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臉泛緋紅、嬌艷欲滴的可人兒?歐陽紹波但笑不語。
「紹……紹波大哥,你服下這個。」
許久許久之後,顧憐影由腰包中取出一小顆黑色藥丸遞到他的跟前怯生生地說。
聽到顧憐影呼喚自己的名字,歐陽紹波先是一愣,而後雀躍地整個笑開了!她那柔柔的聲音直喊進他的心底,讓他的五臟六腑都像被蜜浸過了一樣。
「紹……紹波大哥,你……」
望著他眉彎得像月、眼瞇得像線、嘴咧得比尋常開懷時還大,顧憐影更是不知所措,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像傻了一樣。
「那是什麼?」望著顧憐影的無措,歐陽紹波稍微收斂了笑容,但還是無法掩飾住心中那抹狂喜,因為她叫他的名了,她竟叫他的名了!
「這個……是解屍毒的藥。」低下頭來,顧憐影就是沒法直視他灼灼的目光,因為那個目光就像是一團火,而她很怕很怕會被那把火燒成灰燼。「你將它服下吧。」
「不!」一聽到是藥,歐陽紹波突然嫌惡地看著那顆小藥丸,因為他這輩子最痛恨吃藥了!
從小撒蘭磊天天給他什麼獨門配方吃,那味道除了讓人作嘔還是讓人作嘔,因此他下定決心絕計不再吃任何看起來黑漆漆、烏鴉鴉的藥!
「不行,你一定要服下它的!」一聽到歐陽紹波拒絕.顧憐影趕忙抬起頭來,眼中滿是關懷與擔憂。「紹波大哥……」
一聽到那聲輕柔的「紹波大哥」,歐陽紹波的心又融化了,雖心中百般不願意,仍勉強地將藥丟入口中。但奇怪的是,這藥一入口,便化作一股清香,讓人四肢百骸都舒服至極!
「為何你這藥清香至極?」歐陽紹波驚異地問。「那撒蘭磊的藥服下後能讓人三天吃不下任何食物。」
「我幼時也不愛吃藥.爹爹便以百種花瓣煉藥,故而入口便化為清香,讓人不感藥物苦澀。」顧憐影望著他明亮的眼眸解釋著,但不知為何,突又覺得臉龐發熱,只得將視線投向自己的足尖。「你身上的傷是……」
「喔,小傷!」歐陽紹波手一揮,將屏風轉至身前,邊起身著衣邊道:「當初年輕氣盛,為了活捉一個小混混,沒注意便給傷了。」
聽他說得如此淡然,但顧憐影卻可以想見當時的激戰會是如此驚心動魄,念及此,她不禁歎了一口氣。
「怎麼了?」更好衣後,歐陽紹波關心備至地來到顧憐影身前殷殷問道。
「你的工作太辛苦了。」顧憐影低聲說。
「你的工作何嘗不辛苦?」歐陽紹波淡淡一笑。「待明日前去勘屍時,恐怕還有更多的麻煩等著我們。你一宿沒睡了,再歇息會兒吧。」
「你呢?」聽到他似乎有離去之意,顧憐影心中突然有股空虛感一湧而止,因此她連忙抬起頭急急地問。
「我想去看看我胞弟。」歐陽紹波細心地解釋:「他在獄中這麼些天,肯定不好受。」
「我……我能陪你一起去嗎?」顧憐影沒有任何考慮就讓話語脫口而出,但一說完,連她自己也被自己說出的話嚇住了。
「你……」歐陽紹波訝異了,因為這是第一次她這樣直截了當、毫無掩飾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如果不方便的話,那……」
望著歐陽紹波訝異的眸子,顧憐影慌亂地低下頭,連忙向門口走去,對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語羞赧至極!她不明白自己怎會這樣口不擇言,他去探視自己的胞弟是天經地義之事,而她呢?她是什麼人?竟做出如此無禮地要求。
「一起走吧!」一把拉住顧憐影的右手,歐陽紹波將她拉回自己的身旁,望著她羞紅的臉頰,又忍不住地在上頭輕啄一下「一點也不會不方便。」
望著顧憐影的跟波羞澀地流轉著,歐陽紹波看癡了,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他方才回過神來,領著顧憐影一起跨出內屋。
奇怪的是,原本在外屋的撒蘭磊兄妹不知何時竟已不知去向。相識一笑,二人肩並肩走出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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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捕頭這麼早就來辦案啊!」
「顧先生怎麼不多休息會兒呢?」
才一跨出住所,四周的路人便紛紛笑容滿面地與他們招呼著,顧憐影只見歐陽紹波陽光似的微笑不斷地洋溢在臉上,而四周的人就像是與他們熟稔多年的至親好友一般,個個神情中包含著十足地親切及關懷。
這種情境,第一次讓顧憐影忘了自己從事的工作是多麼地冷酷;第一次讓她忘了自己的仵作身份;第一次讓她那樣輕鬆自在,像個普通人般接受眾人的善意與關心。雖然她知道人們對她的善意全是因為她是歐陽紹波請來的人,但她依然沉醉在那種被陽光照射全身的溫暖之下……
就這樣在人群的問候及關懷聲中,原本只要一刻鐘的路程競走了近半個時辰,等到他們來到大牢時,已是黃昏時刻。
「小濤!」
經過了層層嚴密的守衛及關卡,他們終於來到了一個陰暗的牢房中。遠遠地,顧憐影便見到一個心煩意亂的身影,躺在牢房的角藩裡不住地來回翻身。
「你怎麼現在才來?我都快悶死丁你知不知道?」一聽到歐陽紹波的呼喚,男人回過了頭,一臉不高興地站了起來。「你什麼時候才能把我從這個電地方弄出去啊?」
「你沒事吧?」歐陽紹波示意獄卒將牢房打開,急忙地走了進去為單濤把衣服攏好,並仔細地打量著他。「你瘦了!」
「能不瘦嘛!」單濤沒好氣地說。而他原本英挺的臉龐在這種表情下顯得有些陰森。「那些東西叫食物嗎?你不是西南總捕嗎?就這點能耐?連點好吃好喝的都弄不來?」
「是哥不好,等一下我一定讓人弄些好酒好菜來給你!」歐陽紹波柔聲安撫。「對了,我已經把長安名仵顧先生請來了,我想再過不久你一定能洗脫殺人罪嫌。」
「顧先生?仵作?」單濤瞇了瞇跟,望著一直站在歐陽紹波身後沒有開口的女子。「不會是她吧?」
「是的!」歐陽紹波點點頭。「憐影,這便是我的胞弟單濤。」
「你好。」
微微地頷了頷首,顧憐影在歐陽紹波的示意下走上前去,但突然,她在行進間發現單濤的眉間有—道怪異的傷疤,想也沒想,她便將手伸了過去……
「別碰我!」單禱見到她這個舉動緊皺起了眉頭。並往後跳開了三步。「你的手碰過那麼多死人,現在居然想碰我?你說!你碰我想幹嘛?想觸我霉頭不成?」
「小濤!」望著顧憐影的小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臉上佈滿了無措,歐陽紹波急斥道:「不可無禮!」
「不就是個仵作嘛?仵作不去屍房反而到這裡來想幹什麼?當我是死人不成!」單濤依然是一臉地嫌惡。
「對……對不起!」怔忡間,顧憐影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低著頭囁嚅地說:「這個……我先出去好了。」
望害顧憐影像落荒而逃似的孤寂背影,歐陽紹波心煩章亂地歎了一口長氣。轉頭怒視單濤,而他卻一臉不以為然地望向自己,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歐陽紹波只得連忙吩咐了幾句,然後便追隨著顧憐影的腳步往外奔去。
但在牢房外,歐陽紹波卻投有發現要找尋的身影,來回索巡了好幾趟,才終於在遠處一個屋簷下發現了顧憐影單薄的身形,正一個人靜靜站在如水的月光下,低著頭,若有所思……
「憐影!」他緩緩地走過去輕喚著。「對不起,小濤不懂事,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是我不好!」聽到了這聲呼喚,顧憐影才緩緩地抬起頭,望著眼前模糊的人影淡淡笑著。「是我忘了我的身份,跟來這裡的工作……」
「不許你這麼說!」歐陽紹波望著她眼中又再度出現的疏離,連忙捉住她的肩頭。「你胡說些什麼?」
「天色不早了,」但顧憐影沒有回答歐陽紹波的話,只是抬眼望了望天。「我該回去歇息了,明天還得到屍房去。」
「看著我!」受不了他好不容易才突破的心防上又被她劃上一道鴻溝,歐陽紹波焦躁地低吼了起來。「別這麼跟我說話!」
「我一直都是這麼說話的!」顧憐影依然淺淺地笑著,只是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有的只是一種領悟與深深的傷悲。
「別這樣對我,」再也無法忍受,歐陽紹波將顧憐影擁在懷中,擁得那樣緊,那樣深刻。「這一路上,難道你都沒有感覺到我對你的心?難道你就不明白我對你……」
「歐陽少俠,」打斷了他的話,因為顧憐影知道自己必須如此,而她儘管依然微笑著,但一滴淚,卻像流星劃過夜空般由她臉頰滑落。「是憐影不好,憐影忘了自己身為顧家三代單傳的責任,忘了自己追隨少俠而來的責任!自此後,望少俠以胞弟為念,莫再為憐影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