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梅是個心地寬容的女子,事已至此實無須再追究是不是昕香所為了。
「這件事我們就當沒發生過,好嗎?」
就算真是昕香干的,也值得原諒,因為是她的介入拆散他們原有的連繫,她是罪惡的第三者,是該承受某些懲罰。
素梅的貼心教他心情愉悅,將她攬在胸前,他溺愛地輕笑:
「謝謝你的寬宏大量。」
不,是我虧欠她的。她在心中補充。
兩人摟抱幾分鐘,素梅才將他輕輕推開,仔細地替他的傷口消毒、上藥。
「對了,有個人我希望你找時間去探望他。」
「誰?」
「隔壁的孝智。」
「他死了嗎?」對他就是沒好感。
素梅輕笑:「沒有,不過今天你做的真是過分了些。」
「誰叫他老愛對你毛手毛腳的?我只是初次警告他,他若還敢不識相地跑來糾纏你……」
「他對我沒興趣啦!」她笑瞇瞇地打斷他氣怒的話。
「沒興趣?沒興趣會老是出現在你身邊?老是對你毛手毛腳的?」他哼道!
附耳嘀咕幾句,她笑著點頭強調話題的真實性。
「真的假的?」仕倫滿臉不信。
「是真的啦,他親口承認的。」
「才怪,我猜是他胡謔的借口好魚目混珠,可以更光明正大地接近你,讓你戒心降低。」
「你太多疑了吧?麥大哥。」她掩嘴輕笑,瞧,他又在吃醋了。
「我不管他是不是gay,總之,你給我離他遠一點。」他下結論。
該離他遠一點的人應該是你吧!她好笑地想。
「不行。」她調皮地說。「除非……你肯承認你是在吃醋。」
「鬼才吃醋。」他才不會吃醋。
「那好,本來孝智提議要與我結為手帕交,我還在猶豫哩,看情況……」
「不准,我不准你跟他那麼親近。」他低吼。
「你在吃醋,對吧?承認啦,沒有人會笑你的。」她瞇著眼,唇角上揚,像極了可愛的招財貓。
「真服了你。」攬腰一抱,他將頭枕在她豐滿的酥胸上,不讓她看到他的窘狀。「對啦,我是在吃醋啦。」
素梅快樂地好想笑,就在這快樂溫馨的時刻,電話響起,兩人面面相覷,現在是深夜時刻,有誰還會打電話來?
一手攬著她,一手握住電話,仕倫只「喂」了聲便臉色大變:
「你說什麼?別胡鬧了好不好?」
不安的眼神猶豫地掃了素梅一眼,他略帶氣怒地說了聲:
「要死是你家的事,你別想耍手段要挾我。」
頓了頓,仕倫語氣又轉低,忍耐地規勸對方幾句:
「分都分了,你死纏著我有什麼用?我們在一起斷斷續續也有六年了,能有結果早就有結果了,……我有新的女友又怎樣?我跟她就是多了一分你我所沒有的緣分……我始亂終棄?拜託,昕香,你清醒一點好不好?當初我們講好只有肉體上的分享,沒有其它……好,既然你一定要強求,那你要死不死都不關我的事。」他用力掛上電話。
「該死!"揉著臉,仕倫不小心觸碰到瘀青的傷口。
「是昕香嗎?她怎麼了?」素梅小心翼翼地輕問。
「那個該死的女人,竟然要挾要為我自殺,要我立刻去見她,否則將來只能到地獄去探望她……這女人有病哪!」搔亂頭髮,他躁鬱地在客廳跺腳。
「麥大哥,你趕快去看看。」見事態嚴重,她不由得催促。
「我跟她早已恩斷情絕,況且我絕不受女人要挾。」他咬牙切齒的模樣像狂怨的雷神。
「但你對她還有道義上的責任要顧,不去你會良心不安的,對吧?」素梅看出他躁鬱背後的真面目。他的無情只為保護她一個人,她瞭解,但她不想有遺憾。
「可是……」他定下腳步,猶豫地望著她。
「去吧!別顧慮我,我知道你的心是向著我的就夠了,我不會胡思亂想的,真的。」她保證道。
拆散別人已是罪大惡極,倘若還要背負人命,豈不是要將她推人萬劫不復的地獄?
他伸手捧起她的臉蛋,不發一語地俯身熱切親吻著她,良久才摟著她,無限欣慰地說:
「謝謝你肯體恤我的處境,你的支持對我很重要。」
「我知道。」她點頭,勉強鼓起精神再度催促著他:「快去吧,萬一她真做了傻事就……」
「你先去睡吧,我會看情況再跟你聯絡,我走了。」順手抓了車鑰匙與行動電話,他急匆匆地走了。
送走仕倫,素梅卻是一點睡意也無。她坐在沙發上,茫然心想:
自殺?她非得走到這一步不可嗎?她真的這麼愛他,愛到情願毀滅?
從認識仕倫到現在,若非昕香出現,她對自己介入別人感情的事一直都沒有什麼深刻的想法,總以為她可以置身事外。其實,愛情本就自私,她對被仕倫拋棄的女人可以無須擔負責任的,心想大家都是成年人,應該會理智去處理感情問題,但現在情況突然降到最惡劣、最現實的一面。
素梅這才真正領悟到:在愛情國界裡,沒有人可以真正置身事外的,尤其是她。
第七章
她要鬧、要吵,絕對要讓他們沒有寧靜如意的生活。
昕香坐在沙發上,手裡抓著一包安眠藥,她非常確定這樣的劑量只會讓她昏睡,而不會致命。
約略等了十五分鐘,她才緩慢地-一吞下藥丸,坐在門口等他。
她知道他一定會來,他雖然對女人一向無情,可是他不會見死不救的。
六年了,在他身邊待的夠久了,久到對他幾乎瞭若指掌,所以他會有什麼反應她太清楚了。
尤其現在他又急欲保護藍素梅那賤丫頭,為了她,他一定會跑這麼一趟的。
這只是開始,從今爾後,她將不斷發出狀況來騷擾他們,就算真的爭不過藍素梅,她也要讓過得很痛苦、內疚。
頭開始有點暈,也有點想吐了,她讓頭垂著門柱,自憐自艾地笑著:
「愛一個人愛到要以死相逼,想來也很慘了。」
仰著頭探望星空,她哀歎呻吟:「放不開呀,就是放不開呀,我有什麼辦法?」
無法再假裝不在乎,無法再做不出聲的旁觀者,她壓抑的極辛苦,情緒即將引爆開來了。
如果最終一定要失去仕倫,她情願是轟轟烈烈、熱熱切切的表現她的感情,而不是悶聲不吭地離去。
「不甘心哪,老天爺,我好不甘心哪,我百般委屈忍耐,為的就是能夠留在仕倫的身邊。我可以忍受他去親近別的女人,可以忍受他對我視若無睹只求肉體享樂,我也可以忍受他的無情,但我就是無法接受他把我當垃圾般一腳踢開,粉碎了我最卑微的希望。」
她開始迷迷糊糊、細碎地邊說邊哭,她好苦、好苦哪。
「昕香!」車子「軋」地一聲停住,跳下一名男人,他三步並兩步地衝到幾乎躺在地上的昕香身邊,看著她那張黃臘的臉,忍不住吼了出來。
「該死!你真的吞安眠藥?蠢女人,你真是個蠢女人!」
昕香已呈半昏迷狀態,她又哭又笑:「對呀,我好蠢喔,守著一個沒有心肝的男人整整六年,他再野、再花心、再無情我都承受下來了,這世上還有誰比我更能容忍他、更愛他?可是他一點也不感激,有了新歡就拋棄我,我……嗚……心好苦哇……」
「昕香」。
他難過地抱起她,她一向堅強,一向懂進退,一直以來他以為她跟他是同類,屬於不會被愛牽絆的人種,不料他陷落了,卻是為別的女孩,而她根本只是在強撐堅強不在乎的假象。唉!她為何不早表現出來呢?否則他也不會留她在身邊這麼久,耽誤她的青春,讓她愈陷愈深……
「告訴我,你愛我嗎?」聲音微弱的如夢囈。
故意忽略她的問話,仕倫不想再刺激傷害她。
「昕香,你吃了幾顆安藥?」將她抱到車上,他邊倒車邊問。
「你愛我嗎?仕倫。」她固執的像頭騾子。
他沉默不語,只是一逕催緊油門往醫院飛奔。
「你……不愛我,我知道。」她想哭卻沒力氣,因為好睏,好困喔!
「沒關係,你不愛我沒關係,只要我是愛你的就好了就好了。」勉強說完,她立即沉沉睡去。
眉頭深鎖,仕倫只能盡力把她送到醫院急救,陪伴她直到她清醒。
☆ ☆ ☆
「仕倫……」意識恢復的她張著哀怨的眼,神態疲憊地瞅著他看。
隱忍著脾氣未爆發,他只是冷硬著臉好言相勸:「我只能救你一次,若你還愛惜生命,你就不該以死相逼。你我早已無緣,苦苦相逼只會斷了我們的朋友情分,你——」
「我不要當你的朋友。」她厲聲打斷他的規勸:「我要的是當你的情人。」
「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想她斷念,所以嚴厲而無情」我要的人不是你。」
「她有什麼好?她比我美嗎?比我愛你?比我更瞭解更懂你嗎?」她的臉色蒼白,更因為激動而顯得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