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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顏郁

  「你的眼神變了,變得絕望而且毫無鬥志。」他只怕他會像他母親一樣走上絕路,「與其看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我寧可你像以前那樣恨我。」

  「恨?當我親眼看見她在我面前死去的時候,我的心也跟著她一起死了。」木穎翔起身拿起酒櫃裡的酒,打開後仰頭一灌,「試想,一個心死的人,他還能有什麼情緒嗎?」

  「你妹妹呢?」木國修無法看著一個年輕有為的男人就因為一份愛情而斷送了他的一生,「你知不知道盼盼失蹤了?」

  「盼盼?怎麼會?」木穎翔喝酒的動作一頓,「我不是叫她將乖乖與那塊玉一起還給湘澄的母親嗎?」

  「根據目擊證人所說,她陷入一場大樓爆炸案中,離奇的是,」木國修臉上的紋路深刻了許多,一下子顯得更老態了,「沒有看到任何屍首與殘留物,她與那隻狗就像是在人間蒸發一般,不見了。」

  ※  ※  ※

  如果不是盼盼發生意外,他想,他真的會渾渾噩噩的過日子。白天他藉著找尋盼盼的蹤跡來忘卻心中的痛楚,但每當夜深人靜時,他總會想起湘澄,他們在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從相識、愛戀的掙扎,無情的分手,到生離死別的那一刻……

  是報應嗎?當他意識到他愛她的,老天爺也奪走了她的性命。

  她走了,他的心也跟著死了。金吉祥說得對,殺了湘澄,他什麼也都不能偷了。因為只要一想到她滿身是血的躺在他懷裡,無力感便油然而生,那是無法自他心裡移除的。

  看著他的一雙手,他便會回想起雙手沾滿血的景象……

  拿起酒瓶他狠狠地又是一灌。醉吧,只要他醉了,睡夢中,湘澄會含笑地入他的夢裡來與他相會……

  「湘澄……」他深情且痛苦地呢喃。

  他好想、好想她……

  ※  ※  ※

  宿醉的痛楚是任何人都無法忍受的,尤其是一大早門鈴像催人命般地響個不停,更是令人想付出任何代價只求解脫。

  「木穎翔,你再不打開門,我就要把門踹開了!」任水晶在門外叫囂著。

  聽到是湘澄她母親的聲音,木穎翔很快地離開了柔軟的被窩,打開大門。只不過,門一打開,任水晶便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為什麼我女兒要傻傻地跟著你,現在落得連屍骸都不見了?」任水晶痛斥道,要不是席伯書將她攔著,她本來還想繼續打這個負心漢。

  「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本來以為金吉祥雖冷血,但不至於會對已死之人殘忍,一直以為湘澄的屍首已送回席家,本想登門道歉,卻在盼盼的意外事故發生及心懷愧疚之下沒有上門。

  「要不是今天一早有人送這封信給我們,我們還一直傻傻地以為湘澄還跟你在一起。」任水晶悲傷的哽咽了起來,「你賠我一個女兒來!嗚……我可憐的女兒,連媽咪想要見你最後一面都沒辦法了。」她哭倒在老公的懷裡。

  木穎翔快速地看完了整封信,內容不外是通知湘澄的死訊,而如果他們想要湘澄的遺體的話,就請木穎翔親自去找他。

  「我希望你能給我們一個交代。」席伯書神情悲哀。「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您放心,我會將她帶回來的。」木穎翔豁出去了。

  金吉祥,別仗著我對湘澄的承諾就拿你無可奈何,如果將我惹毛了,我會要你生不如死!

  ※  ※  ※

  「失去所愛的女人,感覺如何?」金吉祥氣定神閒的站在吧檯裡調酒。

  「廢話少說,你要我來的目的究竟為何?」木穎翔一身夜行衣,臉上戴著金製狐狸面具。

  「看著仇人在你面前卻無法親手殺了他,還得極力隱忍著情緒與他周旋,嘖,那種感覺不好受吧?」金吉祥舉起酒杯與木穎翔相對,「敬你!」仰頭飲盡。

  「有病!」對他這種近乎變態的行為木穎翔不想予以理會,天曉得這種情緒不定且視人命如螻蟻的男人會玩什麼把戲。

  金吉祥不怒反笑,「除了那個潑辣的女警外,你是第二個敢當我的面罵我的人。」

  「我聽高手說甄如意自從上次與我進別墅救湘澄後便失去了聯絡,你將她怎麼了?」他的話提醒了木穎翔這次來的第二個目的。

  「這不關你的事,」笑聲漸歇,金吉祥悠哉的在高腳椅坐下,「難道你忘了你這次來的真正目的嗎?」

  「終於願意講正題了,」不知金吉祥接下來會出什麼招數,木穎翔神經緊繃,「開出你的條件,怎樣才願意將湘澄的遺體歸還?如果你要我的命的話,歡迎,隨時拿走,只不過你必須信守你的承諾。」

  「不,我不要你的命,」惡魔的笑容再度揚起,「我只要你在有生之年完成我三個命令,而且是絕對服從。」真好,又得到一顆好棋子了。

  「如果你要我替你去做那些骯髒、操縱人命的事,抱歉,辦不到!」如果他真的不將湘澄還給他,那麼,他保證會讓他知道他「神偷金狐狸」也不是浪得虛名。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不過,你不怕我一把火燒了她,讓你連骨灰也找不到?」呵……沒有人會像他這樣壞得徹底了吧。

  「你……」冷靜的表相破裂,木穎翔衝動地拿起手槍,「信不信我敢開槍殺你?」

  「我死了,你更別想知道她的下落。」無視致命的威脅,金吉祥安撫著身旁低吼的豹子,「放心,我下的命令絕對不會為難你的,只是要借用你的本領去偷東西罷了。」

  「我答應你。」收起了手槍,考量過一番的木穎翔終於妥協,「希望你信守承諾將湘澄還給我。」

  「當然,」再度踏著優雅的步伐走到一個木櫃前,金吉祥拿出了一張機票,「喏,坐這班飛機到夏威夷去找她吧。」

  「你耍我?」眼前這個男人確實有本領將一個人逼到瘋狂的地步,木穎翔咬牙切齒地說:「她明明就死在我懷裡,死在你的地盤上,你卻要我坐那班該死的飛機到夏威夷?」

  「嘖,幹嘛詛咒你自己,而且如果你死了,誰替我辦那三件事!」金吉祥將機票射向木穎翔,而且滿意地看著他俐落地接住了機票,「放心,我金三少答應的事就一定會做到,而我要你去夏威夷只是我第一個命令要執行的地點而已。」

  「先將湘澄還給我再說。」所謂入土為安,他怎能讓心愛女人的屍首不被妥善照顧,讓她連死也無法得其所。

  「上了飛機我會差人送封信給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金吉祥轉身準備離開,「去不去隨你,反正我沒差。」

  望著一人一豹走出他的視線範圍,木穎翔捏緊手中的機票,他知道,他會上那班飛機。

  ※  ※  ※

  「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死了嗎?」女人疑惑地望著男人問道。

  「你有沒有聽過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故事?」男人笑得好無害。「故事中不是有一種神奇的藥水嗎?」

  「你是說我喝了那種暫時死亡的藥水?」女人聰明地想到那一幕,「真神奇,想不到真有那種藥水,我那時候還真以為我死了哩。你怎麼會有那種東西?」

  「好奇殺死一隻貓,別問太多呀,小姑娘。」男人好整以暇地看著女人身上的傷勢,「都好得差不多了,你該走了。」

  「你為什麼要幫我?」看得出他並無害她之心,甚至他還幫她逼出了愛人的真正心意,她無法恨他,甚至她該感謝他。畢竟,她沒死,不是嗎?

  「無聊啊,」爬梳微亂的褐色鬈發,「看場有趣的戲,還挺好玩的。」惡魔的笑容再度搭配著閃亮的小金環,邪惡得宛如撒旦再生。 

  尾聲

  劃完位後,木穎翔坐在機場大廳打發時間。

  機場人來人往的場景木穎翔見多了,只不過,他這回為了要注意金吉祥派來的人而特別觀察著人群。

  他沒看到什麼特別的人,倒是看了許多分離、重逢的場面。

  說不出有什麼特別的感受,但心卻有些微的刺痛。

  轉過頭時,發現玻璃映照的自己是那麼地陌生。

  那是他嗎?一樣的黑髮、紫眸,只不過光彩不再,變得好落拓、好消極。眼神中慣有的譏誚與恨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絕望與悔恨。

  他歎了口氣,幾乎不敢再深入望入眼中最深處的思念與愛戀。

  看了下手錶發現時間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準備去檢查證件,向夏威夷邁進。

  ※  ※  ※

  飛機上舒適的座椅,再加上他昨晚都沒睡,木穎翔很快地閉上了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甜美且活潑開朗的聲音在他上方揚起--

  「先生,我可不可以跟你換位子?我想坐靠窗的位子耶。」

  是夢嗎?他怎麼可能聽到日日夜夜祈盼的嗓音?

  帶著熱切的心情,他很快地睜開了雙眸,準確無誤地轉向聲音來源處。

  「如果是夢,但願我永遠不醒。」怎麼可能?死而死復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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