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竊笑著,手裡還藏著東西走過來。
「你手裡捏著什麼?」
「小姐自個兒瞧呀!」明珠遞了上去。
雲姜拿過來看。那是她前些日子丟的那張小相——在菜園子裡的那一張。
「你打哪兒找到的?」她昂起臉問明珠。
「姑爺衝出火場,把你抱起來時,落在地上的。小姐,你看這洋畫片好舊好舊了呢!」上頭還有些微小折痕,像是讓人常常拿出來端詳般。「小姐,你說姑爺為什麼有這洋畫片?」
為什麼?這還用問嗎?準是當時他暗中藏起來的,只是,他怎麼會為了這個再往火場裡去呢?
雲姜手裡捏著那張小相,想起這些日子她是怎麼對待他的,而他全都無怨無悔地接受了。她還在想著,傅相橫又折了回來。
「你怎麼全身濕淋淋的?」雲姜問。
跟在傅相橫後頭的長工笑著替他家爺回話。「爺剛剛到池子那……」
「跌了一跤。」傅相橫接著說。
長工反駁。「哪是呀!爺,你說你要到池子裡去採蓮子的呀!」
「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傅相橫橫了長工一眼,要他閉嘴別多話。
長工閉了嘴,但想想又不對。「爺,那我還拿不拿梯啊?」
「拿梯做啥?」雲姜問。
「你別說。」
傅相橫想阻止長工再說話,但已經來不及了,長工說:「爺說他要採蓮子呢!」
長工不禁笑了,他是在笑他家的爺兒好傻,這時節蓮花都不開了,哪來的蓮子?
傅相橫讓人揭了底,滿臉通紅、一身狼狽;倒是雲姜替他解了圍。「那家裡有什麼呢?」
「燕窩。冰糖燕窩。」傅相橫老實地回答。
「那就燕窩吧!」她不想也捨不得折騰他了。
傅相橫歡天喜地地叫人送來一碗冰糖燕窩,服待著她喝下。見她一口一口地品嚐,他覺得滿心歡喜。
「雲姜,你說我們從頭來過好不好?」他放下身段,求她能答應他的要求。
「不好。」她想都不想地就一口回絕。
「雲姜……」唉!又失敗了,但他不氣餒,他還要再試著說服她。
這時,雲姜卻抬起臉笑看著他。
她臉上甜著笑顏,讓傅相橫當下就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你笑什麼呢?」
「笑你哪!」
「笑我什麼?」他有什麼地方讓她開心的嗎?
「笑你傻。」
「我哪傻呀?」他只是癡情罷了。
「你要是不傻,犯得著為了我的一張小相衝進火場裡嗎?」雲姜抬起手來,手心裡躺著的正是他掉落的那張洋畫片。
「怎麼會在你這呢!」他趕緊搶過來。
「我都看見了,你還怕我看!」雲姜的內心其實早已感動得想哭。
「我姊罵我是登徒子,所以,我不敢讓你知道我私藏了你的小相。」可他好想天天見到她。
「你的行徑的確是像登徒子。」雲姜直說。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那時候我要見你是千萬般的難,而你又許給了人家,對我的印象又不好,我沒法子天天見你,只好私藏你的小相,當它是你天天看。」只是他的心意她從來不肯懂。
「可我最後嫁給了你,你能天天見著我了,怎麼又會為了這洋畫片奮不顧身呢?」雲姜想理情心底的疑惑。
「因為你氣我、惱我,我怕你不理我、不肯見我,所以這洋畫片又格外重要了。」為此,他才以命相搏,怎麼也要搶救她的小相。
至少在看著小相中的她時,他可以回憶起她以前所有的美好。
他心底那完美無缺的她啊!他……是真的好希望她能恢復如往昔,只是——難啊!
雲姜聽了,當下紅了眼眶。
她是不是真的做得太過分了?她……其實早原諒了他,卻始終說不出口只能藉著耍脾氣來……讓他更注意她啊!
傅相橫見她掉淚,心急地直找帕子想替她拭淚。「你怎麼說著說著就哭了?」他會捨不得啊!
「我哭我自己怎麼嫁了個傻子。」他為何對她這麼好?難道……他真是真心喜愛她的嗎?是她誤會他了嗎?
「我不傻,你別嫌我。」他找不到帕子,只好拿著自己的衣袖為她擦眼淚。
在傅相橫的一陣手忙腳亂中,雲姜漸漸明白他,她沒法恨他恨得長久,因為,她早在他的身上遺失了自己的心魂。從今以後,他對她好也罷、嫌他也好,他終是她的良人。
誰教她早就愛上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