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在遠離中原、幅員遼闊的西域有四個兵驍將勇、獨霸一方的國家。這並稱四大強國的國家分別是:盤踞北方的烏孫國雄霸南方的南莞國傲視東方的東詔國宰制西方的花剌國這兒的人民飽食暖衣、安居樂業,老百姓對他們安邦定國的君王敬佩萬分,身為強盛之國的子民更讓他們引以為傲。
近來,坊間盛傳日理萬機的一國之君有意迎娶准王妃入宮,百姓們在欣羨之餘更歡欣鼓舞的談論著。也難怪,有幸入宮伺候皇上可是光耀門楣的大事,能當上王妃更是祖上積德、福星高照哪!
莊嚴華麗的皇室婚禮在眾人的期盼下盛大舉行,而有此榮幸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幸運兒是何出身也正式揭曉--「珍妃」華珍--原是中原江陵王府的郡主,貌賽桃花、聰穎慧黠,被視為和親的不二人選。因此,中原皇帝下旨冊封為「華珍公主」,命她遠嫁烏孫國王上。
「靜妃」宋靜鷂--原是南莞國前尚書之女,靈秀俏麗、活潑好動,是先皇為化解國運凶兆而替當朝皇上挑選的妃子。
「宣妃」哈塞環宣--原是維吾爾族族長之女,芙蓉如面、天真爛漫,自幼便是東詔國太后屬意的王妃人選。
「玉妃」玉允兒--原是中原玉將軍府的千金,絕美出塵、恬靜淡漠,為花剌國王上指定的新娘。
立妃的消息一公佈,這些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女」便被眾人投以羨慕的眼光。然而,對於無意攀龍附鳳的王妃而言,母儀天下的美名不過是個沉重的包袱罷了。
更何況,此刻她們要嫁的對象還是個高不可攀的陌生人呢!無奈皇命難違,縱使有萬分委屈,她們也只能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出閣。
可她們萬萬沒料到就算自己沒有入主後宮的野心,也會有層出不窮的麻煩找上門!甫嫁進皇宮還沒弄清楚冒犯了誰就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還沒來得及熟悉新環境就在大婚之夜被自個兒的夫婿給打入冷宮,成了下堂妃……
第一章
烈日璀璨閃熠,一片黃沙滾滾。
他衣袂飄飄地站立在高塔上,俯視著塔下人來人往的忙碌情景。
哼!多可笑的忙碌,竟只是為了一個小小的「那吾魯孜」節。
那吾魯孜節相當於漢族的春節,是哈薩克族最重要的慶典之一,以除舊迎新、慶來年豐收為目的;這一天全家人都會團聚在一起,共同享受團圓飯,可以說是無論男女老少都在期待的日子。
可他不同,自從知道自己被送來清真寺的真正原因後,他就再也不承認自己是哈薩克人了。
他們既然不承認他,他也不需搖尾乞憐去爭取什麼;縱然他的身份是如此的顯赫、那樣的高不可攀,卻也只是一個惡魔的詛咒。在他們的眼中,他是真主阿拉降禍的化身「就知道你在這兒!」氣喘吁吁的薩那亞,終於爬上他所站的位置,見兩側屹立著比這兒還低的米黃色圓柱尖塔,他才驚覺自己爬了這麼高,「哇塞!你不怕高啊?連塔頂都給你爬上來了。」
「總有一天,我會爬得更高。」他頭也不回地道,視線鎖在遙遠的地方,頎長的身影顯現出萬分堅決,輪廓分明的深刻五官發出誓言般的邪魅力量。
他身上不容忽視的惡魔力量就要爆發,這正是他們想要的,不是嗎?
他會做到的,他會證明給他們看,證明他們最大的錯誤就是遺棄他。
「你在嘟囔什麼?快下去吧,阿訇主教找你。」薩那亞承認,自己已經腿軟了,爬不到他那邊。
「他找我幹什麼?要我執杖念古蘭經嗎?」他冷哼了聲,沒有下來的意思。國土在他腳下的感覺是多麼美好,眾人都在他的俯視下顯得渺小、微不足道。
他忽而一笑,驀地想到,如果有一天他登基了……「你先下去吧!我一會兒就過去。」他還想多感覺一下這箇中滋味,但看見自己的好友為了找他爬這麼高,他無法漠視不管;畢竟,他是他唯一的朋友了。
「那你要快,祭典就要開始了。」薩那亞不放心地催促著。也虧得他堂堂一個米蘭王子,竟然連塔頂都沒有勇氣上去,他真是輸他太多了。
「知道了。」他雖不承認自己是哈薩克人,可卻無法不感激阿訇主教對他的恩情。在他因為無父無母而無助時,是阿訇主教告訴他屬於他的身世和詛咒的;若不是為了證明一切的信念逼他活著,他早就死了,活不過這短短的二十年……**
*東詔國夏日,廣大的林原翠綠遮天,林間盡頭坐落著一座高聳入雲間的巍峨宮殿,佔地十分遼闊,環繞在宮殿外的護城河更是西域的奇景之一。只因西域處內陸,顯少降雨的氣候讓族人們為了栽種農作物而傷透腦筋,可在這東詔國的宮殿外竟有一條約莫幾十丈深的護城河;不但可保護皇宮內貴族的安全,供水更是源源不絕,也教哈薩克族人的物產比其它族人更為豐富、民生更為富足。
這天,雲層有些灰厚,卻見不停穿梭的人潮往宮殿的方向湧去,城門大開著,毫無管制的任由人民進出。
他們手上拿著自己栽種的瓜果,有香梨、葡萄、哈密、石榴、伽師瓜等,還有由三五人抬著烤好的全羊、羊羔肉、米腸子、面肺子、納仁;乾果則有胡餅、薄皮包子、烤包子等等,不同的民間食物代表著人民的心意。
末了,還有一行人,由一個「阿肯」領在前頭,其餘的則是穿著華麗的歌舞服裝,邊走邊跳著舞,從遙遠的地方便可以聽到他們嘹亮的歌聲和樂音,不難聽出他們唱的是「祝誕生歌」……原來,今早他們便聽聞皇宮傳出皇后已經產下龍子,欣喜的東詔國子民們便帶著他們的誠意進宮;當然,他們知道自己見不到尊貴的皇上、皇后,但他們卻絲毫不以為意,執意將自己的心血和對這個國家的忠誠表現出來。
可皇宮這頭,卻不似前面那般熱鬧。說是為了迎接喜事而手忙腳亂,倒不如說是驚惶失措與無可奈何。
他們對外隱藏了一件事。
那就是,皇后產下雙生子。
在這個年代裡,雙生子代表的是詛咒,兩個容貌相似的人無法共享一個靈魂,也就是說,只有一個能被留下來。若為了皇后的不捨得而勉強留下另一個,那麼兩個新生兒將注定命不久長,且會禍及親人。
這是老祖先留下的遺訓,更是每個有身孕的母親最不願意見到的事。然,當今皇后卻遇上這個不幸,不論是為了東詔國的命脈永久傳承,更為了保全未來儲君的性命,她必須犧牲一個,那就是較晚出生的弟弟。
可,她不願吶!
不論是捨棄哪一個,都是由她體內分割出來有生命的血肉,她如何能……無奈和淒絕交雜在她汗濕的臉上,體虛的她無法休息,她知道自己只要一閉上眼,她的兒就要被帶走了。
「皇上……」眼淚從她的眼角滑下,空洞的雙眸望著她的夫君,期望他不要這麼狠心,不要聽從雅丹泊的話;即使他擁有的權力在東詔國是多麼的龐大,即使他代表了整個伊斯蘭教。
但是,東詔國的皇上無從選擇,他迴避著皇后祈求的目光,身邊的催促聲已不容他遲疑了。
「雅丹泊,送他走吧!」終於,他說出了所有人的希望,卻忽視了皇后的希望。
「不!不要!」皇后緊緊摟住雙生子中的弟弟,瘦弱的雙手此刻竟有著無比的力量。她拒絕接受這樣的安排,雅丹泊要將把她的孩子送到遠方的艾提朵爾清真寺;不但如此,他還永遠不能回來,永遠不能認祖歸宗。
「倫真,把孩子給我。」皇上強健的手伸向她。
此刻,在她看來,那是雙毀滅的手,硬生生毀去她對他所有的信任和愛。
「不!你怎麼可以?他是你的孩子啊!」她泣訴著。懷裡的孩子是那樣可愛、那樣純真,他怎麼可以狠得下心來送走他?這可是她所識得的夫君嗎?她一生所依恃的,竟然只是個貪生怕死的懦夫!
「倫真,不要固執了,送走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要是讓母后知道了,他就活不成了。」
聞言,納蘭倫真愕住了。皇上說得沒有錯,要是讓母后知道這件事,她不會容許這個孩子活下來的;因為在哈薩克族人的觀念裡,只有將雙生子毀去一個,另一個才能活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是被送走……「皇后,沒有時間了,用不了多久,太后就會來看你,要是讓她發現了,這個孩子絕對只有死路一條。」雅丹泊在這個時候也說話了,他是伊斯蘭教的主教,是個智者,長期住在宮中為貴族們祈福,並參悟天機。
他知道這對雙生子來得不是時候,尤其在整個東詔國由太后掌實權的時候。可身為一個傳遞福音的主教,他必須盡全力保護每一個子民,不論他是否受到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