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信宏在他鐵掌欲劈上自個兒的天靈蓋時,大著膽子硬是以手掌側擋了下來,雖然痛得皺了下眉頭,可他仍嘻皮笑臉地道:「你不回答就算了,火氣不要這麼大嘛,很恐怖耶。」
「哼!」其實他只用了五分之一的氣力嚇嚇他,不然他早死在他的掌下了。
「龍大哥,你有什麼難處嗎?需不需要我幫忙?」唐信宏好心問道,偏偏人家不領情。
「閉嘴!你再出聲我就打斷你的腿!」
唐信宏連忙摀住嘴,什麼話都不敢講了。
龍震威跟著鍾燕萍來到後院的涼亭,發現嚴欽正等著她,頓時一肚子火。
該死!這兩人該不會背著他有一腿吧?
咦?他瞥見前方草叢後,綠兒竟和他一樣暗中觀察亭子裡的情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龍震威悄悄上前,從後方摀住了綠兒的口。
「說!他們是不是背著我通姦?」他陰寒的嗓音在綠兒頭頂上響起,嚇得她想尖叫卻叫不出口。「別亂叫,老買回答我,否則讓你死無全屍。」
「嗯嗯嗯!」她用力點點頭,他才放開手。「少……少爺,你千萬別誤會!燕萍是好心想將奴婢和嚴公子湊成一對,絕對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真的?」
「真的,奴婢不敢欺騙少爺。」綠兒顫抖地回道。
「既然如此,你幹嘛躲在這裡偷看?」
「因、因為奴婢……害羞。」她臉紅的說。
噗!在龍震威後面的唐信宏忍不住笑了出來,「都老處女了還害什麼羞?」
「唐信宏!你欠打是不是?」綠兒撲了過去。
冷哼一聲,龍震威見事情並不是他想得那樣就放心離開了,理都不理在他身後打鬧起來的兩個人。
※ ※ ※
深夜裡,龍震威因睡不著覺而獨自在外漫步,走著走著,隱約聽見了一聲又一聲直揪他心肺的啜泣聲,令他循聲前往。
不久,他看到了,看到他心愛的人兒正蹲於河梁的另一端傷心淚落,他朝她走了過去,但不敢太過靠近,怕駭著了她。
深吸口氣,他極輕極溫柔地開口詢問:「你怎麼了?」
鍾燕萍一聽聞龍震威的聲音,差點整個人彈跳起來,她戄然跌坐在地,緩緩移動自己的身軀,想和他再隔遠一點的距離,這反射性的舉動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你……不要過來!」她吼叫。
「你別怕!我就站在這,不會靠近你的。」他受了傷的神色被漆黑的夜幕掩蓋住。
「你走開!我不想看見你!你走!」她再次咆哮。
「要我走可以,不過你得告訴我,為什麼你這麼晚了還不睡覺,一個人在這 」
「不用你管!殺人魔!」晶瑩的淚水再次滑落,她惱恨地向他丟了顆約莫手掌大小的石頭。
以龍震威的功夫,只要側個身便可閃過,但他卻沒閃開,硬是讓那顆石頭重重襲上他的額,鮮血肆流。
閉上眼,他靜默地感受著頭上的傷、還是已被她傷得體無完膚的心比較痛;睜開眼,他掌心所撫觸的地方是那顆脆弱受傷的心……
「你……你為什麼不躲?你躲得過的不是嗎?」她咆吼的聲音變小了。
此時此刻,她感覺自己的呼吸慌張、急促,一顆心隨著他不住流滴的血液糾結絞扭,她的心正為了他的傷口而流著淚、竄著痛──不!怎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的!
她怕他、駭他、懼他,對他不是只有惶恐嗎?但為何又會為他感到心疼呢?她不懂!她真的不懂自己的心了!
龍震天沉默了,頹然喪氣地跌躺在地。
「你....」看著他對自己的傷勢毫不關心,鍾燕萍無端著急了起來。「你的傷口不趕快處理,躺在那想等死啊?」
他額頭上的傷說大不太,說小不小,方才又流了不少血,再這麼放著不管,失血過多可是會死人的!
第十章
「呵,你這是在關心我嗎?」他語帶嘲諷,心底卻掠過一絲喜悅。
「我……你少胡說!不管在我面前的是人抑或是貓狗,只要受了傷我都會關心──」
龍震威驟然大笑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哈哈哈……對呀,我怎麼忘記了?你的同情心多到氾濫成災,怎麼可能只為了我而興起關懷之情呢?哈哈哈……我怎麼忘記了……」甚至還蠢到沾沾自喜,可笑!真是可笑!
他淒楚的笑聲惹得鍾燕萍心兒好難受,可她仍硬擠出令龍震威痛徹心房的話。「你知道就好。」
歎了一口氣,他無言了。
見他仍不理會頭上的傷口,鍾燕萍實在是走不開,「你的傷口……」
「那是我的事。」他瞠著無神的瞳眸遙望星空,幽幽地道。
「呃‥話是沒錯,可是你已經流了不少血,再這麼下去的話……」
「會死嗎?」冷嗤了聲,他又道:「無所謂了。」
鍾燕萍乍然一肚子火,忘了對他的懼意飛奔向他,尖聲指責道:「都是你!那天要不是你出現,文萱不會整天直吵鬧著要見你,害我都不知怎麼哄她、騙她了!都是你的錯!現下你若死了,文萱還會相信我說她爹爹死了的話嗎?所以你不能死,不然我要到哪裡找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爹爹來給她啊?」
撕破裙擺,她細心地為他包紮止血,淚水在不知不覺中又爬滿了她的臉龐,令他好心疼。
「你方才就為了文萱直吵著要見我而坐在這裡哭?」他揣測道。
聞言,她的淚流得更凶,硬是別開臉不回答他的話。
坐起身,他遲疑了好半晌才舉起手為她拭淚,內心拚命祈禱著她不要再露出惶懼的神情,不要再以淒厲的哭喊聲罵他殺人魔、叫他不要碰她,他的心再也受不起打擊了!
鍾燕萍被他的碰觸駭得渾身僵硬,動都不敢動,甚至有一瞬間的窒息感。
「你……」
「不要說話!」他急忙阻止,生怕她會令他已經支離破碎的心徹底死去。
望著心愛的她,他忍不住攬她入懷,發現鍾燕萍對他的排拒,他知道他該放開她的,可是他卻做不到。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他輕撫她顫抖的肩膀,幽幽地說:「不要掙扎,就讓我靜靜的抱你最後一次,好嗎?」
「不……我怕……」
「乖,別怕!就這最後一次。」他將臉埋在她飄著淡淡花香味的髮絲中,哀淒地道:「當我放開你時,也就是我對你心死的時候,往後我絕不會再打擾你平靜的生活。」
聽聞他的話,鍾燕萍應該欣喜若狂的,可是她竟然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反倒因他絕望的語氣而感到胸口悶痛、無法呼吸……
暗處裡,觀察著他們的黑影淡漠地暗忖:看來這兩人終於破鏡重圓了,讓他等待十一年的血海深仇有了報冤雪恨的機會──龍震威,你死定了!
咧出一抹冷笑,黑影輕悄離開。
久久,龍震威放開了她,輕輕在她額上印下一個斷情的吻,而後臉龐瞬間布上一層寒霜,冷冽地道:「告辭。」
「不!等……等一下!」鍾燕萍無法控制的喊了他,小手更不由自主地拉扯住他的衣裳,當他如寒星般的眸子對上她時,她這才驚覺自己的失常,慌亂中隨口問了句:「若……若文萱又吵著要見你時怎麼辦?」
不!不是的!她的心狂肆地吶喊著,它想問的是──他要去哪裡啊?
猛然摀住胸口,鍾燕萍強自壓抑那股越來越猖狂、快令她失去自我的心聲,硬是反抗它的命令。
「就說我拋棄你們母女了。」語畢,他旋身一躍,遁沒在暗夜裡。
※ ※ ※
自那夜後,龍震威就像平空消失般,無影無蹤,惹得宋雅蓮好生著急。
「燕萍,你當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嗯。那晚的事我都一五一十的告訴您老人家,我真的不曉得他去哪裡……」她吶吶回道。
宋雅蓮喟歎一口氣,「你的記憶‥...」
鍾燕萍明白她的意思,連忙回道:「老夫人,很抱歉!我對他的記憶始終只停留在他殺小山時的情景,其餘的一概沒印象。」
宋雅蓮頹喪的垂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後喃喃自語:「你當時怎不問他要去哪裡呢?若你問的話……」
「我……對不起。」鍾燕萍跪了下來。
「快起來,這也不是你的錯。」宋雅蓮扶起她,幽怨地道:「若不是震威以往太過嗜血殘虐,也不會造成你──」
她的話被跌跌撞撞衝入門的綠兒打斷,只見她激流滿面的哭喊著:「老夫人、燕萍!事情不好了!你們快逃啊!」
「綠兒!發生什麼事了,你幹嘛如此慌張?別哭,快告訴我!」鍾燕萍上前撬扶起綠兒,急迫地問。
「嗚……你們快逃!唐……唐信宏不知發了什麼瘋,竟、竟然狂肆殺害龍府上上下下的人,好可怕!」綠兒顫抖著身子說。
什麼7!
「綠兒!那文萱呢?文萱在哪裡?」她緊抓著綠兒詢問。
「文萱讓他給捉走了!都是我不好,沒能好好保護她,都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