不成熟,他都要給她一點信心,讓她有勇氣努力的再學下去。「不過,你第一次能有這樣的成績已經不錯了。」
「謝謝老師的誇獎。」
「不要叫我老師,我大不了你幾歲。」他閒聊的說:「我叫你沉芸生,你叫我秦皓就可以,這又不是在學校,不用這麼拘束。」
「好吧!秦皓。」
「可不可以冒昧的問你一個問題?」他不喜歡在心裡擱著疑問,也不喜歡猜東猜西。「你手上的戒指是真的吧?」
「是真的。」她看了手指上的鑽戒一眼。「貨真價實,在熟人的店裡買的。」
「你有一個有錢的爸爸?」
「沒有!我家差點連小康都談不上。」
「那這個戒指……」
「是我的結婚戒指。」
一絲失望湧上了他的心頭,不是非常的強烈,但是多少有一些。像她如此精緻、漂亮的女人,是不可能獨身太久的。事實上結婚也好,他就可以省去太多不必要的念頭,他沒有本事擁有像沉芸生這樣的女人。
「恭喜你,想必剛結婚吧!」
「還不到兩個月。」她笑著回答。
「看得出來。」戀愛中或幸福中的女人,滿足像是寫在臉上似的,旁人想看不見都不可能。「你一定嫁了一個好丈夫。」
「還說得過去。」她的語氣中有著難以掩飾的驕傲。「他是一個好得有些不像真的男人。」
「那你學畫是打發時間?」
「是興趣。」
「所以打算學出點成績?」
「我當然不指望能開畫展。」她再度拿起水彩筆,準備調顏色。「但是希望至少能學到某一種程度,達到一個標準,例如在自家的客廳掛上我的畫,而不會讓我自己臉紅的程度;你覺得我能達得到嗎?」
「你有天分。」他保守的說。
「這是安慰還是事實?」
「一分的天才,九十九分的努力,我說你有天分,但是要讓你的畫能掛在自家的客廳裡,你還需要好好的努力。」
「那麼是有可能?」
「非常的有可能。」
她的信心愈來愈強,而且對學畫也充滿了衝勁,既然花了莫凡的錢,她就要學出點樣子。人不能永遠停留在原地,她老公是成功的企業家,她也不能做個黃臉婆,總要有一、兩項能讓他引以為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