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頭傳來衣服落地的窸窣聲,然後是水花濺起的聲音。
知道楚皓平已經入浴後,耿柔這才敢鬆懈的喘口氣。
嚇死人了!長這麼大她從不曾看過男人不著寸縷的裸體,雖說方才幫楚皓平寬衣時,指尖所傳來的觸感可以清楚的知道,他的體格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壯碩結實,但是她可沒興趣一睹美男戲水的養眼畫面。
害怕歸害怕,她可沒忘了要報仇一事,心緒稍稍平緩後,她試探性的問:「爺,水溫如何?」
怪了,怎麼沒有預期中的咆哮怒罵?
「剛好。」
「剛好?」她疑惑不解的重複著。
不會吧?怎麼會這樣?她明明倒了八大桶滾燙的熱水。
他怎麼會不懂她那一點小心機呢?
「是啊,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你光是幫我寬衣就耗掉半個時辰,怎麼這水還沒變涼?少揚,我這才發現你真是個心思細膩的人。」
語畢,楚皓平那輕蔑的笑聲清清楚楚的傳入耿柔的耳裡。
聞言,耿柔臉色不禁乍青乍白,精心策畫的詭計居然被他四兩撥千斤的閃避開來,她簡直快氣炸了。
好,沒關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反正他們還得朝夕相處一陣子,她就不信整不到他。
◆◆◆
耿柔從來不知道貼身護衛是這麼艱苦的一個工作,不但得負責保護主子的安全,還得兼任主子的隨從僕役,更不知道原來富家公子哥都是這般糜爛頹廢、嬌生慣養。
居然說不會自己寬衣?
光是幫他打洗澡水,伺候他寬衣入浴就搞得她疲憊不堪、滿身大汗,不但如此,她現在還得端著楚皓平的洗澡水去倒,這麼一趟折騰下來,她早已累得氣喘吁吁。
時值酷熱的仲夏,身體的勞動加上高溫的氣候,耿柔只覺身體潮濕黏膩,天啊!她好想徹底的將身子清洗一番。
「少揚,你還在忙啊!辛苦了。」幾個家丁從她身旁經過。
「咦,你們要上哪去?」
「在這座宅院的後側,約莫一公里的距離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我們每天下工後都會去那兒沖涼,怎麼樣?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呃,不了,你們去就好。」她指了指自己包裹著白布的手臂。「我手臂上的傷還碰不得水。」這當然是藉口。
竭力壓抑歡聲大叫的衝動,耿柔很忍耐的目送他們離去。
清澈冰涼的小溪是吧?
嘿嘿!開玩笑,她哪有錯過的理由呢?
只不過不是現在,就算再怎麼渴望淨身,她也還不至於衝動到糊里糊塗的跟著去。
她會乖乖忍耐的,就等入夜後再行動吧。
◆◆◆
一抹身手不怎麼俐落的黑影從楚府的後院翻牆而出,除了不小心踢翻了幾株盆栽、踩破了幾片瓦片之外,倒也沒引起什麼騷動。
這個嬌小的黑影不是別人,她正是耿柔。
耿柔在確定楚皓平已然入睡之後—趁著夜色的遮掩,悄悄的溜出了楚府,目的地是楚府後側的溪流。
正當耿柔暗自竊喜無人發現她的行蹤時,臨福那雙精銳的利眸在她翻過矮牆時,如影隨形的跟著她。
他臆測的果然沒錯,這個耿少揚真的不太對勁,當時在二夫人的房門外發現偷聽者,他追出去後看到的那抹背影像極了耿少揚,今日再次在夜色中目睹耿少揚的背影后,他敢肯定是同一人。只是,耿少揚為何要偷聽?他避人耳目溜出楚府又是為了什麼?莫非……
不好的預感滑過臨福的心頭。
莫非耿少揚是大少爺派來埋伏在爺身邊的臥底,目的是為了探測爺的底細?而他今夜摸黑外出也是為了和大少爺的人接頭。
嗯,愈想愈有這個可能。
都怪爺,太過貪戀耿少揚這種俊美的少男,以至於對他失了防備心,還讓他這麼貼近的跟在身邊,簡直是養虎為患。
不行!他得跟去瞧瞧才行。
就這樣,臨福小心翼翼的跟在耿柔的身後,準備一探究竟。
在耿柔以及臨福相繼離開楚府後,一直站立在樓台作壁上觀的人既好笑又好氣的歎了一口氣,他緩緩的移動步伐,讓原本隱於黑夜中的身影現形。
「嘖!這兩個人還真是麻煩。」
楚皓平無奈的搖著頭,聚神提氣,施展輕功跟在臨福的身後。
◆◆◆
過癮!
犧牲睡眠時間偷溜出來果然是值得的,光是雙腳浸泡在水中便覺通體舒暢,要是能在這冰涼的溪水裡,肆無顧忌的泅水那才真是至高的享受。
耿柔左顧右盼了一番,在確定附近沒有人之後,她鬆開了髮髻,讓如瀑的長髮披散而下。
在看到這麼令人驚心動魄的一幕後,一直躲在暗處觀望的臨福差點因驚愕過度而導致下巴脫臼。
打從目睹耿少揚脫下鞋子,露出白玉般皙白的雙足,他的嘴巴便因震驚而大張,再看到耿少揚輕輕一甩,將那頭烏黑發亮的青絲斜披於肩上時,他的嘴巴已經大到可以吞下一顆雞蛋了。
不論他怎麼料也料不到,耿少揚居然是……女的。
這可怎麼辦才好?事實與他所猜想的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得趕快回去把這個大發現讓爺知道才行。
「還不走?」
就在臨福準備動身時,熟悉的低沉嗓音在他背後輕輕響起。
倏地轉過身,他幾乎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
「爺?是你!」今兒個晚上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刺激接二連三的發生?
「那個,少揚他……他是那個……」實在是所受的刺激太大了點,使他說起話來慌張又結巴。
「我知道。」淡然的語調,顯示出這個消息楚皓平並不驚訝。
「你知道?」
「嗯,打從一開始就知道少揚是女的。」他饒富興味的目光越過臨福,精準的鎖定在溪中戲水的人兒。
「什麼嘛!原來爺早就知道了,那麼你安排少揚住到偏房去伺候你,豈不是……」
唉!想不到爺還滿會算計的嘛!該不會少揚已經被爺給侵犯了吧?
楚皓平瞪他一眼,「你別胡亂瞎猜,會壞了她的名節。」從臨福的表情便可猜出他想到哪裡去了。
臨福不太服氣的小聲嘟囔:「在這兒偷窺姑娘家沐浴,難道就不會壞了人家的名節?」
「囉唆!」楚皓平佯怒輕斥。「我命你立刻回去,還有,不許回頭看。」
「知道了啦!」開玩笑,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誰有膽去偷窺爺的女人啊?
真是的,說什麼他胡亂瞎猜,光看爺那份強烈的佔有慾,以及盈滿慾望的如炬雙眸,就算是白癡也瞧得出來爺對少揚有著濃烈的興趣,可憐的少揚,你可要自求多福了。
第六章
楚皓平在溪邊選了個視野極佳的偷窺位子,駐足不動,不過他可不承認自己是在偷窺,他自欺欺人的將此行徑解釋為他是在保護她。
這個丫頭也真是夠粗心的,要是附近剛好有登徒子經過那還得了。
雖然說美其名是在保護她,不過,在欣賞了薄紗輕解的旖旎畫面後,他不禁有些懊惱了起來。
皓月當空,明亮的月光將她不著寸縷的玲瓏嬌軀鍍上了一層銀色光暈,一股滾燙的熱潮隨即盈滿了楚皓平的胸臆,張狂地挑戰著他的理智。
「唉!」他不禁歎了口氣。
真是自找罪受,他這是在跟自己的意志力做挑戰啊!
壓根沒察覺自己已經點燃某人慾火的耿柔,恣意的在溪水裡暢快玩樂,還不時發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該死!她就不能沉入水裡,非得要將身子露出水面嗎?」低咒了一聲,楚皓平擰皺著眉頭,竭力壓下如擂鼓般的心跳。
雖然明知耿柔光潔嬌嬈的胴體會讓他疼痛難耐,但他卻不願移開視線,面對如此活色生香的春色,就算會因此被狂野的欲焰給灼傷他也認了。
眷戀不捨的視線在她身上流連忘返,直到遠方草叢傳來的窸窣聲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聲音相當微弱,來者應該還有一段距離,但憑著習武者的敏銳耳力,他已經聽出了端倪。
來者應有兩人,腳步雜亂沉重,如果他沒聽錯的話,對方應該是男人。
強烈的佔有慾與保護欲興起,楚皓平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運氣提神,縱身一躍,飛快地來到耿柔的身邊,在她還來不及尖叫之前,健臂一撈,將渾身濕淋淋的她一把拉起納入懷中,再藉著突出於溪中的石頭當墊腳,奮力一蹬,帶著她一起隱身於枝葉濃密的樹上。
為了避免自己會按捺不住對懷裡一絲不掛的人兒起了衝動,楚皓平只好放棄觀賞美景,脫下外衣包裹住她。
「你……」耿柔怔忡得張口結舌,一雙美目難以置信的瞠望著似笑非笑的他,似是不解他怎會出現在這裡。
「噓!」他伸手摀住她的唇。「乖,別說話。」
他指著朝溪邊走來的兩人,好讓她知道她方纔的處境有多危險。
「除非你想讓別人看光你的身子。不過,就算你肯,我也不會答應的。」他附在她的耳畔低聲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