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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紫薇

  "那是你家可不是我家,以前可以這麼玩,並不表示現在也可以這麼玩,都多少幾數啦,還跟孩子似的天真!"

  小旦真是氣糊塗了,連誰先起頭"玩的"都搞不清楚。

  "小旦姊姊——"一雙大手順著蒙古膩膩的腔調就要往小旦的香肩搭過去。

  她早有防備,斜肩微傾就巧妙的避開過去,可也沒忘記斥責對方,"跟你說過,大家都是大人啦,小孩時那些個胡鬧玩笑,動手動腳的毛病都該收一收的了,你就是不聽,在曹家如此,出遠門也還是一樣。這裡車來人往的,你的行止是存心要讓我變成三姑六婆,嚼舌指點的結像嗎?你要是存心不尊重人的話呢?大家不如就當作不相識。"

  "小旦姊姊,為什麼要說這麼生分的話呢?呼們吃著同樣奶水長大的,你的、我的,早就分不開了,你現在還說這些東分西的話,存心欺負的人是你!"小旦根本不肯昕他,拔起腿,使盡全力就往福來小客棧跑去……

  望著她漸漸變小的身形,曹風鳴忍不住流下兩行"男子純情淚",哭哭啼啼的,他也想往她的方向追去,但一個更快的人兒,橫出堅毅的肩膀,擋住他的去向——

  鳳目濃眉,唇角冷硬,好鐵錚硬漢的模樣,不用懷疑,這人就是新科御史——劉淡月!而這名秸住他,求他帶他行走江湖以增長世面的人,就是他同母異父的兄弟。

  他的溫吞和軟弱與淡月正好形成強烈的對比,他是母親捧在掌手呵護長大的寶貝,一出生就是奶娘、丫鬢隨侍,而且他的個性柔和不與人爭,與異母的兄姊也相處融洽。

  淡月的母親一心只寵鳳鳴,淡月心中早是積滿不平,但是,鳳鳴對他的友好,卻又是他在曹府內僅僅能得到的溫情;當他見到幼弟的無助和哀憐時,他跟曹府的恩怨便能拋到九霄雲外,滿心窩裡,就只剩想幫助他的幼弟的心情——

  "鳳鳴!別追了,姑娘是變了心,縱有十輛馬車也是拉不回她的心。"

  "淡月哥哥,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呢?我可不懂。"

  "我是說——鳳鳴,你記不記得咱們初初在福來客棧對面埋伏時,你說掌櫃的姑娘好生面熟,只是因為距離有些遠,她的相貌有些模模糊糊,咱們也知道現在這客棧只有『神秘大廚』和他妹子兩名賓客——現在證明了,那位帳房姑娘就是你的奶娘女兒,你想想,她並沒有什麼兄弟,這麼『神秘大廚』不就是跟她私奔的……"

  "不會,小旦姊姊不會跟別人私奔!"不等淡月說完話,鳳鳴早就按捺不住的揚聲叫嚷。

  "那麼,跟她一道的人是誰?"淡月不留情的,他要鳳鳴盡早認清事實。

  "也許是她……她認識……哇——姊不會跟別人私奔啦!要去找姊姊,姊姊——"

  壯壯的小子,蠻牛似的撞開淡月顧長的身軀,一運往客校方向跑去。拉他不住的淡月,只好跟著他,無奈的跑了起來……

  喊闖進客棧,推開小店夫婦,鳳鳴向著偌大的空間大"小旦姊姊,你在哪兒?快出來呀!"

  以為遇到瘋子的人客,大氣不敢稍喘一聲,膽小的害怕的人,也悄悄的結帳離開了。

  "姊姊——"

  "是誰在那兒大呼小叫的?"

  "你別開門,別管!"

  二樓的小房間剛露出個蒙著巾帕的臉,及一雙賊兮兮眼珠子,立刻就背後發出女音的姑娘給扳回頭臉,轟然的關上門房——

  一瞬間,鳳鳴已看清楚,那蒙面男子背後的姑娘臉蛋,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和他吵嘴的——小旦姑娘。

  他也不顧慮小旦眼那人是否同房或不方便接待,便大腳砰地踏著,像是要拆掉這幢小樓,連樓梯板都搖晃起來,踢踏踢踏就往小旦關門的方向尋去——啪啪啪……

  "快開門!"

  "鳳鳴,住手,別鬧啦!"

  不理會淡月的夫勸,曹鳳鳴依舊把門板敲得咚咚響。

  看不過去的小店夫婦也忙不迭的跟上來勸,鳳鳴仍拍個不停,好像不把房門敲誇硬是不甘心。

  "姊姊,我知道你在裡頭,你要是不開門,我會把房門給拆了,我……"

  "哎喲!大老爺行行好吧,我這小店可是咱們夫婦這後半輩子的依靠,你要是拆了這裡,是叫我們老夫婦去喝西北風嗎?"

  "是啊!是啊!姑娘也,公子喂,你們有什麼話好歹跟人家說清楚嘛,這樣鬧法,大家還不做生意啊?"不店主人夫婦,兩面的勸,兩面的哄,又要拉著激動的鳳鳴,又得看顧樓下有沒有乘機偷偷溜走的客人,真是忙得好不狼狽。

  就在大夥兒鬧得不可開交之際,薄薄的房門用力的內心收攏,告在門上的鳳鳴不一小心,在門口的木檻上,就狠狠摔個狗吃屎,忍不住的哎喲、哎喲叫嚷起來……

  開門的雲繡,看了看腳邊不肯起來的貴公子裝束的人,又瞧瞧賭氣坐在圓桌矮凳上的小旦。她一看見雲繡拿眼睛瞄她,就索性轉過身去。雲繡忍不住好笑,揮手讓了小店主人去忙自己的事去,然後,就怔怔的瞪著遮擋住滿屋日光的強壯男人——他的相貌可真是不凡哪!

  "什麼?"雲繡被句了魂,迷迷濛濛的沒聽清楚淡月說了些什麼。

  "我是要鳳鳴起來,他沒事眼姑娘家行五體投地的大禮。會帶衰運三年的!"冷峻的表情,顯示他不是開玩笑。

  "無稽之談!"雲繡回復正常後,露出在黑帕外的眼珠顯得冷漠又疏遠:"難道這跌倒還得先找地方嗎?確定沒有婦道人家經過才准跌跤?要是在小姐面前跌了跤,你就確定他們都有三年的衰運?"

  "這是古人留下的教訓,並不一定有三年禍事,而是說,從此以後這個人就要留下污名,被人看不起。"淡月認真的答著,順便打量眼前這寶芸衣衫、大口靴的"男子",他更想透視黑巾下的那張臉,究竟有什麼地方奇特,為何老要拿布遮著?

  "是嗎?那倒要請問閣下,這所謂的古人裡,有多少位是跌了跤看見姑娘,然後行衰運的,請博學多聞的您給在下說說,好讓我長點見識。"雲繡伶俐的反口。

  "這……這是個教訓,不是一定得實證的!"淡月強嘴辯解。

  "是嗎?古人都沒辦法證實的事,您堂堂的欽差大眾倒信以為真的奉為圭泉,這……大人真是好功夫,想不到古人沒法證明的事,您都替它證實了。"

  "淡月哥哥,你也有在姑娘面前跌倒的時候啊?!"聽得人迷而忘了起身的曹鳳鳴,抬起圓圓的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家兄弟。

  淡月被他一攪和,敢得直想掐他的脖子。

  "請進來吧,站在門口說話多不方便。"雲繡邀請著人。

  淡月半抬半拖地扶住弟弟厚重的身子,把他放到小旦的身畔。

  鳳鳴一把賴在小旦的懷中,教她動彈不得。得了便宜的人兒還賣起乖來的說:"姊姊,你為什麼不理人了?人家跌得好疼也不替人揉揉,我是哪裡得罪你了,馬人家的心都給打碎了啦——鳴……"

  他哭得好不淒慘,哭得讓雲繡好……好想拿大饅頭塞到他發出"魔音"的大嘴巴。

  這房間實在小的可以,一張大床、一張矮櫃、一頂圓桌,再擺上幾隻矮凳,就教人兒不開身,要是這房夠大,雲繡一定會躲到最遠的那個角落,再拿些布塞緊耳朵……淡月和她也有相同的想法。

  "好啦,別哭了。"

  想不到小旦才說了這幾字,鳳鳴的淚就聽話的停住,可真是神奇啊!

  "姊姊——"鳳鳴哀怨的坐在小旦膝上,帶淚的眼可憐兮兮的巴望著小旦。

  不管還有多少氣,小旦這會兒是完全發不出來啦!

  "哪裡跌疼了,我瞧瞧!"

  "身子不大疼,心很疼!"鳳鳴拄著小旦的手,撒嬌似的說:"姊姊替我揉揉吧!"

  "少爺,我的好少爺,這會兒別只顧著鬧,好不好?"

  "我哪有鬧?哥哥說,你同人私奔,我說什麼都不信,可是,你和他現在孤男寡女的同處一室,你這不是存心激人嘛?!"

  "你是少爺,我是奶娘的女兒,本來就不相干的兩人,我愛同誰好就同誰好,愛跟什麼人……私奔,那也是我的事,你——管得著嗎?"小旦一面說,眼淚也一面流了下來。

  又說:"你娘老是要我遠離你,要我不能同你一塊兒玩鬧吃食,我順著你的娘的意了,你又來同我胡纏蠻攪個什麼勁呢?"

  "我娘是我娘,我是我嘛,又不能混為一談……"

  "既然這麼說,我……"鳳鳴期期艾艾的,弄得自己滿額頭搏溥汗水。

  "少爺,咱們也都大啦,過些時候,男婚女嫁的,就要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了,你想我小旦也是個十八歲的姑娘家,你這麼跟我糾糾纏纏,有什麼意思呢?"小旦的心也痛,愁苦擰碎她日常的一派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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