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徐海回來,李曜才發現自己心口的悶氣消失了一大半。
「除了徐海,其他人全退下!」
太監、宮女們鬆了一口氣,忙不迭地退下?「怎麼樣?有芊芊的消息嗎?」他急忙上前問道。
徐海為難地看了一眼主子,怎麼說皇后是因為夾在自己的感情與對丈夫的忠貞之間而掙扎呢?
對皇上來說,芊芊就是芊芊,是他喜歡的女人;但對皇后來說,子星的存在代表她背叛了自己的夫婿。男子和女子不同,男子可以三妻四妾,皇上因此而無道德上的負擔,皇后卻因此而痛苦。
當初他思慮欠周,才會害得皇后為此難眠。
「皇上,您還記得皇后娘娘的容顏嗎?」
「這跟芊芊有何關係?朕是叫你去打聽芊芊的事。」李曜不解他此問的用意,不悅地攢起眉,「芊芊呢?」
「皇上,這事很重要,請回答微臣。」徐海堅持道。
李曜看了一向對自己忠心耿耿的護衛一會兒,「當然記得,再怎麼說她也是朕的結髮妻子。」
徐海聞言不禁浮起一抹苦笑,看來皇上跟自己一樣。
「皇上,您確定您記得皇后娘娘的容貌嗎?」
「當然!」李曜不耐煩地揮手,「快告訴朕,芊芊為何突然不想與朕見面?」
「是因為皇上的緣故。」
「朕?」李曜臉上浮起一個大大的問號,「朕何時惹芊芊生氣了?」
他寵她、疼她都來不及了,怎麼捨得惹她不高興?
「不是因為『子星』的緣故,而是因為『皇上』。」徐海強調。李曜聽是聽懂了,但還是不解,「皇帝」做了什麼,使得芊芊不再和他見面。
「你說清楚。」
「芊芊姑娘有罪惡感,也害怕連累親人,故決定不再和您見面。」
「為什麼?」跟他見面會有罪惡感?
李曜愈來愈不懂徐海到底想告訴他什麼了,黯沉的臉色明白告知他沒心情玩猜迷遊戲。
徐海深吸一口氣,「因為芊芊姑娘已經有了夫婿。」
「荒唐!」李曜不相信地瞪大眼,「宮女怎可能有夫婿?」
「芊芊姑娘不是宮女,而是……是皇上親自冊立的皇后娘娘。」
第七章
雖然還不能相信徐海所說的事情,但雙腳已經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地往翔鸞宮而去。
芊芊等於年筱芊?
李曜只想親自證實這件事,還沒想到如果徐海所說是真,他要如河看待年筱芊。
「皇上駕到!」太監高聲傳報著。
翔鸞宮的領事太監及一班宮女、太監,吃驚地迎接著皇帝的到來,皇上已經許久未曾來到翔鸞宮,而今突然來到,且不像是要恩幸皇后,莫非……眾人皆想到了下午那一場衝突,莫非是崔貴妃真去皇上那兒告了狀?
早該知道崔貴妃的為人,絕對不會放過任何跟她做對的人!
怎麼辦?
領事太監冷靜地對著看不出情緒的皇上說道:「皇上,請讓奴才先進去通報皇后娘娘……」
「不必了。」李曜沒耐性跟他多說,說話的同時,腳步也沒停地往內殿而去。
「但是皇上——」領事太監苦著張臉,追在皇上身後。
「少唆!」李曜眉一蹙,轉身一揮手,「全都下去!」
「可是……是,奴才遵旨。」領事太監也不再多說,領著宮女、太監下去了。
徐海看著顯然驚怒多於驚喜的主子,憂心地攢緊眉頭。
「皇上,皇后娘娘……」
「你也下去。」李曜下令,腳步亦放慢。
「皇后娘娘並非蓄意——」
「不要連你也質疑朕的命令!」李曜不悅地說。
「是,臣道旨。」徐侮無奈地離開了。
隱約聽得到內殿有交談的聲音,李曜走近側耳傾聽。
「再哭眼睛就要瞎掉了喔。」是一個含著濃濃無奈的女性嗓音。
「娘娘,伶伶說得沒錯,您午膳不吃、晚膳也不吃,身體會支撐不住的。」另一個女聲顯然在勸著誰。
「不要管我啦!」
乍聽到這個再熟悉不過的嗓音,李曜震了一下。
是她,是芊芊!
她在哭?為什麼?
「怎麼能不管呢?」先前開口的女子又說:「唉!哭又不能解決問題。」
「我心裡難過嘛,」年筱芊吸了下鼻子,「又沒吵到你們,不要管我啦。」
「娘娘,您這樣靜靜的流淚更讓奴婢心疼啊,奴婢知道娘娘心裡埋怨奴婢,但奴婢全是為了娘娘著想啊。」
「我沒有埋怨你,俐俐,我已經說了好幾次。」年筱芊咬了咬唇,眼光又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一盆兩人一起挖來的盆栽,「我只是……只是看到這盆花就想掉眼淚……」
「那好解決,就讓伶伶把它丟掉,免得娘娘見花傷情。」
「不要啦,伶伶!」年筱芊驚叫一聲,傳來了幾下桌椅碰撞聲。
「哎呀!」是那個叫俐俐的宮女的驚叫聲,「娘娘,您……伶伶,你明知道娘娘會當真,做什麼這麼嚇唬娘娘?」她不高興地斥責自己的姊妹。
「我怎麼知道娘娘會這麼笨,東西沒搶到還撞倒椅子?」
李曜聞言心中一把怒火燒起,這個奴才平日便這麼欺負他的芊芊?
無法無天的奴才,竟敢罵芊芊笨!
「不要怪伶伶啦,是我自己笨……」
「娘娘,你怎麼又哭了?」伶伶慌張地放下手中的盆栽,「伶伶不是故意的啊,你別難過呀!我會被俐俐罵的。」
年筱芊努力止住淚水,不過成效不彰,看來她囤積十八年的眼淚,選在今天出清了。
「我……你們別管我,讓我休息一晚,明天就好了。」
「是,然後讓你蒙在被子裡繼續哭,直到明天頂個核桃眼起床?」
「伶伶說得沒錯,娘娘您這樣會哭壞身子的。」
「那你們要我怎麼辦嘛!」年筱芊忍不住發起脾氣,抽噎著邊哭邊說:「要人家別想他、別看那盆花、別哭,可是我就是想他、想看那盆花、想哭嘛,如果能夠一覺起來就忘記那該多好,可是就是因為沒有那麼簡單,所以才需要發洩嘛!
「還有討厭的崔貴妃,人家都煩得要死了,她還要來欺負我!去找皇上做主就去,我才不怕她,又不是我喜歡當皇后的……連你們都欺負我,出去啦!
伶伶、俐例顯然呆住了,看著情緒反彈的主子,她們連話都忘記怎麼說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俐俐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娘娘……」「出去、出去,我想靜一靜!」
伶伶扯了扯俐俐,遞給她一個眼神,主子的確該好好靜一下。
自從事情發生以來,她們老是在旁邊嘰嘰喳喳,雖然是好意,不過或許主子最需要的只是安靜吧。
李曜閃身躲到一旁,等到兩個宮女出去了才走出來。
從他這個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偌大的床上,一對瘦弱的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細弱的哭聲悶在被子裡,讓他的心狠狠地擰了起來。
他印象中的芊芊很愛笑、很開朗,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就算他故意不去見她時,她也沒哭成這樣。
這一刻,什麼面子、被騙的憤怒全丟到九霄雲外,她還是她,那個芊芊,只不過他現在不必傷腦筋封號或是廢後的問題了,因為他心愛的女子就是他的皇后!
悶被痛哭的年筱芊聽到腳步聲,起身很暴力地丟出一顆大枕頭,然後看也不看地又倒頭哭泣。
「叫你們不要管我了嘛!」
來人沒被她嚇著,反而逗她,「別哭了,都一個大姑娘了還這麼愛哭?」
帶著些薇笑意的嗓音讓年筱芊一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怎麼,誰惹你生氣了?」
那是……那是……「告訴我,我為你做主。」厚厚的床舖陷下一角,一個面帶笑意的男人望著她,眉眼都在笑,那是她熟悉的容顏。
「子——子星?」年筱芊驚叫出聲,隨即又驚覺地摀住嘴巴,臉蛋上只剩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瞪著他瞧。
「不高興見到我?」李曜笑著摸摸她的頭。
她又哭得一張臉紅通通了,讓他擔心她再哭下去會岔了氣。
年筱芊放開嘴巴,「你……你怎麼在這裡?」
「來找你呀!誰叫你一聲不響,留了張莫名其妙的紙箋就想跟我絕交?」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又溢滿淚水,「對不起……」
「醜死了。」李曜淺笑地托起她的臉,用袖子擦了擦她的臉,「本來就不漂亮,現在又哭得這麼醜。」
「你又笑我,」聞言她嘟起嘴,隨即想到更重要的問題,吶吶地垂下頭,「你……你都知道了啊?」
「知道什麼?」不想再盯著她的頭頂看,李曜乾脆抱起她坐好,「知道你很醜?」
「不是啦!知道……知道我就是皇后呀……」
「哦——這個呀——」李曜故意拉長了音,莫測高深地睨著她。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人家只是貪玩……」年筱芊又低下頭,「誰知道……知道會……會變成這樣……」
「變成怎樣?」
「就是這樣嘛。」年筱芊嘟起嘴,這麼丟瞼的事她才說不出口。
他如果知道了,一定會看不起她——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又掉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