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一問,讓李蘋忍不住羞澀的低下頭來。他……他怎麼這麼問她?要她一個姑娘家怎麼口答嘛!
「隨便你。」她嬌嘎的說。
「這……」又是一個難題!馭山再度陷入苦惱。
該怎麼喚她呢。馭山攢起眉心認真的思考。沉默籠罩著兩人,沮滯的氣氛僵持了近十分鐘,只有馬匹噠噠的踏步聲在空氣中迴盪著。
他到底想好了沒?李蘋籌得有些不耐煩了。「我看你就跟其他人一樣,喊我蘋兒吧!」她再一次的睜眼說瞎話。
大概是一回生、二回熟,李蘋這口說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神態自然得很!
「來,木頭,你喚喚看!」她側轉過身於,眨動著期待的眼眸際著他。
這、這稱呼不會大過親密了嗎?他這麼喚她……合宜嗎?馭山的舌頭似是打了上百個結似的,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喊不出這兩個字。
李蘋柳眉一豎、小嘴一噘,忿忿的轉回身。「罷了!你不願意喊就算了!」
她生氣了!?
「蘋兒!」馭山急忙喊出口。
「再喊一次。」李蘋輕咬著唇,凝眼瞅視他。
看著李蘋眼波帶媚的嬌羞模樣,馭山的規線竟著迷的移不開來。「蘋兒。」她要他這麼喚她,他便這麼喚她。只要是她的要求,他都會為她完成。
李蘋怔了怔,繼而羞怯的低下頭。她咬著紅唇,想掩住嘴邊的淺笑,卻擋不住心頭如波浪般湧來的欣喜。
馭山掀開馬車的簾幛,看到裡頭空無一人,深切的恐懼在瞬間爆發。
馭山緊握著的雙手竟然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蘋兒她……怎麼不在馬車裡?他只不過才離開幾分鐘的時間啊!難道她……
當日在天顯宮初見面的景象又浮上馭山的心頭。那兩個企圖輕薄的猥瑣男子,以及驚惶失措的李蘋……
馭山倏地拔出腰間不輕易出鞘的長劍,提氣縱身一躍——驀地,一個頎長的身形飛快的閃至他的面前。
「什麼人?」馭山舉起劍,全身處於備戰的狀態下。
「大哥,是我呀!」馭海連忙出聲,「哇!大哥,你要上場打仗啊?」
自從他們一干人「戰亡」後,幾乎不會見過馭山腰際的長劍出鞘。
「發生什麼事了?」馭海的眼神倏地冷硬,也跟著拔出長刀備戰。
「你怎麼會在這裡?」馭山詫異的揚起眉。
「呃……沒什麼啦!」馭海搔搔頭,避開馭山的視線。
他怎麼能說自己前些日子行酒令時輸給了馭河、馭風及馭火,只得無奈地挑起密探的責任,偷偷跟上京城。探看馭山跟李蘋公主有無最新的發展。誰知他一到敏王府打聽,這才知道……
「哎呀!馭山,不好了!」
「什麼事不好了?」馭山立即蹙眉。該不會是天武鏢局出了岔子了?
「就是李蘋公主啊!她不見了,聽說有人將她從西林縣的天顯宮帶走了!敏王爺氣得差點沒吐血,而現在還查不出究竟是誰帶走了……」
突然,他的視線詫異的停在不遠處。「馭山?你什麼時候買了輛馬車?而且還是這麼豪華的馬車!你幾時決定當個娘兒們啦?」男子漢大丈夫,有馬不騎,幹嘛偏偏去坐馬車?
深怕馭海再囉唆下去會耽誤了自己尋找李蘋的寶貴時間,馭山素性濃眉一豎,大眼一瞪……馭海立刻摸摸鼻子,乖乖的閉嘴。
「蘋兒……公主和我在一起,是我從西林縣的天顯宮帶走她的。」
「嘎?你!」馭海英唆的下巴差點兒沒落下!
「但是她不見了……」馭山再也掩不住心中焦急,勿匆推開馭海四下搜尋。
「不見了!?」馭海終於尋回因震驚而怔忡的神志,他不敢置信的大喊出聲。「你、你是說,你不但拐走了李蘋公主,如今還把她弄丟了!?」媽呀!誰來告訴他,他其實是在作夢啊?
「我沒有拐走她!」馭山倏地停下腳步,臉色鐵青。其實,他在心底,也會不只一次的質疑著自己……
「可是,公主她的確是跟你走了呀!」
馭山原本就低沉的嗓音如今更顯陰尊了,「至少我沒有弄丟她!」
「但是李蘋公主不見啦!」馭海在馭山的瞪視下,縮起了脖子,小聲的囁嚅著,「是你自己說的嘛!你是怎麼了?竟然會丟下公主一個人!?萬一發生什麼事情……」山、河、風、火、海他們這幾條爛命賠都賠不夠!
馭海再度說中馭山的痛處,他攢著眉說道:「我方才和她起了些爭執。」
哇哇!真夠大膽的!竟然敢跟公主吵架?
「你和她鬧什麼呀?」
馭山縱身一躍,一邊找尋李蘋的身影,一邊開口:「她要和我一起去江南,但我不肯。」
馭海跟隨在他身後,「去江南?公主她不打算回敏王府嗎?」
這也難怪啦!敏王爺待她那麼苛刻,公主不想回王府也是人之常情。
「既然是公主的要求,你就答應了吧!」馭山也真是的!為什麼不乾脆一點呢?他其實也捨不得她離開吧?
「但是……」馭山眼神一黯。他真的能這麼做嗎?可以嗎?
「你就因為這一點兒小事惹惱了公主?」
「被她煩不過,所以,我決定暫時離開一會兒。」他怕自己終究會臣服在她的迷濛淚眼中,所以不得不逃開。「但就這麼一眨眼的工夫,誰知道公主竟然不見了!」馭山這會兒後悔得幾乎忍不住想痛扁自己。
馭海詫異的凝視著馭山明顯的苦惱與焦急。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馭山出現這種表情,就連從前跟在將軍身邊領兵打仗,都沒見過他露出這等神情。
「馭海,你往那兒找,我從這頭沿途找找看!」馭山簡短的扔下幾句話後,便提氣縱身,高大的身形已然立在十丈外。
望著那個疾速消失的身影,馭海原本張開了口想說話,這會兒只得摸摸鼻子,乖乖的閉了起來。
馭山知道李蘋公主對他的影響力嗎?馭海忍不住在心裡自問。
「這裡是哪兒呀?」李蘋輕撩起曳地的裙擺,避開腳下的泥濘。
她……該不會是迷路了吧?可是她明明記得自己當時是往東方走,還經過了一條小溪呀……怎麼現在全不一樣了?
看著天色越來越暗,李蘋的心頭不禁感到一陣驚惶。驀地,一道冷風朝她迎面拂來,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馭山?」她開口輕喚。
可是卻沒有回應。
「馭山?你在哪裡?」她又提高了音量。
正當李蘋舉步想走,突然,一道黑影自她眼前閃過……登時嚇壞了她,也引起她尖叫連連!
「馭山!你到底在哪裡?我在這兒啊!」他聽得到嗎?他聽得到她的呼喚嗎?好可怕……馭山到底在哪裡!?
不遠處,心焦的馭山耳失地聽見一個女性尖叫聲。他立刻毫不遲疑地躍身疾奔。
一「啊!」當地高大的身形自濃密的樹叢中穿越而出時,又引出李蘋另一道恐懼的驚喊。
「蘋兒!」馭山放柔了聲音輕喚。他厚實的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似是因為乍見李蘋而感到放鬆,又似是要將盤據在心頭的恐懼全數擠出。他趨近了幾步,又是低喚一聲,「蘋兒?」
顫抖的李蘋驀地止住啜泣,她緩緩的自雙膝間抬起頭來。
「木頭!」李蘋像是在黑暗中乍見光明般,踉蹌著急奔人馭山的懷抱裡!
「你怎麼這麼淘氣呢?」馭山收緊了雙臂,將她緊擁入懷,他閉上眼,重重地吐出桓在胸臆間的那口氣。「你難道不知道迷路的危險嗎?」
「對不起。」李蘋將小臉埋在馭山的肩窩裡,一雙柔荑死命的扣住他的衣服。
「你明知道自己對這裡完全陌生,怎麼可以一聲不吭的就離開馬車?要是我沒找到你怎麼辦?」驚魂甫定的馭山稍稍卸下恐懼,極度的憤怒馬上竄升而起。
「你凶我……你說過絕不會凶我的。」李蘋的淚水又再度滑落。
馭山的怒意不減,口氣卻漸漸的柔了下來,「這次是你的錯呀!犯了錯就該接受責罵。」
他這麼說也沒錯,可是……
「可是我迷路了嘛!我也知道天色暗了,四周又黑又冷啊」「李蘋委屈地低垂螓首,在馭山的懷中哽咽的囁嚅著,」我想回馬車上呀!可是我怎麼找、怎麼走,就是找不著……「
「算了!但是你要記住,下次再也不能這麼做。懂嗎?」
馭山妥協的歎了一口氣,微彎下身子,伸手為她抹去頰邊的淚痕。
「嗯!」李蘋輕輕的頷首。她仍舊貼偎在馭山的身側,緊揪著他的衣袖不肯放。
在極度的恐懼之後,兩人都沒意識到彼此間無言的親暱來,靈動的大眼裡盛滿不安,「這附近一直有人在叫……」好可怕喔!
馭山憐惜的撫了撫她黑瀑般的髮絲,「那是夜鷹的叫聲。」
「夜鷹?」
「嗯!你瞧,」馭山指了指樹梢上的黑影,「那就是夜鷹。」
「它的眼睛好大……它怎麼一直瞪著我看?」李蘋害怕的更往馭山的懷裡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