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什麼不對?」
「走!」溫采音拉著她的手往外拖。「我帶你去看樣東西。」
傅緋衣踉蹌地跟了上去。
「左邊……」
「這本?」
「再左邊……」
「紅色的這本?」
「不,是再過去那本米色的。」
「沒事把相簿擺得那麼高於麼?」緋衣從梯子上跳下來,一邊拍打身上的灰塵,一邊說。「怕別人偷啊?」
由於采音有懼高症,所以拿相簿的事便由她代勞。
「不是啦!」溫采音拿了條抹布把相簿擦拭乾淨。
「如果不是我在這兒,哪有人想看?」」這相本大概真的太久沒被翻動過,白色的封皮已變成淡米色。
「就要我看這個?」排衣再次確認般地詢問著。
她緩緩打開相簿,映人眼簾的主角令她畢生難忘,這……
「是我爸媽。」溫采音沉靜地說。「溫思遠和馮玉憐。你仔細瞧瞧,是不是你夢裡的那兩個人?」
傅緋衣的雙手微微顫抖,不可置信地瞪著面前陳舊的照片。
真的——就是他們!她夢境裡的愛侶。
「怎麼會……」她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
緋衣瞪著張簡陋的結婚照,久久不能成語。雖然她一心想查證夢中人物的真實身份,但一旦公開事實,她反而無法接受。
大概是她一心希望這只是場夢!
照片中的男女笑得甜蜜,徘衣卻不知所措。
「采音——」緋衣不安問道。「這意味著什麼呢?他們……現在人在哪裡?」
「早就死了。」
喔?
「對呀:當時我才一歲。」溫采音娓娓道來;「聽奶奶說我媽是姨太太,就是二房啦!」
「「那昨天那個……」
「是我大媽。」
「她好像不大喜歡……」排衣不好意思說她歧視采音。
「其實也還好啦!反正那種年代本來就是這樣。」溫采音明白她的意思。「而且大媽和我爸的婚事是家裡決定的,說是門當戶對,其實根本沒什麼感情可言。幾年下來大媽也只生了一個女兒,家裡亦不反對我爸納妾。再說像大媽那種性情剛烈、死要面子的人,也不會做得太過分,落人口舌。」
「那還好。」傅緋衣為采音捏了把冷汗。
溫采音接著道:「不過她心裡有疙瘩也是可以體諒的。誰喜歡與別人共享丈夫?況且我爸有了我媽之後,對她就更加冷漠了。」
「後來呢?」傅緋衣越聽越入迷,原來采音家裡這麼複雜。
「我想他們是真心相愛的。」溫采音微微一笑,指著緋衣手腕上的玉鐲接著說:「這血龍鐲是我爸送給我媽的,聽說從很久以前就這樣一直傳承下來,象徵香火綿延不絕,由男主人送給女主人,以表達尊敬與愛意……」
「女主人」這三個字像閃電一樣劈中緋衣。昨夜夢裡小伶是這麼告訴她的。
血色自緋衣臉上褪去,她像是靈魂出竅般地呆住。
越來越玄了。
「但是這麼貴重的東西,采音你怎麼……」
「你聽我說完嘛!」采音立即打斷她的話。「我媽是個溫柔善良、氣質出眾的女人,沒多久就迷得我爸神魂顛倒,只可惜……」溫采音此時神色暗淡了下來,表情有些落寞。「她很年輕就去世了,人家都說是……」
「跳崖自殺。」緋衣突然冒出這話,把自己給嚇了一跳。
「你怎麼知道?」采音不敢置信地盯著她。
「不曉得,但我就是知道。」她愁眉苦臉地說著。
「怎麼辦?我真的越來越反常了。」緋衣不由得慌了起來。
采音猛盯著她,看得緋衣心裡直發毛。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見到采音在笑,那種陰謀得逞的笑容。好像暗地裡正進行些什麼,卻獨把她蒙在鼓裡。
「你別淨盯著我啊!看得我頭皮都發麻了。」緋衣埋怨地推了推老友。
采音迅速地恢復了原來的神態,令緋衣不禁責怪自己太多心了點。
她實在是太神經質了!居然懷疑起來音來。
既然這血玉鐲對你這意義重大,我看還是給你的好。緋衣邊說邊伸手摘玉鐲。
「不!不要拿下來——」采音尖聲叫道。
緋衣被采音那忽然提高十分貝的嗓音給嚇了一跳,好像她壞了什麼大事似的。
「不要管我大媽或其他人說什麼。好嗎?」采音也發現了自己的失態,急忙放低聲音,溫柔地說道。
「可是……」
「這種傳統只到我父親那一代就被打破了,他沒送給大媽,反而將它送給我母親,不是嗎?所以我將它送給你,也不會有異議的。」
采音的態度十分堅決,緋衣不便推辭或許這真是好友的一片心意吧!她想。
感謝這家人各自為政的生活習慣,這免掉了她與溫廷瑜打照面的機會,緋衣暗自慶幸著。
溫家人口不多,卻住這麼大的房子而且有些房間根本空著不用,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排衣緩緩地走著,一面仰頭欣賞這座美輪美奐的建築。夏日的午後,窗外艷陽高照,徜樣於古老的屋子裡,宛如參加一趟藝術之旅。
待在這年代久遠的老房子裡,令緋衣有種錯覺,彷彿突然回到了這棟屋子的時代,連自己都變成那裡的一份子。
這時,左邊的房裡傳出陣陣韻律,是……琴聲?
緋衣仔細聆聽,源源不絕的琴聲,一陣陣地飄了過來……
這曲調好熟噢!是……
貝多芬的月光曲!
琴聲優雅流暢,技藝出神人化,愉悅的旋律使人忘卻煩瑣,陶醉在藝術的境界中。
傅緋衣循聲而去,在輕掩的門扉外猶豫了一會兒,隨即好奇地推開了門。
雖然她動作極輕,但老舊的門卻「嘎」的一聲發出了聲響。讓傅緋衣覺得很不好意思,深怕叨擾了彈琴的人,豈料門一推開,悅耳的琴聲夏然停止。
燈是關著,大概也拉上了窗簾吧:明明是白天,房內卻昏睹不明。
傅緋衣悄聲問道:「有人在嗎?」
四周靜悄悄地無人回答。
她眨眨眼,隔了一陣子才適應屋裡的微弱光線。
偌大的室內在正中央放了一台鋼琴,上面用紅布罩住,可能是怕灰塵弄髒吧!
傅緋衣好奇地把絨布拿開,看到一架嶄新的德制白色鋼琴,打開原本合上的蓋子,一抹甜蜜的微笑爬上臉龐。
她拉開椅子坐下來,伸手撫觸潔白的琴鍵,多麼美妙哇!這是思達送我的禮物,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它時,我曲直興奮呆了!
「思遠,我深愛的男人,我是多麼愛你啊!如果沒有你,我這一生將會如何呢?
傅排衣十邊沉浸在遙遠的幻象中,一邊不由自主地彈起琴來。
「別玩了。」傅排衣頭也不回地說著。她知道身後有人,思遠又想捉弄她了!每回她專心地彈著鋼琴,思遠就故意躲在身後,然後冷不防地嚇她一跳。
這次可被她先察覺了。緋衣不動聲色,突然轉身一把抱住那個人,格格大笑。「被我抓到了吧?」她興奮地大叫。
「誰允許你進來的?」溫廷瑜掀著眼看她。
神智立刻回到她腦中,傅緋衣楞了一下。這是哪裡?她怎麼又和他碰面了?
「我……聽到有人彈琴……」她自己也不大肯定地回答。
溫廷瑜雙眼凝視著眼前的女子。她有張迷人的鵝蛋臉,還有時時閃爍著智慧與溫柔的雙眼;她全身散發出一股安定的氣質,讓人不由得想靠近。
她纖細的身軀,彷彿隨時會被風吹走;她身上所散發出的香甜,像成熟的水蜜桃般,讓人想整個吞下。廷瑜不斷地提醒著自己。
但她是個女騙子,是個商業間諜,魅惑男人是她的本性,千萬不要上當了。延瑜不斷地提醒著自己。
「你是怎麼進來的?在這裡偷偷摸摸地幹什麼?溫廷瑜又恢復了冷傲。」
「我聽見有人彈琴,所以跑來看看。」排衣吸嚅地誠實以告。
「哼!得了。」溫廷瑜不屑地說。「這書房早上了鎖,你怎麼可能進得來?」
「門沒有鎖啊!至少我進來的時候沒鎖。」緋衣聲音微弱地反駁著,原本滿滿的自信頃刻問消失無蹤。
「我勸你撒個高明的謊……」他斜睨她一眼。「我猜……你是商業間諜吧!你很行嘛!居然能夠說服我妹妹讓你住進來?」
緋衣呆楞著,商業間諜?那是做什麼的?
「不說話,不說話就是默認嘍?」
傅緋衣感到十分無奈:怎麼這個家的人都像魔鬼般,成天發脾氣。
卿本佳人,奈何作賊!成廷瑜在心中默默歎息。看來他的豬測是正確的,這女人果真是個商業間諜。
他這十二天故意漠視她,想忘記那夜的纏綿;但口袋裡那條遺落在床上的心型項鏈,以及無時無刻出現在腦海裡的倩影都一再提醒廷瑜她的存在。
該死的女人,純潔無辜的外表簡直可以欺騙天底下所有人了,只有我才知道在那優雅、端莊的軀體之下,隱藏了顆狡詐詭譎的心。
但……儘管如此,他還是不可遏抑地想要她。
女人真是個可伯的毒品,才沾染就會上癌。即使是應該殺警捉賊的現在,廷瑜仍渴望撩起那柔軟的松絲;愛撫著細緻滑嫩的肌膚,親吻這嬌艷欲滴的紅唇,佔有她纖弱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