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上,宿羽宮……」
「朕說過,如果皇后答應,朕也沒什麼好說。」笑聲輕輕傳來,人已去得遠了。
崔詩茵坐在床舖上,蹙眉想著皇上的用意。
為什麼要皇后那空殼子同意?皇上根本不在意皇后呀。難道皇上的意思是要她跟皇后正面衝突?
任崔詩茵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李曜的真正用意何在,其實他正是要崔詩茵上翔鸞宮挑釁。
他與崔詩茵幾乎夜夜春宵,立後以來不曾踏進翔鸞宮一步,目的便是想看看兩個女人怎麼爭權奪利。
但他失望地發現到,年筱芊正如四皇弟所說,個性溫馴到無趣的地步。
她不曾上飛龍宮與他理論,甚至也不曾派太監或宮女關注一下他專寵貴妃的事。
或許她正巴望著他別上翔鸞宮找她,李曜自嘲地一笑,他甚至還記得新婚之夜她僵直的身子,及臉上忍耐的表情,讓他覺得他是辣手摧花的採花淫賊,使他對於上翔鸞宮一事索然無味。
他懷疑,皇后究竟有沒有看清楚他的面貌?
她似乎毫不在乎將成為她丈夫的人生得如何,只要知道壓住她的人是她的丈夫就夠了。
四皇弟說得一點也沒錯,皇后還真是個深受禮教薰陶、以夫為天的貞淑女子啊!
夜色如水,走在回紫辰殿的路上,李曜放慢了腳步。
很少有這種閒情逸致觀賞四周景色的變化,體會四季變化之美。浩瀚的星河只讓他更感覺孤獨,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覺得自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倦怠呀……或許徐海說得沒錯,他是累了,累了扮演一個明君。
不知怎地,李曜想到了那一個沒規矩又冒失的宮女。
從她的用字遣詞知道,她一點也不明白宮裡的規矩,說話總是你呀我的,沒聽她自稱一句「奴婢」,如果跟到一個個性好的主子,可能會原諒她幾次,有耐心點教導她禮數,若碰到貴妃那種主子,怕沒幾天便成具屍體被送出宮去。
思及此,李曜心中有些不舒服。
不過是一個打發無聊時間的奴才罷了,可是他為什麼感到不捨呢?
滿夜空的星星不會說話,只是一眨一眨地閃著美麗的光芒。
???李曜發現自己惦著那個小宮女。
自那日過後,他連著幾天在望雲亭擺滿了點心,然而她卻再也沒出現。
望著天邊的金霞,看來今天她也不會出現了。
他問過太監總管,然翔鸞宮並沒有一個叫芊芊的宮女,但徐海卻說親眼看見她走進翔鸞宮,而且沒再出來。
她沒對他說出真實姓名,他何嘗不是瞞騙了她呢?
自小礙著身份,身邊總沒親近的同齡朋友,就算有,也還是帶著一分疏離感,因篇他是儲君、是皇帝,一個不高興隨時可以誅人九族的皇帝。
除了兄弟之外,還沒人敢指著他鼻子說他「沒禮貌」,那個小宮女是第一個。
他懷念那種許久沒有的真心感覺。兄弟姊妹成年之後,親近感一下縮減了,明白「皇帝」和「公主」、「王爺」之間的差距,一夕之間他似乎少了幾位手足,多了幾個鉅子。
他不喜歡這樣,但又奈何?皇帝雖然是無所不能,卻還是有著無形的枷鎖。
難得在週遭的面具之中,他發現了一張正直無偽的真實面孔,那是多麼的珍貴,然他卻再也看不到。
徐海在一旁看著,他明白皇上需要的是一個能平等面對的人。
早知道他就暗中跟著那個小宮女進翔鸞宮,看看她究竟在哪兒做事了。
突來的腳步聲讓李曜欣喜的抬頭,但又立刻失望了。
「皇兄。」李帶笑走進望雲亭,隨意地望了一眼石桌上的糕點。
「四皇弟,近來常看見你呢。」李曜掩飾了自己等候的心情。
「哎呀,莫非皇兄不高興看見我?」李逕自坐下。
「你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每次一見你,總會多出滿桌子的章表累壞朕,你說,朕會高興嗎?」李曜開玩笑地說。
「那皇兄今天可以放心了,做弟弟的今天可是厚著臉皮,空手來嘗嘗御廚的手藝,不會耽誤皇兄到仙居殿享受貴妃娘娘的溫香軟玉。李說著便自動地拿了一片糕點放進嘴裡。李曜微笑著沒有搭話。
李隨意張望了下,狀似無意地說:「皇兄在等人嗎?」
李曜抬眼,心裡有奇妙的預感。
「太監說皇兄已在望雲亭坐了一下午,還為皇兄的反常擔心不已呢。」
原來如此,李曜垂下眼,本以為愛捉弄人的四皇弟知道什麼。
因為失望,致使李曜沒有發現李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
「沒有等誰,四皇弟既然來了,就陪星兄喝一杯吧。」李曜使個眼神,徐海立即機靈地吩咐小太監換下滿桌糕點,換上酒菜。
李知道大哥這個皇帝並不如外人看見的那麼快活,嫡子總有不為人知的沉重負擔,只不過他很少表現出來罷了。
酒過三巡,天邊的金霞已換成滿天星斗,望雲亭四周也掌起了燈籠。
「聽說北方的蠻族又蠢蠢欲動?」
「是啊,朕本想派孝出征,但蘋兒才產下一子,想必不會答應朕派孝征伐北狄,而如豪又忙於西疆的戰事……」李曜不禁歎了口氣。
「讓蘋兒跟著呢?」李純粹看好戲地提議。
李曜瞄了他一眼,「蘋兒不若歡兒穩重,真讓她跟去,仗也不必打了,孝光忙著安撫她就夠了。」
「這倒是。」李打開金扇煽了幾下,「那風揚呢?」
「你找得到他?」對這個行蹤飄忽的七皇弟,李曜完全不列入考慮。
「這嘛……風揚跟我聯絡了。」
李曜意外地揚了揚眉,「他想定下來了?」
「不,他探到一些消息,北狄和中原武林有勾結,他正在調查。」
聽到這消息,李曜嚴肅地皺起了眉。
「風揚懷疑朝中大臣亦有份。」李又說。
聞言,李曜震驚不已,「知道是誰嗎?」
「這點,微臣正在追查之中。皇兄請放心,風揚會從江湖人士下手,而朝中大臣自有臣手下負責,皇兄可安枕無憂。」
李曜仍凝著臉,無法相信竟有大臣寧做叛國賊!
「很好,若讓朕知道是何人勾結外邦,必不輕饒!」殺氣佈滿了李曜向來溫文的臉龐,狠戾的表情,讓李不禁為做出這種蠢事的傻蛋哀悼。
那些人頁是把沉睡的獅子當病貓!
第四章
「皇后娘娘不在寢殿。」面對不受歡迎的訪客,俐俐說道。「該不會是躲起來當縮頭烏龜了吧?」崔詩茵毫不客氣地說道。
既然皇上要她取得皇后的允許,那麼就來吧,她可不怕皇后。
「貴妃娘娘,請注意您的語氣。」俐俐不悅地說道,「皇后娘娘是真的不在寢殿。」
「你這個奴才竟敢指責我?」崔詩茵揚手便要送出一個巴掌,伶伶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
「注意你的言行,不要讓我叫禁軍把你請出去。」伶伶不客氣地說。
「你這個死奴才!放開本宮!」認出眼前人膽冒犯她的宮女,就是那一天公然頂嘴的人,崔詩茵更加氣憤。
伶伶不屑地鬆開手,「還怕髒了我的手呢!」
「你、你說什麼?」崔詩茵尖聲怒道。
「我不知道貴妃娘娘耳朵不好呢!」伶伶嗤哼一笑。
「夠了,伶伶。」俐俐眼見伶伶太不像話,出聲制止。
畢竟這裡是皇宮,而不是相府,若出了事,皇后娘娘也沒辦法力保她。
「貴妃娘娘,請原諒伶伶的無禮,奴婢會轉告娘娘重懲。」她使了個眼色,讓一旁的宮女把伶伶帶進去,免得她又心直口快為主子添麻煩。
「哼!奴才這種德行,主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俐俐隱忍不出聲,卻在心裡大罵貴妃祖宗十八代,把街頭上學的全複習了一遍。
「叫年筱芊出來!」崔詩茵這會兒也不忌憚了,不受寵的皇后比一個昭儀還不如,她也不用太客氣。
「貴妃娘娘,奴婢敬您是貴妃,若您再對皇后娘娘出言不遜,休怪奴婢如實稟告腋廷局,轉告皇上處理。」俐俐厲聲說道,低垂的臉看不出表情。
「你以為嚇得了本娘娘?」崔詩茵蔑視地笑道,「你可以看看皇上會站在誰那邊?」
自不量力的笨奴才!
「那麼太后呢?」俐例抬起頭來,堅決的目光震懾了崔詩茵。
那目光說明了她說出便會做到,不惜代價。
「哼!」崔詩茵也怕驚動太后,只好昂頭道,「既然皇后娘娘不在,那下次再來拜訪。。
看著崔詩茵怒氣沖沖地出了沉香殿,俐俐不屑地吐了吐舌頭。
還好娘娘又溜出去玩,不然準會給欺負著好玩。
怪了,貴妃一向不到翔鸞宮,怎麼今天會突然來了。
「俐俐,你做什麼把我趕進去?」伶伶不高興地跑出來。
俐俐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不趕你進去,難道讓你繼續與貴妃對峙啊?你是奴,她是主,吃虧的只會是你,還會給娘娘惹麻煩。」
聞言,伶伶煩躁地跺了跺腳,她知道俐俐說得沒錯,可是那女人實在令人生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