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難道她就這麼「活生生」的被捉回去。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無疑更讓姚姨撕破臉好辦事,而她最後的下場,終究是淪為酒樓女子,終其一生哪!
難道她桑寇兒就這麼完蛋了嗎?等等,那是什麼?一艘船!它全身烏漆抹黑地,如果它不是燈火通明的話,在一片汪洋當中,根本看不清它是一艘船,抑或一具龐然巨物、魔鬼化身。
寇兒蜷縮躲在港口櫃箱旁,只手遮眉擋雨,皺著眉頭看著岸上一群人,像螞蟻分工合作地捆綁箱子,看樣子似乎正趕著航行似的。這船家瘋了不成?什麼時候不挑?挑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航行。
「非要捉住那臭丫頭不可!就算是把城裡每塊地都翻過來,也要抓到她!」虎二氣呼呼的吼話,清晰地傳進寇兒的耳裡。看樣子,他們也朝港口方向找來了。可能用不著多久,便會發現她了。
正在寇兒心急如焚之際,她瞥見那艘船上,根本沒有人影走動,如果料想沒錯的話,船上的船員一定都下船在港口上,忙於整頓貨物中。那麼——那麼她趁這機會偷偷爬進這艘船,管它是駛向哪裡,只要將她帶離這京城就行了。主意一打定,她一臉堅毅的拂開臉上的濕發,開始慢慢地在貨箱間挪移,愈來愈靠近那艘她「情有獨鍾」的黑船,當然也愈靠近那些水手們。
寇兒一陣低咒,火速拔腿以百米的速度奔至港邊,奮而一躍人海。海浪立即吞沒了她纖細的身子,她被壓沉得更深。海水竄進她的鼻口,逼得她不斷難受地咳嗽,還差點窒息!
又是一陣巨浪,這時寇兒學乖了,拚了命的游開,躲過一次襲擊。海水好冰冷,比她想像的還要冰。她飄著僵硬的身體到那艘船下朦朧地攏住了繩梯。
這時的她好想休息一會兒,喘口氣。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力氣攀爬這梯子,但眼看著虎二和那群奴僕已找到港口來了,如果她再多耽擱一會兒的話,那分明是給對方製造機會,自尋毀滅的作法。
沒時間囉嗦了!寇兒吐掉滿口海水?深吸口氣後,顫抖著泛白的雙手,緊緊地抓住那粗糙的繩梯,漸漸的離開水面。此時,大船因海浪而左右擺盪顛覆著,她也跟隨在半空中搖搖晃晃的,簡直是吃足了苦頭。甚至還得忍受整個人撞擊船身的疼痛!
好不容易地,寇兒終於攀過船檻,踏上了甲板。但為了避免水手們瞧見她的身影,她壓低身子爬行。
躲!但要躲在哪裡?如果想要他們載她出港,那就千萬不能被發現,否則一定會被攆下船的。但只要船一開,他們也拿她沒轍了。
寇兒愈想愈得意。所以,當她瞄到船艙人口時,便毫不猶豫地爬向它,連滾帶披地摔下艙底。
底下的船房寬平坦,非常的乾淨舒適。走道上,左右各一排是船員的房間,裡頭各擺著個人的包袱。而走道盡頭,可能是船長的艙房。這麼一瞧,她到底躲哪裡好呢?
寇兒正感沮喪時,她看見一扇門,它比其他房門都來得窄小。她走近悄悄地打開它,一股霉味立即撲鼻而至,嘰嘰嘎嘎的門響聲,也提醒她這間屋子肯定鮮少人進出。放眼一看,裡頭全是些殘椅、殘桌的,另外還有一些破舊棉被、舊衣服。
這裡一定是儲藏室。如果沒有必要,其他人是不會開這一扇門的。寇兒身子一側,迅速閃進並小心翼翼地帶上門。
唉!寇兒緩緩地鬆了口氣。嘴角也跟著微微上揚。她成功了!再見了,珠姊,眾姊妹們,雖然很捨不得你們,但我要去尋找另一種生活,完全屬於自己的生活。
此時,一陣冷顫又襲上脊椎,拉回她漸行飄遠的思維。她低頭眼過一身,濕漉漉的身子像剛從水裡撈起來似的……寇兒一想到她本來就是從水中爬起的,不禁噗噗出聲,原本一臉苦笑頓時宛如一朵水蓮綻放,那樣地傾國傾城。
又是一陣冷顫,寇兒難掩興奮之情,快快換下這一身濕衣。現在眼前那一堆舊衣、棉服,對她而言猶如上天給她最好的獎賞,慰藉她這一路逃亡的辛苦。
男裝?當她一攤舊衣才發現件件都是男僕衣。哎啊,她怎會奢望在船上有女裝呢?真是蠢喏!
嘿!對了,她何不將錯就錯,女扮男裝呢!船上清一色全是男人,難保不會對她這女兒身起歹念。
寇兒危識頓升。最後,毅然決定地換上僕裝,解下辮子高高挽起髮髻。並用破布包住,這麼一來,她全身上下可就瞧不出丁點脂粉味了……嗯,至少她是這麼認為。
她安心地滑進棉被裡,原本打算一整夜不合眼?保持全面的警覺狀態。但誰知她一沾被,便被溫暖的氣息逐漸軟化了她酸疼的肌肉,以及僵硬的身子。好舒服!慢慢地,意識開始離她而去,又濃又密的睫毛,逐漸樓上了她白皙粉嫩的面頰!
「這臭小子,竟敢偷懶!」
一聲怒斥,毫不客氣地刺痛寇兒的耳膜,接著而來的是一隻力道強勁的手指,狠狠地夾住她的耳朵,活生生地將她提起。
「哎喲,痛死我了!」寇兒淒厲拉開嗓子尖叫。她睡眼惶松地瞧見拎著她的是一名大漢。這名惡漢滿臉胡碴,那雙比牛眼還大的眼睛?正直直地怒視著她。
我的天哪!被發現了,這下子全部的瞌睡蟲全被她自己的心跳聲擊昏了,整個人頓時清醒了起來。
「喂——你要我去哪裡——放開我!」她大叫著。那名大漢竟情有獨鍾她的耳朵,說什麼也不肯放開?拖著她穿過走道,爬上艙梯踏上甲板。這時,寇兒才知道什麼叫一觸「耳」而動全身的道理。
「你這王八、狗娘養的……」她一古腦地將她在酒樓耳濡的種種不堪髒話全搬上來?愈罵是愈難聽,甚而比原版的更為出色。
「你生兒子沒屁眼——」當寇兒準備換口氣再破口大罵時,才恍然驚覺甲板上所有二十多名水手,全瞪大眼睛盯著她看……
令他們吃驚的是,一個男人怎可以如此的漂亮。秋水盈盈的眼眸,足以勾住男人的視線,小巧嫣紅的雙唇說什麼也很難相信,方纔那一串惡語是從這唇跑出的。
「哇——阿魁,你去哪找來這小毛頭,罵起話來比咱們都還生動哪!」阿布問道。
「這小子竟敢躲在儲藏室偷懶,昨天一整夜也不見他來幫忙……」
「他是誰啊?」阿布又問道。
「他?他不就是阿弟嘛,負責打雜,伺候船長的人啊!」阿魁被阿布問得一頭霧水。
「那阿弟病了,趕不來了。昨兒個啟程前,我已經報告過船長了!」阿布的話讓大家心頭又掩上了一層疑雲。二十多雙大眼,硬撐撐地盯著寇兒看,足以在她身上鑽出二十多個洞來。
「嘻……我……我是誰不重要嘛!你們知道自己是誰就行了呀!」寇兒硬著頭皮嘻笑道,試著軟化氣氛。
「你到底是誰?」阿魁瞪大厲眼,滿臉惡相地逼近她。
原本打算哀聲求饒的寇兒,瞥見太陽當空、暖風徐徐時,她立刻毫不節制地扯開嘴角。
太棒了!現在已是中午時刻,看樣子也航行大半天了,怎麼可能因為她客觀一個小毛頭的出現,返駛回港口呢!
阿魁一瞧見她那得意樣,怒焰便又迅速上升。
「你們瞧瞧這小於,想上船騙吃騙喝!把我們當傻子啦,今幾個非拿你去餵魚不可!」隨話而至,他的手立刻扛起寇兒,氣憤地走到桅欄邊。
「啊——」寇兒死命尖聲叫道:「再不放開我!我把你的頭割下來當尿壺——」她的話引起眾人的笑聲,紛紛搖頭,一個小毛頭怎可以把罵人的話說得那麼「動聽」?
「只要告訴我們,你是誰?」阿布好心地開口問道。
「我……我是阿弟的朋友,他叫我來頂替他的工作!」寇兒整個人被倒掛著,頭面下就是汪洋大海哩!
「就更不該了,既然是來工作的,怎麼偷懶睡覺呢!」阿魁又作勢威協助地要將她扔進海裡,船上每個人都沒想去阻止,因為他們瞭解阿魁是最厭惡他人偷懶的了。而且給這小子一點教訓也不過分嘛,誰叫他小小年紀脾氣這麼毛躁,一開口就有辦法把人氣得忘了自己的娘是誰了!,當人遇到險境時,會用喊聲發洩出心中的恐嚇。當然,寇兒絕對也不例外,只是她的尖叫加上咒罵,精采的程度讓平日講粗話為樂的水手們,也不禁想要摀住耳朵,以免滔滔不絕於耳的咒罵聲,污染了他們「純潔」的心靈。
怎麼都沒人開口替她求情?她一向都是人見人愛的呀,什麼時候這麼討人厭?算了,天妒紅顏——
「住手!你們這是幹什麼?」
正當寇兒心歎「天妒紅顏」之時,一道嚴厲駭人的話,如箭矢地穿射而來,令在場所有的人均直起身子。一個男人不疾不徐地踏上甲板。身後跟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