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春龍還是無動於衷,彷彿眼前天蹋下來也不及他拔牌的工作重要。
「你豈有此理!」仕倫奈何不了他,丟了車就要攔計程車去追。
「嘩……」
他才一動,黃春龍馬上制止他,什麼事也不管地說:「再跑,小心我將你上手銬,扣回警局。」
仕倫望一眼車水馬龍的街道,反而死了追她的念頭,他不怒反笑:
「好啊,就扣我回警局吧!」
說完,一記重拳狠狠擊中黃春龍那張如死魚般面無表情的臉,」砰」地一聲,黃春龍不支倒地。
逞強鬥狠的結果,就是仕倫被另一名警察制伏,並扭送警局看管。
☆ ☆ ☆
我不後悔。
真的,與麥仕倫發生親密關係這事,我一點也不後悔。
一手握拳放置心口,一手擰著裙擺,素梅紅臉微羞春色,坐在火車車廂內的她回憶起昨夜那場混亂又刺激、甜美卻又略帶痛苦的美妙床戲,酡紅的臉蛋不意又升起幾分赧色。
昨夜她僅半醉,不似麥仕倫醉得一塌糊塗,循著自他皮夾內得到的地址,她招計程車將兩人送回他的住處。原只打算將他安置妥當就走人的,誰知喝醉酒的他異常黏人,一入屋就摟住她猛親猛吻,也不理會她的委婉抗拒,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酒醉的飄浮感加上自我的陶醉,素梅逐漸不抗拒也不排斥被他擁吻,她甚至喜歡上被揉進男人胸膛的溫柔感受,也喜歡他那帶著甜味的吻,只是他不規矩的手幾度阻礙她纏扶他回房的企圖,她必須不斷阻止他的挑逗與愛撫,極辛苦地將他」運送」回床上。
幾乎才沾枕,他就開始耍賴地脫衣服,厲害的是他居然還有本事困住她,並趁隙一併將她身上的衣物卸下。
素梅被他吻得七葷八素,根本來不及反應,突如其來的一陣刺痛硬是將她自渾噩的狀況中狠狠敲醒。
她清醒了,見麥仕倫趴在她身上狂亂地擺動,她愣住半晌,感官的刺激火熱了她的僵化,麥仕論突地又湊過熱情的唇,輾轉吮吻著她,讓她燃起了有始以來不曾有過的生命之火,狠狠地燒著她的矜持、她的理智,一切的一切。
屬於情慾的部分抬頭,渾身像著了火,更像著了魔般會隨著他的律動而瘋狂搖擺。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喊出如此沙啞、激情的叫聲,更不明白身體深處為何凝聚著一股極大的壓力威脅著欲爆出,她不明白如此狂野的人竟會是她自己,原始的本能似會自行思考,它始終主控著這一切,一直到那股不斷累積增強的壓力如灌足氣的皮球般爆炸了,她才逐漸恢復神智,逐漸清醒。
「我做了什麼?」清醒之後要面對的其實不是自責,而是事實。
躺在已然酣睡的麥仕倫身旁,她其實沒有半絲懊悔。她翻過身,仔仔細細看了他一遍,是的,她非常確定此時此刻她心中的想法:
「我沒有後悔。」
真的,她一點也不感後悔。
如果第一次一定要經歷,她情願為她執刀的男人是身旁的他。
趁著這樣的心情還溫在心頭,素梅找來紙筆寫下留言。
見夜還深,素梅復又回躺在他身邊,她並不想睡,只想讓這特別的一夜深深地記在心中……
「再見了,我的一夜丈夫,再見了。」輕撫冰涼的玻璃窗,素梅靠座椅子上。她的表情映在玻璃上,倒映出無法強裝的落寞,她不禁要問:「離開,真的是對的吧?」
☆ ☆ ☆
「仕倫,你瘋啦?竟追女人追到當街襲警!」
身為仕倫的助手兼床伴,方昕香情緒激動,卻明顯壓抑地站在警局瞪他。
從來都不為女人喪失理智的麥仕倫,如今竟破天荒的為了一名連她都不知道的女人而動手揍警察,還因此被關,不用深想就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了。
仕倫捲著衣袖,無意回答她的任何問題,只問:
「事情怎樣了?」
「他要告你。」也不囉嗦,昕香將事實告之。
「讓他告吧,我不在乎。」冷酷著眼神,他漫不在乎地說道。
「值得嗎?為了個女人?」昕香難掩酸澀的口吻引他好笑地挑眉。
「怎麼?你吃醋了?」也不管身處何地,大掌一拉,就將昕香那成熟而誘人的身子拉坐於膝上,強硬的手臂橫在她的細腰上,他露出他一貫的輕佻笑容,不正經地笑說。
與他共事多年,她在太瞭解那張笑容背後的無情,她努力偽裝自己,不去爭、不惹麻煩,乖乖地等在他身後,只盼望他的驀然回首。
她看過太多例子,她知道他不喜歡爭風吃醋、自以為是的女人,所以,為了挽留住他,她讓自己偽裝成為連她都唾棄憎恨的冷情女人。因為只有假裝不在乎,他才會一直留在身邊。
「怎麼會?我只是替你抱不平。」她迴避地說。
「是嗎?」抬手欲撫觸她的頰,卻因其上塗了層層厚粉而作罷,他失望地看著昕香刻意裝扮的妖野臉蛋,突然懷念起素梅那張素雅而青春的小臉。
「當然是,跟著你這麼多年了,你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多如牛毛,要真吃起醋來,早不撐死了?」昕香嗲笑。
用力一拍她回挺的臀部,仕倫扶著她站直,兩人極親密地貼靠著。
「還是你貼心。」
為他一句稱讚的話而心曠神怡,昕香笑得自信,笑得美艷。
「怎樣,等出警察局再到我家休息一下如何?」
低頭輕啄紅唇一下,仕倫連掩飾也不肯掩飾一下他的興致缺缺,敷衍道:
「等事情告一段落再說。」
「你要去找那個女人?」滿肚子悶氣逐漸發酵,昕香不覺口氣惡劣。
話一出口,她立即後悔了,只見仕倫拉長臉,不以為然地反問:
「就算是,需要你的批准嗎?」
「不,我只是擔心……」
「無須你多事。記住,女人於我如衣服,任何人都一樣。」他嚴厲拒絕她的解釋,對於想與他維繫關係的女人,他一向無情待之。他不想放太多精神與感情在女人身上,那真的只是浪費生命而已。
這想法本無例外,但是昨晚發生的事竟意外動搖他的心。
他記掛著素梅,記掛著發生的事,而且怎麼甩也甩不開這莫名的記掛。
無怪乎昕香要緊張了。
連他自己都百思不解,為什麼唯獨對她是特別的?
昕香白著臉色,倔強的沒讓軟弱的一面拉垮她的偽裝,她只是淡然一笑:
「我知道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什麼。你放心,我不會再過問你的任何事了。」
說完,昕香很委屈地走了開。
「昕香!」他歎口氣,叫住她,對女人不是不懂憐香惜玉,只是習慣霸道,對女人逐漸失去耐性。
「什麼事?」她背向他,心揪緊著。
「出了警局,就去你家吧!」
昕香開心地直想轉過身親吻他,但她強忍住傻瓜似的念頭,不冷不熱地回應:
「那……我盡快替你交保辦妥一切,你坐著等我一會兒吧!」
「快去吧,這種鬼地方,我片刻也不想待。」望著昕香美麗背影的淡漠眼神逐漸失焦,素梅的身影宛若一股清流,極平靜而理所當然地在瞬間取代了昕香的一切,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又想起了她。
第二章
放在素梅身前桌上是目前村裡最炙手可熱單身漢的相親本,她翻來翻去,已翻過不下數十遍,無聊之情淨在眉眼間,可她一言不發,依舊她機械式的動作。
「素梅,你到底決定好了沒?」母親顏鳳嬌顯然很不耐煩了,忍不住出聲打斷她的無意義舉止。
「媽,你所謂好的對象……就是這樣嗎?」素梅本無意挑剔,可是老媽找來的對象要不就是務農,要不是養殖魚業要不乾脆是養豬的,不管對方人品如何,單想要以這類工作過一生,她就有些顧忌。
「你還敢挑?瞧你,除了讀書一無是處,現在連唯一可誇耀的本事也沒有了,人家不嫌棄你就阿彌陀佛了,你還敢嫌別人。」風嬌搖著扇子,胖胖的身體套著簡單的衣褲,她伸手一指,拿出她最中意的女婿人選湊近素梅鼻下,喜孜孜地介紹著:
「這個陳水財長得一表人材,家裡雖養豬,不過幸好他老爸請了四名菲傭在幫忙,你要是嫁過去非但不用做事,還可安心享清福哩!」
素梅閉著眼再睜開,看了陳水財那張淳樸忠厚的臉後忍不住又閉上眼,而仕倫那張英俊非凡,出色到令人捉狂的臉立即出現在腦海中。
任何人與他一比,終是相形失色啊!
可,她與仕倫沒緣也沒分,頂多只有一夜的露水姻緣罷了,她還在奢望什麼呢?
「我聽人家說,這個陳水財很乖,二十六歲了,從沒交過女朋友,這種人跟你最速配了,呵……」說到得意處,鳳嬌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女兒這麼純潔,要不配個在室男豈不虧大了?
聽出母親的影射,素梅羞愧的無地自容,她低傾著頭,深怕被母親識破心事,幸好鳳橋還以為她是在害臊而更更加開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