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她娘的閨名叫應雪梅。粉蝶如知合斷魂,這『合』字,應做『應』字解。柳浩,這第三道考題你沒通過。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如果我還在傲冰堡見著你,格殺勿論。」
閻傲下達命令離開後,柳浩還傻傻地在想,這算什麼考題,就算教他想破頭也肯定猜不中!
第二章
一勾彎月,斜掛半天。
柳浩拎著包袱,想趁夜離開傲冰堡,腳步剛才踏出梅花林,便被眼前的景象嚇了好大一跳。這梅花林的出口旁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座亭子,冰兒窈窕娉婷的身影就佇立在寒風中的亭子裡。
「浩哥哥,三天的期限已經到了,我知道你一定又會不告而別,所以先在這兒等你。」
冰兒嬌嫩絕俗的容顏在月光下看不出一絲哀愁,又道:
「你一定奇怪,這兒怎麼無端多出一座亭子,這就是梅花七星陣陣法高明之處。這亭子不用時,就像海市蜃樓虛無飄渺根本不存在一樣。因此,就算你已大致知道破解機關的方法,從這兒一路到山腰下,仍有些不是機關的機關和陷阱是你破解不了的,除非你帶我一塊兒走。」
「帶你一塊兒走?這怎麼成!」
柳浩的一顆心已連連驚跳得半天高。
「怎麼不成?除了這原因,還有另外兩個原因是你非帶我走不可的。」
冰兒的大眼睛閃呀閃地,胸有成竹地笑道:
「第一,我已準備好包袱,你趕也趕不走。第二,你手上的包袱早已被我掉了包,你真正的包袱在我這兒。如果你想拿回你師父留給你的遺書和幾道謎題,為他報仇雪恨,同時找到你親生的爹,那就只好帶我走。」
「你……偷看我師父留給我的遺書?」
柳浩提高嗓門嚷。有些動氣地瞪著她,想朝她發怒,一股氣在丹田處沖了沖,硬是教眼前那張靈動漂亮的嬌顏,給幻化成一股無奈。真不知該拿她或能拿她怎麼辦!
偏偏冰兒清楚得很,天底下除了她爹,沒有哪個男人可以在她那張標緻絕倫的容貌前動怒生氣的。她漂亮的陣子轉了轉,一副絕對理所當然的表情急聲道:
「那當然,浩哥哥的事,就是冰兒的事,怎麼可以不聞不問,漠不關心?依我看,你師父秦老怪真不是普通的怪,留下這麼一封怪遺書和六道謎題……」
冰兒說著逕自從包袱中拿出遺書念道:
浩兒吾徒:
為師的武功蓋世,雖不能說是稱霸江湖,威震武林萬教,但縱橫大江南北,只要提及我秦老怪秦九仙,便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偏偏我這老兒瀟灑怪異地闖蕩江湖大半輩子,眼高於頂從未收過一名徒弟,卻不知走了什麼楣運,竟昏頭昏腦收了你這麼一個腦子少根筋的笨徒弟。
如果說你只是笨那就算了,偏偏你不只笨,還老實得「真要命」。無論為師的如何強迫,如何威脅利誘好說歹說,你那顆老實的心就是半點兒不肯妥協領情。只肯學習正派的武功,邪派的絕學功夫一招半式也不肯學,真是枉費為師我一身的蓋世武學。哪天,你那套得自我的真傳,展得風雨不透的七十二路雷風拳,敗在別人手下時,千拜託萬拜託,千萬別提是我秦老怪的徒兒。
近來,為師的仇家三番兩次來尋仇,為師怕是等不到你這笨徒兒從三峽回來就已先喪命九泉。因此先備妥留下這封遺書,你若還當我是你師父,念在我養育傳授你武功的份上,就一定要為為師的報仇雪恨。
只不過,為師我自成一派,忽邪忽正的獨門功夫,你只學得正派武學,就這幾門過得去的爛功夫,想為為師的報仇雪恨,怕是為師的早就屍骨寒透不知投胎轉了好幾世,也未必報得了。
所以,為師在盡情豪飲,喝得爛醉,盡情吟詩舞拳享受最後一次人生時,為了不負我秦老怪大怪叟的盛名,有始有終的再玩它一次猜謎遊戲,才不枉此生。因而出了六道謎題,分別放在六個用藥物特製的錦囊裡,你一個個依先後秩序拆開完成它時,錦囊自會化為一陣煙消失掉。待你完成六個錦囊裡的謎題時,就是你為為師報仇雪恨,同時尋找到你一直追問的親生的爹的下落時。
不過,千萬要記住,一定要依秩序先後完成錦囊,半點投機取巧就會全功盡棄。害為師的在地下的不知哪一層拚命跳腳揮拳,死不瞑目。
冰兒一口氣念完,已迫不及待抓住柳浩的胳膊嚷:
「你瞧,你師父喝醉酒時出的謎題,一定是愈醉愈怪,不是普通一般人能破解的謎,否則他就不會是天下第一怪叟。俗話說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你一個人怎麼也比不過咱們兩個人加起來強。再說,有我這麼聰明又漂亮的小諸葛,跟在你身邊,一定能更早破解謎題。所以,你根本不必考慮,咱們現在就可以走了。」
「唉!你……就這樣跟我走,你爹知道了肯定饒不了你,說不定走沒多遠,他已派人把你抓回來,更加嚴厲的懲罰你。」
柳浩從不知女人這麼麻煩,丟不掉又撇不清,簡直有理說不清。
「這你甭操心。如女莫若父,我爹就算派一大票人把我抓回來,我也還是會再偷跑走。抓幾次,就逃幾次,腳長在我身上,心,他更是管不住。他若想活長命點,就不會自找這種麻煩。」
冰兒邊嚷邊拉著柳浩走,腳步愈來愈快。一下便消失在一早便隱身佇立在黑暗中的閻傲的視線中。
閻傲忍不住大大搖頭,天底下居然有比他更無奈更沒轍的男人!
他開始深深同情起柳浩來!他這古怪成精的寶貝女兒,誰要是「太幸運」被她關照上,想活長命點,想過安逸太平的日子,就只有等下輩子了。
★ ★ ★
北京,楚府。
後花園裡池水碧綠,亭閣相間,繽紛艷紅的杏花和朵朵雪白的李花爭相吐蕊飄香。楚府的丫鬟悅兒拎著一個食盒,食盒裡盛著一些甜點,踩著細碎的步子,穿過池上曲折的迴廊,來到築於池中央的六角亭裡。
亭裡的石桌上擱置著一把月琴,一曲哀怨動人的曲子,沒多久前才自楚府的千金,北京城裡第一大美人楚江秋的纖纖玉指下,落下最後一個音符。
此刻,她正倚著欄杆,背對著石桌,眺望一池碧波蕩漾,不自覺地發出一聲輕歎。
「小姐,怎地無端端又歎起氣來?悅兒給你帶些點心來了,今兒個有你最愛吃的冰鎮酸梅糕和八寶涼粉。」
悅兒邊說邊把月琴挪至一邊,又趕緊把一碟碟各種不同的鬆糕,和一盅八寶涼粉端出來。
楚江秋把盈盈含愁的目光自點點綠波上挪回來。好半晌,才回過身來,在石凳上坐了下來。她輕嘗了幾口香甜滑潤的鬆糕,悅兒又道:
「小姐,你自個兒在這兒彈琴哀聲歎氣,前頭大廳裡可熱鬧得很。尤其是老爺和老太夫人更是笑得眼瞇,嘴也合不攏。我聽小蘋說今兒個來府上提親的除了新科狀元袁公子,還有武狀元蕭公子,和北京城裡的首富秦天霸的二公子秦琥秦公子。其中以袁公子長得最俊宇挺拔,相貌堂皇,老爺和老太夫人簡直愈看愈歡喜賞識他。」
悅兒說得眉飛色舞,好似她親眼瞧見。小蘋是楚老太夫人身邊的丫鬟。這丫鬟和丫鬟間互通消息的本事,只差沒把傳聲筒當號角吹,只要一丁點風吹草動,府裡上上下下想不知道都不成。
楚江秋這一聽更加沒了味口。什麼皇孫公子,文狀元、武狀元她一個也不想嫁,不願嫁。她柳眉才皺起,悅兒已驚覺自己的口沒遮攔,趕緊急聲道:
「小姐,悅兒真該死!淨說這些小姐不愛聽的話,悅兒跟在你身邊這麼多年了,豈會不知小姐的心事?小姐心裡只有杜公子,自從上回去西山賞花,和去慈寧寺上香時兩次巧遇後,便時時刻刻念念不忘著他。就算袁公子和蕭公子再英俊瀟灑,一表人才,小姐心儀愛慕的對象,還是只有那在宮內任職錦衣衛,英勇挺拔又風度翩翩的杜公子。悅兒說得對不對?」
楚江秋被悅兒看穿又說中心事,姣好絕美的臉蛋上立刻染上一片嫣紅,更加娉婷照人。她紅著臉,趕緊用一雙美目瞪了瞪悅兒嬌斥道:
「悅兒,你別瞎說,我和杜公子只不過見了兩次面,交談過幾句,人家說不定根本就不記得我。」
「北京城裡有哪家公子哥兒見過小姐後,不廢寢忘食神魂顛倒的。尤其是那杜公子,雖兩次都是護著他身邊那位看來頤指氣使,嬌縱任性,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官家小姐去賞花上香,但一雙俊目卻直繞著小姐東轉西轉,半點兒不肯休息耶!只不知,那官家小姐跟他是啥關係?還有最教人傷腦筋的是,老爺向來對在宮內任職當差的錦衣衛壓根兒就沒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