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害羞的小東西!夜宇擁著她,想到懷中的小人兒將會是他的妻,為他生兒育女,她那如花笑靨將只為他一人綻放,心上就有說不出的滿足。
一聲輕咳打擾了兩人濃情蜜意的擁抱,回頭見是影叔,妍兒慌忙跳出夜宇的懷抱。
「生日快樂,妍丫頭。」薛影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謝謝影叔。」妍兒被他的目光瞧得怪難為情的。
「別怪影叔不識趣來打擾你們,我是有事要和夜宇商量。」
「那你們慢慢談,我先回拈然居了。」說完一溜煙似的跑了。
「什麼事?」待妍兒走遠,夜宇問道。
「我收到一封寒松堡來的信。」
夜宇心中一驚:「雪兒怎麼了嗎?」
「不是,你別著急。羅大哥信上說撒爾罕族派人到中原來找你娘,遍尋不著,只打聽到夜雪在寒松堡。但他們到了寒松堡,夜雪正好有事北上,才剛走,短時間內不會回去。羅大哥心想把人留在堡內空等也不是辦法,所以希望你去一趟寒松堡。」
「把人打發走也就是了,他們害得我娘還不夠慘?」
他娘語初,是撒爾罕族族長的女兒。他們的族規禁止族人與異族通婚,而夜宇爹娘的相戀等於是公然反叛。再加上語初生為族長之女,卻罔顧族規的約束,引起了全族人的不滿。但伊皓揚武功卓絕,撒爾罕族內沒人是他的對手,長老們忌憚著這點,無可奈何,只得讓他們離開。
他們回到中原後,族內有些癡戀語初的青年因愛生恨,自知和尹皓揚動手無異以卵擊石,遂躲在暗處伺機殺害語初。
所幸尹皓揚早有提防,將語初護得周全,才沒讓那些人得逞。
過了幾年,族裡忽然派人來說族長病危。尹皓揚雖覺有詐,但語初十分焦急,加上來人又是語初的好友,他也就說不出拒絕的話來。正在猶豫之際,那人竟拔出匕首刺向語初,尹皓揚挽救不及,只來得及將刀鋒打偏,但那匕首還是刺進了語初的身體裡。雖然未中要害,但那年語初剛生完夜雪,產後虛弱,加上那把匕首淬了毒,致使語初昏迷不醒。
尹皓揚連夜帶她上拈然居,薛啟診斷出她中的毒是用麻紅和罌粟餵養的長舒草,除了千露百草丹,世上無藥可解。但其時薛啟尚未提煉成功,只能用冰焰蓮減緩毒性發作,並吩咐尹皓揚速帶語初前往漠北找三指醫仙。三指醫仙是薛啟知道唯一曾成功提鏈出千露百草丹的人。
此去經年,夫婦倆音訊全無。薛啟曾親自到漠北打探消息,但別說尹皓揚夫婦,連三指醫仙都不知所蹤。是故夜宇此時聽到撒爾罕族又遣人來找他娘,就一肚子火。
「夜宇,但這次來的人是你的親表妹,又說有很重要的事只能告訴夜雪或你。所以羅大哥才希望你去一趟。」
「影叔也認為我該去嗎?」
薛影點頭。「我希望你去,不過,那是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雖然羅大哥沒提,但我知道寒松堡最近有麻煩,你這趟去,順便幫幫他。畢竟退婚的事,我們欠人家一個情。」
夜宇歎息。瞧!又是人情。
「怎麼了?」薛影問。
「我答應妍兒在山上陪她三個月。」這下子妍兒肯定不開心。可因為是寒松堡,他沒辦法拒絕。
影叔微笑。「去哄哄她就沒事了?」
夜宇點頭。「影叔剛剛說寒松堡有麻煩,知不知道是什麼事?」
「聽說是為了堡內的清波玉璧,和官府鬧得很不愉快。」
「清波玉璧?」夜宇不解。
「嗯。清波玉璧是寒松堡代代相傳的執掌信物,但日前宮府要寒松堡將玉璧獻給朝廷,寒松堡不肯,雙方就爭執至今。」
夜宇挑眉:「有這種事?這還像個官府嗎?」
「你到寒松堡就見機行事吧,能化解就化解了,盡量幫羅大哥免除後顧之憂。」
「是。」
影叔點頭,他相信夜宇的辦事能力,所以沒再多吩咐什麼就回拈然居去了。
***
妍兒剛沐浴完,顧不得還頂著一頭濕髮,就興勿勿地出房門找夜宇去。
夜宇開了門,不贊同地盯著她的濕發,拉她進房,順手取了條布巾為她擦乾秀髮。「就這樣跑出來,當心吹了風又鬧頭疼。」
妍兒巧笑倩兮地對他眨眨眼:「有啟叔在呢!要是真頭疼就去向啟叔討藥吃,包管馬上就不疼了。」
聽她說得這麼理所當然,是表示她經常這樣做嗎?夜宇轉過她的小臉。
「我不在的時候,你都是這樣虐待自己的嗎?」啟叔怎麼沒向他提這個?
妍兒心虛地垂下眼:「也……也沒有啊……」她偶爾還是會把頭髮弄乾的。不過她可不敢這樣告訴宇哥。
「嗯?」夜宇不打算讓她矇混過關。
妍兒撒嬌地依進他的胸膛。「好嘛好嘛,我以後不會了。」
夜宇歎息,把她抱在懷裡,用手指梳理她的髮絲。他實在應該好好教訓她一頓,讓她懂得愛惜自己;可她這麼柔順地偎著他,教他想罵都罵不出口,氣也消了大半。
唉!他這輩子是注定要栽在這個小女人手上了。夜宇低頭輕吻她的髮際,汲取她沐浴後的清香。
妍兒漾起甜甜的笑容,暗喜自己成功地將一場責難消弭於無形。從懷中取出一個香囊遞給夜宇:「送給你。」
香囊?「為什麼?」他一個大男人身上帶著香囊像話嗎?
妍兒靦腆地道:「啟嬸說,山下的女子都是這樣表達心意的……」
原來是啟嬸。他正奇怪小丫頭怎麼會無緣無故想送個香囊給他。
夜宇接過,故意說些反話逗她:「嗯,樣式是不錯,就是繡功差了點,配色也配得不好……」
「真的嗎?」妍兒有些失望,她還以為宇哥會喜歡呢!原來啟嬸說她做的好是哄她的……「那我自己留著好了。」伸手想拿回來。
「逗你的。你做得好極了。」他見妍兒臉上現了失望神色,馬上投降。
「討厭,就愛欺負人。」害她差點信以為真。
這溫馨時刻。其實他該告訴她,他即將南行的事,可話到嘴邊他又猶豫了;他不想這麼快就看到她失望的表情,他捨不得。雖然明知這事遲早得讓她知道……但算了,能遲幾天就遲幾天吧!
夜宇把她摟得更緊,暗暗為即將到來的別離傷懷。
***
一大早妍兒就不知跑到哪兒去了。夜宇找遍拈然居,連她最愛跟前跟後的啟嬸都沒看見她來,結果是在她娘的墓前發現她的。
夜宇走到她身邊坐下。「怎麼了?」
妍兒搖頭,自然地倚進他懷裡汲取溫暖。
「那為什麼自個兒來這裡?會有危險你知道嗎?」語氣中已有斥責的味道。
「你說過這裡人跡罕至,你也說過只要我學會無痕步就可以自己來。」理直氣壯。
「但我沒說是一大早。」摟緊她。「瞧你把自己凍的。況且晨霧未散,林邊的斷崖……」
妍兒打斷他。「我不會讓自己掉下去。」
她怎麼了?夜宇皺眉。抬起妍兒的小臉讓她直視他。「你不開心。為什麼?」
良久,妍兒才輕輕吐出一句話:「你要下山了,對不對?」
夜宇一怔,「你已經知道了?」他還在想要怎麼告訴她呢。
「那麼是真的嘍?」妍兒失望得低下頭。「你答應過我什麼?這麼快就忘了?」
夜宇輕吻她的額頭。「我也不想,但這次情況特殊。」
妍兒不依。「可是你才回來沒多久又要走……」
夜宇微笑。「我答應你,我一定盡快回來。」
「騙人!去嶺南呢,能快得了嗎?」妍兒嘟起嘴,識破他善意的謊言。
夜宇無奈:「那你希望我怎麼辦?」
妍兒抬頭望著他:「帶我去。」
「不行。」夜宇想也不想就拒絕。
「為什麼?我才剛把你等回來,你現在又要走。這次你要我等多久?三個月?還是半年?」
夜宇試著安撫她:「我不讓你下山,是怕你有危險。我也不喜歡你接觸外頭的風風雨雨,那不適合你。」
「你會保護我的是不是?我在你身邊不會有危險的。」
夜宇搖頭。「外人見了你的容貌一定會想打你的主意,我不想再發生這種事。」
「大不了我換上男裝,扮個小書僮跟著你。」這樣總行了吧?誰會對一個小書僮有興趣?
夜宇還是搖頭。「聽話,乖乖在這兒等我回來。」
說了這麼多他還是拒絕,妍兒生氣得推開他。「無論如何你都不肯帶我去是嗎?」
夜宇不語,算是默認。
妍兒哼了一聲。「除非你叫影叔把我鎖起來,否則你不帶我下山,我也會偷偷跟著你。要是路上發生危險,你又不在我身邊,到時你後悔就來不及了。」
「你敢!」這丫頭真是氣死人,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妍兒賭氣地看著他,眼神透露出她強烈的決心。
夜宇歎息。他似乎只能認輸了,否則真讓她偷偷下山他就頭大了。「你吃定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