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不是自找死路,硬要把『千刀魔』引了來?」
店小二嚇得上下牙齒打顫,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正是要把他引了來。你別怕,儘管照我的話去做。我們一定要在三天內,下一個受害者喪命前活捉他。」
柳浩在一旁已來不及阻止冰兒信誓旦旦,說得響亮貫耳,拚命拍胸誇下的海口。
至於這些謠言和風聲,後來在鎮上造成多大的震撼和轟動,一波波爭相湧來想一睹『千刀魔』廬山真面目的人潮,差點沒把客店給掀了的盛況,就甭說了。
只說第二天深夜,剛敲了二更,一名手持大刀的蒙面黑衣客,果然身手矯捷,快似風的夜侵客店。客房裡的客倌正面朝裡邊昏睡沉沉鼾聲均勻,那名「千刀魔」手腳被鐵鏈銬牢,閉目坐在牆的一隅。黑衣客凶狠殘忍,二話不說舉起大刀就要狠狠砍將過去,忽地身子一軟,整個人癱了過去。
「哼!你這該遭萬箭穿心,該死千萬次的『千刀魔』,居然說砍就真的砍將過來!幸虧本姑娘夠聰明機伶,一早便在油燈裡動了手腳,在燈蕊上加了幾滴咱們傲冰堡特製的『梅飄香』,只要聞到這股香味的人,就會真氣受阻,血脈不暢,渾身癱軟無力的立刻昏厥過去。除非像我和浩哥哥預先吃了解藥,才能沒事。」
佯裝成客倌的冰兒忿忿地用鞋子端了幾腳已昏厥過去,躺在地上的「千刀魔」。
冒牌的「千刀魔」柳浩則在一旁,憐愛又萬分寵愛地搖頭苦笑道:
「有你這位小諸葛腦袋瓜裡層出不窮的錦囊妙計,我這新學的『毒孤邪魔真經』上的絕學武功,怕是根本沒機會使上幾招。」
後來,「千刀魔」的真實身份被揭穿了,原來是一名滿州武師,奉命從關外潛入中原濫殺無辜。
「滿州韃子想打進關來,強佔咱們漢人的江山,簡直可惡極了!」
眾人圍著「千刀魔」,又是唾罵又是拳打腳踢,恨不能喝他的血,啃他的骨頭,為那些無辜喪命在他手下的人報仇雪恨。
★ ★ ★
從西山一路來到陝西,在一家客棧落腳後,冰兒便急忙忙四處打聽起什麼「尋芳閣」、「醉夢樓」、「飄香閣」等最著名的妓院來。柳浩被她搞得一愣一愣地頻頻皺眉。
冰兒在遍尋無獲後有些氣餒地,把第二個錦囊裡的錦箋攤在桌上道:
「你瞧這兩句詩……」
秋聲萬戶竹,寒色『五陵』松;
有客『歸歟』歎,淒其霜露濃。
「明明暗示的是這兒沒錯呀!難不成是我估計錯了。這首李頎的『望秦川』,寫的是他罷官返鄉時鬱抑淒然的心情和景象。你師父特別用狼毫把『五陵』和『歸歟』圈出來。『五陵』……指的是長安附近漢武帝的陵墓:長陵、安陵、陽陵、茂陵、平陵。『歸歟』……指的是不得志想回鄉的意思。孔子周遊列國不遇,想回魯國,曾說:「歸歟!歸歟!』。你師父又特別在『歸歟』兩字旁,鬼畫符了幾朵花和女人……」
「我懂了,『五陵』指的是長安,所以你一路尋來了這兒。但這些『花、女人、歸歟』鬼畫符指的又是什麼?」
柳浩已快失去耐性地搶著回答。真要命!這種把古人的詩詞,胡拆瞎解釋一通,當猜謎遊戲玩得不亦樂乎的,普天下大概只有秦老怪一人做得到。而這秦老怪不是別人,正巧是他師父。柳浩開始恨起「酒」來,如果沒「酒」,他師父絕計不會發這麼嚴重的酒瘋。
就在此時,房門被敲了兩下,進來的是店小二。
「姑娘,小的已幫你打聽到,城東有一家『醉鄉樓』,天橋邊有一家『回鄉閣』,就這兩家妓院是用『鄉』字取名的。」
「太好了,就是要找那家『回鄉閣』!」
冰兒大喜過望地打賞給店小二一些碎銀,便迫不及待拉著柳浩往外跑。
「什麼地方最多如『花』似玉的『女人』,能令男人消魂樂不思蜀的,當然就是青樓妓院。『歸歟』意指『回鄉』。這第二道謎題的答案就在『回鄉閣』。」
當他們果然在「回鄉閣」的常嬤嬤手中,拿到秦老怪幾個月前交託給她的一隻鐵盒子時,冰兒氣得一張漂亮的臉蛋紅咚咚的,柳浩也氣紅了臉。
冰兒氣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香氣袋人的窯姊兒們,沒一個把她放在眼裡,一窩蜂擁上前大展媚功,死纏活纏著她俊逸老實的浩哥哥,只差沒將他生吞活剝,活脫脫撕下一層皮連逃都逃不回來了。
柳浩氣的是鐵盒子裡的答案,竟是「毒孤邪魔真經」的第二冊。早知學完這種招招陰狠毒辣,見血封喉的邪門功夫後,還有第二冊,打死他寧可被唾罵為忘恩負義的叛徒也不學!不學!絕不學。
冰兒自己氣完後,瞧柳浩仍兀自氣得忿忿握拳咬牙,在房裡踱來踱去。遂抓起那本真經,裝模做樣便要往窗外扔去。
「冰兒,你要幹嘛?」
柳浩大喝一聲。
「當然是要把這本真經扔掉呀!這本真經居然把浩哥哥惹得那樣生氣,還留著它幹嘛!與其任它擱在這兒礙眼,不如扔了讓不小心拾到的人,撿了個大便宜,學會這種集天下最陰狠毒辣的武功絕學,去稱霸江湖,為所欲為濫殺無辜。」
冰兒說著作勢就要往外扔時,大眼睛又晶亮亮溜了溜柳浩一眼道:
「其實,做個忘恩負義有仇不報的叛徒也沒什麼大不了!尤其是有這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天底下最最怪的師父。不過,做個明明可以找到親爹,卻不去找,不去認親爹的不肖子就實在太……」
實在太怎麼樣?冰兒聰明地把下文留給柳浩,讓他自己愈想愈覺得自己實在大不孝。不孝者該當何罪,該遭天誅地滅?該遭天打雷劈?總之……
「慢著!別扔。我寧可自己學著不用就當防身,也不願萬一教邪派中人學會這種毒辣的功夫,去任意妄為殘害武林眾生。」
於是,為了節省盤纏,又為了方便練功,冰兒和柳浩就不再住客棧,而在城郊找了家農戶。這些農戶大都有空著的房間,很樂意借宿給路途中需要住宿的人,只收幾錢銀子,以貼補家用。
就這樣約莫練了半個多月後,第二個錦囊總算大功告成,化做一陣輕煙。
接著,第三個錦囊就更教人傷透腦筋了。錦箋上胡畫瞎畫得一塌糊塗,幾乎看不清鬼畫符些什麼東西。幾句杜甫的詩,胡湊瞎拆得勉強可辨如下:
「禹廟」空山裡,早知乘四載;
秋風落日斜,疏鑿控「三巴」;
「巫山巫峽」氣蕭森,玉露凋傷楓樹林。
一旁還歪七扭八畫了一間寺廟,環繞在層層白雲中。
「你師父也真怪透了!一定是早已喝得爛醉如泥,才會把這幾句五言律詩,和七言律詩混在一塊兒。其實這是兩首不同的詩,上兩句是『禹廟』中的第一句和第四句;最後一句是『秋興』其一中的第一句。而且原詩也非這樣,應該是……
「禹廟」空山裡,早知乘四載;
秋風落日斜,疏鑿控「三巴」。
「巫山巫峽」氣蕭森,玉露凋傷楓樹林。
冰兒只差沒想破頭地翻了個大白眼又道:
「『三巴』和『巫山巫峽』都是指四川。『禹廟』在四川忠州,咱們這就一路上四川去。」
他們一路到達四川後,又在忠州找到禹廟,卻撲了空,著著實實被秦老怪擺了一道。冰兒氣呼呼地跳腳。半晌,才敲著腦袋瓜直嚷:
「唉!你瞧我真笨,你師父在錦箋上歪七扭八畫了一間寺廟,環繞在層層白雲中,指的是我們先前路過的『白雲寺』,而非『禹廟』。」
於是他們又趕忙折回頭,果然在「白雲寺」的住持方丈白雲大師那兒,取得一隻一模一樣的鐵盒子。
冰兒和柳浩相視苦笑,你看我,我看你,笑得苦哈哈。不必看也知道一定是「毒孤魔真經」的第三冊。
秦老怪的「大怪」、「特怪」、「超級特大怪」,他們可全領教過了。從鏢局、妓院、到寺廟,還有什麼更怪的把戲,他們已不敢也不願多想。
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個地方練功,趕緊完成解決第三個錦囊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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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三個錦囊總算也大功告成時,已是又過了大半個月後了。
冰兒和柳浩決定先四處逛逛溜躂溜躂,好好的輕鬆一下,再開第四個肯定會又教人傷透腦筋氣得跳腳的錦囊。
這天他們逛呀逛的,逛到市街中心,什麼新奇好玩,五花八門的買賣和玩意見都有。像捏面人、皮影戲、猴戲,踩繩上竿、耍大刀等雜技。冰兒看得眼花瞭亂好不開心。
尤其是那幾隻耍猴戲可愛透頂的小猴子。不但會翻觔斗、壘羅漢、騎車、騎狗、踢球跳繩、還會有板有眼,一招一式的模仿練武之人使幾招功夫,有趣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