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這妞兒長得真標緻,就這麼送給主子是不是可惜了點?」一個大漢說。
「你在胡說什麼!小心被人聽到,小命不保。」另一個大漢出言警告。
原來這兩個大漢是遠靖鏢局的人,遠靖鏢局名為鏢局,實際上卻盡做些不法勾當。他們將擄來的姑娘,由當地縣鎮運至另一個縣鎮,再以高價賣給當地人口販子,以賺取立一中高額利潤。
「我不說就是,那咱們今天可以回去交差了吧?」大漢壓低聲音。
「快回去吧!別再耽擱了,免得誤了今晚的行程。」
余糸糸魏芋芋醒來時人已在馬車上。她吃驚地發現自己手腳均被草繩捆綁著,張著骨碌碌的大眼,驚慌地想不起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怎麼會變成這般模樣?這馬車又欲將她帶往何處?是誰擄了她?不可能是爹,爹不會將她五花大綁。那麼她是遇劫了?
這可糟了!怎麼會這般不小心,就不知擄她之人作何打算?為色?為財?
當初她只是不想任人擺佈婚姻,所以才逃出家門,卻沒料到竟會遇劫。
遠靖鏢局的主子是個不多話之人,行事怪異,更對女人深惡痛絕。他將所有擄來的姑娘販賣到各處,以報心頭那股怨氣。
這會兒馬車正往湖南而行,此次欲將馬車上的姑娘販售予辰州的范老爺。范老爺以好色聞名於辰州,如今府中已納妾十二人,但仍嫌不足。
他非但好色,而且還挑得很,他所要的姑娘一定得是黃花閨女,且面容姣美。
這也是他非得要親自運送的主因,為能談個好價碼,首要之務便是保護車上的姑娘在交予范老爺手中之時仍為完璧。
☆ ☆ ☆
夜涼如水,柳雲風獨自來到庭園賞月,自從進了驛站,他便想起家人。一路上因怕洩露蹤跡,始終不敢傳家書回家,然而心裡總是惦記著。
這驛站的後園有處流水池,池裡有幾條錦鯉,池旁植滿垂柳。皎潔的月光透過柳枝照射在波動的流水上,形成另一個波動的月兒,經月兒反射出來的柔光再搭配閃閃發光的紅色魚鱗,煞是迷人!
丁柔輾轉反側,心思總繞著雲風爺打轉。斷不了飛馳的思緒,她乾脆起身至戶外走動,或許吹吹風,思緒便能平穩。她漫無目的地走著、逛著,突然眼睛亮了起來,心直撲通撲通地跳。
前頭不正是雲風爺,這麼晚了,他還沒睡?丁柔興奮地舉步想走過去,又覺不妥,停下腳步。她心裡彆扭得緊,愈是在意,愈失分寸。
她來回踱步,在深吸一口氣後,鼓足勇氣走上前去。
可才剛剛跨出一步,又退了回來。不行,不行!雲風爺一定不願有人打擾,才會一個人到花園靜思。
就在丁柔裹足不前時,柳雲風發現了她,一向冷傲的臉上布著一絲溫柔。「小丁,你也還沒睡?一起來這坐坐。」
「嗯!」丁柔聽到柳雲風的叫喚,興奮地跑過去。
「睡不著?」他語氣輕柔地詢問。看見小丁有一些髮絲垂落下來,他未經思索便舉起手撥弄著小丁稍微鬆散的發。
兩人同時為這個舉動震懾住。
柳雲風蹙緊眉頭,該死的!他怎麼老是對小丁做出一些違反常理的舉動。他緊握拳頭,壓抑著心中那股蠢蠢欲動的情悻。近日來他面對丁柔時,身體的緊繃日益加劇,這令他愈來愈心煩氣躁。
每每柳雲風一個小小的舉動,總讓丁柔怦然心動,喘息不已。就像此時,雲風爺不過是幫她撥個發,竟也讓她險些換不過氣。
為掩飾擂鼓般的心跳聲及滿臉羞紅,丁柔急忙轉過頭去。「是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於是起來走走。爺,你也是嗎?」
一陣涼風吹來,柳枝沙沙作向。丁柔頭一揚,隨手攀折一根柳枝,蹲下身來,將柳枝放入水中任水流洗滌。
柳雲風也隨著丁柔坐在身旁的石塊上。「大概有那麼一點思鄉,所以無法入眠。」
此刻的丁柔在月光映照下,顯得更加柔美動人;徐徐晚風輕掠過她的髮梢,些許散發旖旎飄動,竟成一幅瑰麗的景致!柳雲風欣賞著丁柔不經意的舉動,心中愛憐之情更甚,這使得他非常難堪。
丁柔看著水面波動,帶走剛才折下的柳枝,有感而發道:「想必爺的家人定對爺關懷備至,才會令爺這般掛念。哪像我,一家七口大概沒人會再提起我,這就是富人與窮人的差異。只是……只是我也好想家哦!」說著說著,她忍不住悲從中來,眼眶蓄滿淚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丁柔的淚水觸動了柳雲風心上最柔和的弦,他不捨地摟住丁柔,將她帶往懷裡安慰著。「別難過了,我想你的家人還是念著你的。人的情感是沒有階級之分,只是有些人善於表達,而有些人卻緘默成性罷了!過些時候,我們到你家中走走,可好?」
丁柔一聽柳雲風要送她回去,整個人跳了起來,心急地搖頭。「不好、不好!我才不要回去。爺,你不會是不要我了吧?我知道你們帶著我很累贅,我又不會騎馬又不會功夫。可是……可是你若送我回去,搞不好我爹又把我給賣了──」
還未待丁柔將話說完,柳雲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再次將丁柔摟入懷中,隱身於石後。丁柔不解狀況,還欲開口,柳雲風一隻手摀住丁柔的嘴,另一隻手指著前方走來的兩個人。丁柔瞭解地點點頭,柳雲風這才放開她的嘴,但身子仍與她相靠著。
丁柔臉紅地憋著氣,心頭的鼓動實在太大聲了,若讓爺聽著可就糟了!
柳雲風靠著丁柔柔軟的身子,這姿勢是磨人的。他無法克制心中翻騰的情緒,丁柔身上的芳香刺激著他的神經,他的身子因而僵硬。該拿他如何是好呢?小丁之於他的威脅是愈來愈大!
「路上辛苦了!明日就將任務交給我,你可以好好休息一陣子。」一個男子對另一個男子說道。
「這一路還真不好走,每次一遇到寒風侵襲,連馬兒都不想動!何況路上除了要防盜匪外,還得防野獸覓食;且山路崎嶇難行,幾次都想歇腳又怕延誤行程壞了信譽,對咱們頭家不能交代,只得忍著一路奔波。現下好不容易終於可將任務卸下,我真是需要好好休息一陣子。」另一男子笑說道。
「是呀!這也沒辦法,誰教咱們就靠這一行餬口,哪像頭家可輕鬆了,整日鎮守京城,即可豐衣足食,金往銀來!哪裡知道我們這些下人的甘苦。」男子接口抱怨,兩人哀聲歎氣地漸行漸遠。
柳雲風走出石後,盯著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丁柔望一望柳雲風又看一看那兩人,卻看不出有什麼不對。不就是一般人的埋怨發牢騷罷了,有什麼好奇怪的?「雲風爺,剛剛那兩人有什麼不對嗎?」
柳雲風回過神,對著丁柔笑道:「沒事。天色太晚了,趕快回去休息,明早還得趕路。」
「哦!晚安,雲風爺。」丁柔不情不願地說,其實她才不想睡呢!若能與雲風爺聊一晚上,她也不會覺得累。
「嗯,晚安。」柳雲風目送丁柔進房,心中竟有份不捨。
☆ ☆ ☆
一大早歐陽羽綸將馬匹牽至門外,就等雲風上路。
柳雲風與丁柔一同步出門外,丁柔向歐陽羽綸微笑道:「羽綸爺,早!」
「早!昨晚睡得可好?我想驛站應該是比郊野適合你。」歐陽羽綸話中有話。
丁柔誤以為他在嘲諷自己吃不了苦,睨了他一眼。歐陽羽綸則回以大笑。
柳雲風走至歐陽羽綸身旁。「羽綸,有件事與你商量,我們路上再談。」說著便與丁柔騎上馬背,繼續三人的旅程。
走了一段路程後,歐陽羽綸靠近柳雲風問:「有什麼事嗎?」
「昨晚無意間聽到兩名運輸工談論運輸上的困境,頗有同感。陸運確實有著許多不便,我在思考若能經由河道,將部分陸運改為河運、或者海運,是否可行?」
柳雲風說出心中想法,與歐陽羽綸商討。
歐陽羽綸訝異地看著他,思考著他這個想法的可行性。「目前的十六路已足夠使用,經商之人也早已習慣,若改由水路,是否會造成運輸上不可知的變數?」
柳雲風也認為他的思慮正確,要改用陌生的水路,在人、事、物上確實有一定的困境,但卻不是不可行。「羽綸,我想先熟知河道情況,再作定奪。」
歐陽羽綸亦同意他的看法。「我贊同你的決定。那麼我們必須往東而行。」
「是的,我們改往東走。」柳雲風應聲,策馬奔馳。
丁柔雖聽不僮兩人的對話,但她覺得雲風爺真是好了不起的人,原來昨晚雲風爺是記住了工人們的苦處,想辦法幫他們解困,而不是因為工人們抱怨而生氣呢!
這種好東家打哪找?丁柔心中對柳雲風又多了一份崇拜與愛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