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啦!」她悻悻然地怒吼著,絕庸的臉上盈滿了委屈,豆大的珠淚毫無預警地滴落雙頓。「我就是天生長得一副當情婦的臉,從來沒有男人打算對我認真。可是長成這樣也不是我自己願意的啊!我不化濃妝、不噴刺鼻的香水、不做華麗亮眼的打扮、不隨便勾搭男人,努力讓別人轉移注意力到我的工作能力上,並且潔身自愛保護自己,我都已經這麼做了還不夠嗎?那些凡夫俗子要用有色的眼光看我,我又能如何制止他們呢?」
她一口氣吶喊出心中的委屈,含悲帶怨的秋眸怒視著古旭。她已經很久不曾為了這事哭泣,畢竟從小到大這情況多到讓她麻痺的地步,可是一聽古旭暘挑明地說出口,她就覺得莫名委屈想掉淚。別人怎麼看她都可以算了,但她就是不要他也是用這種眼光來看她。
他們的車子因紅燈而停下,此時一個年約七、八歲的小女孩,手捧著鮮花輕敲車窗,用著稚嫩天真的眼神好奇地打量著他和莫莉。
「叔叔,買一朵花送給你女朋友嘛!你看漂亮的大姊姊哭得多麼傷心,一定是你忘了今天是情人節沒有送花對不對?」
莫莉的哭泣因那位賣花的小女孩出現而暫停,她看看小女孩,再悄悄用期待的目光瞥了古旭暘一眼。
古旭暘看著小女孩揣在懷裡的花以紅玫瑰居多,但其中有幾朵是鬱金香,他沒有多加細想,便向小女孩買了一朵白色鬱金香遞到莫莉眼前。
「情人節快樂。」在她接過鬱金香的同時,他傾身在她微敞的櫻唇印上一吻,很輕、很柔、很眷戀的一吻。
在那一剎那,莫莉直覺天旋地轉、熏然欲醉,任憑內心意念的驅使,羞澀地回應著他的吻,模仿他吮吻她粉舌的方式,學習他舔弄她嫩唇的技巧。
古旭暘本來只是想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就好,不料在四片唇瓣相貼的瞬間,他就深深迷失在其中無法自拔。莫莉的唇柔滑水嫩,她的反應青澀笨拙,這一切都讓他欣喜若狂,澎湃的情意瞬間盈滿胸臆,使他情難自禁地加深這個吻。
「叭!叭叭!」後頭公車震耳欲聾的喇叭聲突兀地響起,將沉浸在唇舌交纏的兩具軀體震得分開來,暫時澆熄了熾然的慾火。
古旭暘抬頭一看才知前面的車潮已散,而他和莫莉就這麼讓情慾迷失,忘了身在車輛來來往往的馬路上。
「叔叔,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旅館,你帶漂亮的姊姊去那裡嘛!別在大馬路上卿卿我我的,會教壞小朋友喔!」賣花的小女孩好心的提議,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小鬼!」古旭暘嗤了她一句,無奈地搖頭輕笑著。「不需要我們來教壞你,你的思想已經被嚴重污染了。」
「叭叭!」他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催促的喇叭聲音又響起,他只好向小女孩揮揮手,踩下油門驅車離去。
「嗯……那個……剛剛……我……」莫莉麗顏上染著酡紅,被吻得略微紅腫的唇瓣輕輕顫抖著,螓首低垂盯視著握在手中的花不敢正視古旭暘,腦袋裡拚命想找話題來化解尷尬與困窘,卻笨拙的吐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從她迷離茫然的目光及渾沌的精神狀況來判斷,她顯然還沒從方纔那個熱吻中回過神來。
古旭暘發現自己必須按捺住湧至唇邊的笑意才能不狂笑出聲。他想不到莫莉竟是這樣的嫩,從方纔的擁吻中她侷促不安、顫抖哆嗦的反應看來,他可以感覺到那一吻極有可能是她的初吻。
只是……
他興味盎然地看著她手足無措的模樣,她已經二十九歲了,這個初吻會不會來得太晚了些。
「剛才的事別放在心上。」他指的是方才小女孩胡亂說的話。
「嗄?別放在心上?」莫莉錯愕地轉頭愣視著他,難以置信地重複他的話。那可是她珍藏了二十九年的寶貴初吻耶!他竟然叫她別放在心上?他×的!她忍不住在心底暗咒了一句很沒氣質的髒話。
「怎麼了?看你的反應難不成你想去?」看出了她的誤解,古旭暘也不解釋,只是似笑非笑地調侃著她。
「去哪兒?」熱辣的情潮大概真的會把人沖昏頭吧,原本就不甚精明的腦袋這會兒更是毫無頭緒,有聽沒有懂。
「旅館!」古旭暘邪魅地挑著眉,語帶性感地說。「只要你開口,我很願意帶你去的。」
「我……」莫莉羞愧得差點當場跳車,一張粉頰火辣辣地發燙著。
古旭暘則是無限深情地睨著她的側面輪廓,著迷於她艷麗嬌媚的外表與清嫩單純的小女人嬌態。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奇女子呢?外在與內心竟是這般南轅北轍。不可否認的,他真的為她著迷了。
「姊,你笑得好像白癡喔!」正蹲在地板上數錢的莫芸愕然地看著莫莉春風滿面的推門而入,握在手中的一把零錢因驚訝過度,一不留神散落了滿地。
莫芸懷疑自己是不是瞧見了一個極不可思議的異象,她居然看見那個打她有記憶以來從未在情人節出門的姊姊,如獲至寶地捧著一朵鬱金香,踩著輕快愉悅的腳步,從她面前翩翩飛舞而過。
完了!肯定是她把莫莉那些追求者所送的花束轉賣賺取暴利而遭天譴,否則她的眼睛怎麼會出現妖魔亂象呢?
「什麼叫笑得好像白癡?這是幸福甜美的笑靨,你懂不懂啊?」
莫莉以食指輕彈了下妹妹的額頭,然後又喜滋滋地在屋內像只無頭蒼蠅似的繞來繞去,直到莫芸手持一張紅得令人炫目的帖子擋在她面前時,她才猛然煞住了腳步。
「這是……」她恐懼地輕咬著下唇,沒有勇氣接過手。
「這是我剛從信箱拿出來的『紅色炸彈』,收信人很不巧就是你。人家這個才是真的叫幸福甜美,你啊!還有待努力。」
「莫芸,你就不會等明天再拿出來嗎?非得急在這一時。」她如喪考妣似地接過那張喜帖,所有的好心情全都消失殆盡。
她最恐懼面對的事還是發生了。想她讀大學時穩坐系花寶座,四面八方的追求者紛至杳來,同學一致公認她肯定是全班最早婚的一個。想不到畢業至今,七個寒暑交替而逝,她居然跌破眾人眼鏡依舊小姑獨處,眼看著喜帖一封封地寄來,班上那些姿色在她之後的女同學全都出閣了,算一算連同這一封,她已經收到二十九封喜帖了,班上就這麼三十個女生,那豈不表示她是碩果僅存的一個。
晴天霹靂!這教她情何以堪呢?連那個當初最不被看好,體重八十公斤、身高一百五十公分的同學都已經為人母了,就只有她還尋不到一張長期飯票。
「別企圖逃避事實了,早拿晚拿還不是一樣,你遲早都得面對的。」莫芸把喜帖硬塞到姊姊手中,強迫她接受這個噩耗。
「怎麼辦?我不敢去參加。」莫莉抓著喜帖,六神無主地在原地不停地轉著圈圈,可見她所受的衝擊之大。
「怕什麼?叫那個讓你幸福甜蜜的人陪你一起去不就得了。」莫芸在她憂心如焚的同時,散漫地斜躺在沙發上,還不停地往嘴裡丟進一顆顆色彩鮮艷的巧克力。
「啊?你說古旭暘?」
「對啊!叫他陪你去,讓你同學知道你雖然仍小姑獨處,但已找好了條件一流的男朋友,屆時誰還敢笑你呢?」
莫芸的話如同一顆巨石在莫莉的心湖裡激起滔天巨浪,震盪得她一顆芳心怦怦然的。
莫芸說得沒錯,這確實是一個好主意,她不禁幻想著當她挽著卓然廷拔的古旭暘緩綬步入喜筵會場時,會是多麼引人注目。
只是還有一個問題待解決。
「問題是我沒有勇氣去向古旭暘提這件事,太丟臉了,那豈不等於明著跟他說,我沒人要,請他收容我似的。」
莫芸又丟了一顆巧克力到嘴裡,意興闌珊地提出高見。
「面子問題固然很重要,但是終身幸福也要顧啊!小心喔,你即將跨越三十大關了,女人哪,一旦過了三十歲,行情就像是股票跌停板一樣,我勸你最好搶在跌停板之前趕快將自己出清掉,否則,錯過了這一個店就不知何時才能再尋到下一個村!你不是嫌以前追求你的那些全是痞子男,大歎找不到好男人嗎?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會讓你覺得幸福甜蜜的男人,當然要把他拴得緊緊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喜筵當晚把他灌得酩酊大醉,然後拐他上床、拍他裸照,以此來威脅他非娶你不可。」
「莫芸……你……你好毒辣喔!」
「毒辣?會嗎?眼光看遠一點,這麼做可以替你擺脫未來二、三十年繼續被人當成情婦人選來看待的悲哀耶!」
事不關己,莫芸把事情說得跟吃飯、上廁所一樣簡單。殊不知她那個姊姊什麼都好,就是耳根軟,隨便讓人嘮叨個兩句就會動搖心志,然後便像個傻瓜似的不顧後果任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