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來這的主要目的就是——
庭齡眼前浮掠上那眥裂發指、憤怒已極的面孔時,便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她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逃得遠遠的,但依於羅現在這種危急的情況,實在不允許她離開半步。
看來唯一一條選擇的路,就是硬著頭皮留下來,即使她可預知待會兒面臨的是怎樣的危機。
「庭齡,幫我!」
於羅萬般無助地泣求道。
「我會的,放輕鬆——」
在她開口安慰之時,房門乍時被推開,一名英俊、溫文儒雅的男子急快如風地飛到床前,微抖的手指愛憐地將於羅汗濕的髮絲撥開。
一見到紀天的於羅,頓時破泣為笑:
「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一個人獨自面對這重要時刻。」
「噓,讓我們一起努力!」
紀天溫柔地輕吻她的額頭,給他最愛的女人一抹真心的笑容。
在旁的庭齡深深她為這一幕動容。
但隨即全身便倏地僵硬住,她——知道原因了!
不斷因僕人來回奔忙,房門常被推開的。
因少了這層阻隔,庭齡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門外正站著一挺拔魁梧的身軀,猶如一隻等著獵物走近的獅子,那麼地危險。
她鼓起勇氣吸口氣,抬眼望向那極為刺眼的方向。
那不悅的臉龐散發著怒意,而此刻那雙銳眼則冒著厲火,朝她迸射而來,令她不禁毛髮豎立。
就在她快受不了這種折磨之時,門被悄然地閉合上,阻絕了他們彼此投射的視線。
短短的幾秒鐘,他的盛怒卻讓她骨軟筋酥,她不敢想像當她走出這房間時——
不行!
笑她懦弱好了,反正走一步算一步,先「躲」在這兒比較安全,而且於羅也需要她啊!
庭齡不斷地安慰自己,並替自己找好了各種可以逃避的理由,當她瞧見醫生匆忙走進來時,原本打好的算盤全被打亂了!
「這兒就交給我吧!」
醫生的話等於是替庭齡判了死刑,她看看於羅和紀天,清楚地感受到他們紛紛對她投以感謝以及——憐憫的眼神。
「我看——庭齡還是留下來——」
於羅不禁心軟地說道,忍住陣陣痛楚的她,仍擔心庭齡走出這房間的「命運」。
聞言,庭齡立即宛如抓住了一絲生機。
當她瞥視到紀天臉上閃過猶豫、為難的神色時,她也不便再久留。
算了,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從她逃出總部時,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紀天,庭齡她——」
汗水潸潸的於羅忍住痛楚為庭齡求情。
「沒關係的,我可以應付的!」
為了不使於羅分心,庭齡佯裝起一抹自信無懼的笑容,繼而挺起胸,若無其事地推開門。
天知道,那一扇門在她手中是多麼沉重。
「紀天,楚奕他很生氣嗎?」
「呃——我只能說,這一路上他從未開過口……」
庭齡恰好踏出門外,斷續地捕捉到他們的對話。
這些話對她來講,無疑是在傷口上灑鹽。
庭齡一站定,立即迎上的是一道足以殺死人的眼光。
她絕對沒有做錯什麼事,他沒有資格去指責批評她的任何行為。
這是她最後一個念頭,她不甘示弱地望向那個人,眼底盛滿了倔強、反抗的意味。
楚奕依舊不開口,保持沉默。
唯一能從他漠然不動的臉龐瞧出情緒的,大概就是他那冷硬緊緣的下顎,以及抿得緊緊的嘴唇。
這一刻的他,儘是疏遠、冷淡。
雖然這是她所熟悉的,但其中卻帶著種她無法看清的失望唏噓。
兩人就這樣無聲地相對對峙,誰都不願先開口。
接下來的時間不斷折磨庭齡,除了於羅大聲喊痛的叫聲外,一切靜悄悄的。
屋裡的僕人不知是因為首領大駕來訪,礙於出面,抑或正一個個躲在角落看著他們兩人。
庭齡困難地嚥下梗在喉嚨的不安。
為什麼在他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她竟感到懊悔、負疚?
原本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抵不過那種愧疚不安的懲罰。
「你不該拿你的性命來證明對我的嫌憎!」
楚奕深鎖濃眉,英俊的臉龐上儘是疲憊之色。
他的話,聽得庭齡茫然無緒。
第一次,第一次她錯愕於竟能在他臉上、談話中捕捉到絕望與疲倦。
她好想上前撫平那兩道緊蹙的眉毛,因為她是多麼不捨……
「我……」
她開口欲為自己解釋,但楚奕卻舉手截斷她的話,無言的閉上眸子,不讓她從那兒找到任何情感。
就這麼簡單一句話?
沒有責難?
她以為將要面臨的是一頭失去控制的野獸,想不到——
拿她的性命?
她僅僅出了總部就足以危及她的性命?
庭齡無所適從時,房裡的尖喊聲換來陣陣嬰兒的啼哭,為這死沉的氣息中,增添了些許的喜悅。
門輕輕地被開啟,紀天寬闊的懷中躺著用毛巾裹著的嬰兒,他的眼中閃耀著父親應有的驕傲。
當庭齡小心翼翼接過嬰兒時,不禁為這小生命的誕生而露出燦爛喜悅的笑容。
笑聲有如春風輕拂過銀鈴那樣清脆。
她下意識地抬頭瞧向那兩個男人,發現紀天用憂鬱虞的眼神盯著她,而楚奕則攢著眉,若有所思地望入她的靈魂——
理駟火冒三丈地從位子上跳起,氣憤的欲舉步離去。
「坐下!」
蒙利長老厲聲地命令道。
理駟咬牙切齒地服從命令,但眼底仍頑固地冒著火。
「我拒絕接受您的建議,別人怕楚奕,我可不!」
「我是為你好!先避開一陣子再說。現在楚奕已掌握到溥磊的去向,這點對你極為不利!」
蒙利長老沙啞地說道。
眼前這種情勢已將他們的情緒逼到最低潮。
「該死,我上次明明偵測到溥磊的追蹤器,還趁勝追擊,怎麼——」
「在飛機上的不是溥磊,是另一名地球女子,溥磊將追蹤器裝在她身上,他想藉著讓楚奕找到她,順而也可尋獲到他的下落!」
他雖年紀大,但腦筋卻仍靈活狡獪。
況且楚奕意外俘擄一名地球女子的秘密,已風聲漸露,哪逃得過他的耳朵!
「溥磊為什麼要這麼做?而那女子又是誰?」
理駟瞇起眼睛,狐疑地問道。
一向敏銳的他已漸漸覺出異處了。
「這就是我要你離開歐塔星球的原因!」
蒙利從桌上抽出一張長長的紙張。
沉穩地放在理駟面前
「怎麼樣?看出了什麼?」
他似笑非笑地研究理駟臉上閃過的各種表情。
看來這次從地球截取的電訊,還是有價值。
「這——這兩具木乃伊是留傳千年真跡的證據——」
他驚愕地盯著拍攝到的圖片。
「哈!沒錯!」
蒙利意氣風發地擊掌道:
「事跡館的那幅畫和這兩具木乃伊,兩者關係緊密地牽繫著。你想想看,它們的共同點在哪?」
理駟緩緩站起,和蒙利得意的臉色互望之後,才陰森地勾勒起嘴角:
「——楚奕!」
「嗯,而楚突綁架的那女子的神貌,就酷似前者,所以——」
他有意無意的打住話。
「所以我就趁這時候闖入地球,到新疆地帶奪取那兩具木乃伊。一方面可藉機躲避楚奕的質問審判,一方面亦可向星際公開這木乃伊,引起大眾嘩然。」
理駟吐語如珠,冷峭地計劃著。
這回,他就不相信幸運之神仍謄顧著楚奕。
即使無法將他拉下首領的位置,但至少也會讓他聲勢頓挫啊!
「糟了!局勢對楚奕愈來愈不妙啊!」
顧方低頭操縱著複雜的通訊儀器,一面嚴肅地低喃道。
「怎麼了?」
聞言,琳琳放下手邊的工作,好奇地走到顧方身旁,視線也跟著挪移到前方的螢幕上。
「楚奕俘擄庭齡的秘密已暴露。歐塔星球的人民已開始議論紛紛,但這並不是我最擔心的!」
他歎氣停頓住。
「到底是什麼事?」
琳琳心急如焚地問道。
「就是那則要人命的傳說。具說畫中那對戀人之所以被其他星球星艦追殺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相信這對情侶的下一代將會統治整個星際宇宙!」
「你是說——」
她驚訝地難以言語。
「沒錯,其他十二星球的人民,自然而然的將這則故事情結挪移到楚奕和庭齡身上。畢竟他們的五官簡直是畫中人物的翻版,所以深信他們兩人的後代也同樣會危及整個星球的獨立權。現在所有星球竟連合決議犧牲庭齡的性命,否則將不惜以武力聯合侵犯我們星球,但現在仍處於膠著的狀態。」
顧方也開始坐立難安地衡量這種劣勢的平衡點在哪兒,這事一步也錯不得的。
在他們銀河系裡,共有十三座星球,每個星球皆有權位最高的首領。
不過,在這十三位首領中,又以楚奕為領導中心。
自然地,歐塔星球也被喻為星際的首星。
但雖是如此,各星球又擁有獨立權。巧妙之中,沒有誰統治誰的問題存在,彼此信任、尊重彼此。
但非常諷刺的,卻因一位地球女子的出現,便輕易的打破了這和平的局面。「真是荒唐,怎可因為一則不可證實的傳說,而不惜斷然犧牲一個無辜者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