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頂樓陽台上吹風,這裡的景致還算好,四周環境清寧,該是有制度的社區巴!
「咦?怎麼是你?你不是隔壁班的藍素梅嗎?你在這裡做什麼?」」
聽不出是男是女的聲音誇張傳來,打斷了素梅的冥想。
初來乍到,怎會有人認得她?而且還叫得出她的名字?況且素梅自認周道並未有此號說話怪異又誇張的人物,轉頭一看,更覺納悶了。
「我們並不認識,你……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她知道這個人,他叫紀孝智,是高中時代隔壁班的男生,因為長相、體態與說話腔調都類似女生而引人注目。她還記得有一年校慶晚會,隔壁班安排了一齣戲由他男扮女裝擔當女主角而聲名大噪。
相較於他的活躍,素梅一向是低調行事的,沒理由他竟會認識她啊!
「我們班上的男同學誰不知道你?書獃美人——藍素梅嘛!」孝智呵呵地直笑。
素梅不禁苦笑,「書獃美人」這個封號不知從何時開始就貼身跟著她,甩都甩不掉。
看來他確實認識她。
不過,他的笑聲也太像女人了吧?!
「書獃美人,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怎會出現在這裡?你是麥家的親戚嗎?還是……」語帶曖昧和嫉妒,孝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盯著她,毫不留情面。
「我住這裡。」他的眼光太無禮,引得素梅非常不高興。
「哦?你是他的這個?」舉起右手勾彎小指,他笑得很賊、很酸。
他——管的未免太多了吧?
「關你什麼事?」手插腰走到孝智跟前,兩人隔著一道矮牆彼此較勁。
「當然關我的事了,我……我跟麥大哥關係良好。」說這句的時候,他的眼神閃爍,表情複雜,似乎有什麼秘密被隱藏在那張秀氣的漂亮俏臉下。
「哦?」素梅沒來由的竟吃起味來了。」怎麼個好法?」
眼睛一亮,他故意使壞一笑:「嘿,這……當然不關你的事了。」
「你!」胸口一塞,這傢伙是故意要惹火她的。「討厭的傢伙。」
當他是惹人厭的蒼蠅,素梅轉過身理也不想再理會他,決定消失不見。
「喂、喂,書獃美人,別走呀,別走!」儘管他喊的焦急,素梅卻打定主意不再理他。
這個人竟能帶給她無形的威脅,她究竟在乎他哪一點?他那無敵的美貌,還是他曖昧的暗示?
素梅用力搖頭:不會的、不會的,仕倫決不是這種人,他們兩人絕對沒有任何曖昧的關係。
可是,她實在沒有十全的把握說服自己真正去相信,因為紀孝智長得太美了,而仕倫又不是行事中規中矩的人,誰知道他們會不會……不,我不應該思想齷齪,我不應該懷疑仕倫的人格,我不應該……
「鈴……鈴……」
電話鈴聲大響,素梅剛下樓梯,見牆壁上有一掛式電話便隨手一接:
「喂?」
「你是誰?」對方立即敏感地問。
「我?請問小姐你要找誰?」一聽是嬌滴滴的女音,本能源生的醋味令她口氣不悅。
「這裡是麥仕倫的居所沒錯吧?」女人有絲懷疑,不確定地反問。
「沒錯,你找麥大哥嗎?」
「麥大哥?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在仕倫家?」經確定並非打錯電話,女人反客為主的態度既強悍又潑辣。
「小姐,如果你要找麥大哥,我只能告訴你他現在不在家,至於我是誰……似乎輪不到你來管。就這樣了,我要掛上電話了。」沒好氣的,素梅不客氣地欲掛電話。
「等等,請你代為轉告,說是麗娜找他,要他盡快回電,最好直接來店裡找我,人家好想他喔!」女人又嗲又膩人的聲音不害臊地訴情,教素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知道了。」素梅有些情緒激動地掛上電話。
竟然,竟然有這麼不害臊的女人?
她是仕倫的女友,還是純粹去酒店消磨的女伴?為什麼她可以用這麼佔有的口氣對我說話?他們的關係莫非一點也不尋常?
「討厭、討厭、討厭啦!」
坐在沙發上生悶氣,素梅突然發現她實在把仕倫想得太單純了,也把投靠他進而擄獲他成為夫婿這件事看待得太簡單了。
她一直猜測著他或許有要好的女友,卻從未認真看待這件事,為什麼?因為她對自己太有把握了?認為自己一定是特別的,還是認為有誠者終必成功?
天哪!她實在太天真了,笨過頭了。
憑什麼仕倫就該將腳步滯留?憑什麼他會為了她而甘陷婚姻?更憑什麼他肯為她放棄成千粉黛?
「鈴……鈴……」
鈴聲呼了她一跳,她瞪著茶几上的電話,有些惶恐、有些猜疑,但終究還是回應了它。
「喂?」
「素梅,你睡醒了嗎?是我,麥大哥。」
親切的笑聲傳來,素梅沒來由的眼紅竟想哭。
素梅悶聲未答,急得仕倫在另一端跳腳:「素梅,是你嗎?你在嗎?為什麼不說話?喂?」
「麥大哥。」遲遲地,她應了聲。
「你怎麼了?」他敏感地查覺到不對勁。
「沒什麼。」用力眨回淚水,她告訴自己不可以懦弱,愛情這條路本來就難走。
「真的嗎?你沒騙我嗎?」他的關心非常真誠地傳送人她的耳中,素梅很輕易就原諒他的多情:
「沒事啦,真的,我才剛睡醒,能有什麼事?」
「昨晚睡的還好嗎?」
「嗯,還不錯。」
「早餐吃了嗎?」
「還不餓。」
「中午想跟我一起用餐嗎?」那口氣是帶點縱容的。
「中午?可是你不是要上班嗎?」她驚訝。
「中午我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可以用餐,我……想見你,而且我有一件好消息想當面告訴你。」他笑著說,聲音好甜好柔。
素梅被他一句「我想見你」攪得頭都昏了,飄飄然地只能答應。
「幾點?」
「十二點左右,我會回家載你。」
「好。」
「那中午見嘍,小丫頭。」
「嗯。」
掛上電話後,仕倫露出罕見的溫柔笑容,握著話筒的手似乎仍捨不得移開,神情陷入虛幻的美妙情境,是以視而未見站在眼前的昕香。
他那是什麼表情?為什麼他會有這種表情?
他是在對誰說話?為什麼這麼甜蜜、柔情萬千?
「誰是小丫頭?瞧你喊得甜蜜,是……新歡嗎?怪不得神情愉悅,巴不得時時刻刻膩在一起的樣子。」她的調侃是一刀兩刃,既消遣對方又刺傷自己。
一抬頭見是她,仕倫臉上真誠的笑容已不復見,轉而換上虛情假意的面具:
「我心中朝思暮想的只有你。」
「少貧嘴了。」將幾幅設計圖擺桌上卜她傾身向他,主動獻出一吻。
他們之間從來只有肉慾而無其它,昕香知道,卻依然留戀這種關係。
敷衍地讓唇刷過唇,仕倫技巧地將她推開,假意站起舒展筋骨。
有過小處女後,他發現他的胃口變刁,喜好也偏離了。現在的他偏好清純可愛的單純少女,無須花費心思哄騙討好,更無須故作成熟,他只要顯露本性,自然相待即可,非常輕鬆愉快,不似……
睨了她一眼,仕倫只能暗自低歎,應付她,愈來愈累了。
也許,應該結束這段關係了。
仕倫的冷淡讓她心中拉起警報,向來他是最抗拒不了她的挑逗,他迷戀她的身體,喜歡她的主動,如今……到底是怎麼了?是她老了,魅力消失了,還是他對她已失了興趣?
冷青著臉,她咬著唇怨懟地瞪著他的背影,他背對她的時間已愈來愈多了……
「昕香,我們合作多久了?」
「六年。」不論公私。
「六年?很長了。」站在窗邊點煙,他瞇著眼望著窗外街景。
顫著手,她似乎意識到他的企圖,忙不迭地走向他,將豐滿的身體貼靠在他的背後,輕緩刷動著曼妙的身體。
「這世上再沒有人像我這麼瞭解你,這麼對你的味,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不想勸你,更不會阻止你,只有我能夠放任你自由狂飛,只有我可以滿足你。」
「我知道,昕香,可是我累了。」他不動如山地站著,他的身心已自動作出選擇。
「別……別說出讓你我都後悔的話。」她掩住他張口欲言的唇,哀怨的神情不由顯露,累的人何止他一個呢?
緩緩松放雙手,退居一步,她黯然神傷地盯著始終不肯回頭的男人,拋下自尊,委曲求全地說:
「只要你想,任何時刻你都可以來找我,我……是個懂進退的女人,短時間內我不會再煩你,至少我不會再主動連繫什麼,我們之間可以維持單純的同事關係,一直到你不累為止。」
他可以看清楚看到由玻璃反射中的她,他看見了她的痛苦、她的掙扎、她的無奈,可惜他對她的付出不感心疼、憐惜,只有鬆了一口氣的釋然。
「謝謝你,昕香。」
六年的付出得到的竟只是一句謝謝?昕香幾乎要因而崩潰。
「別……別這麼說。」真的,這句話太傷人、太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