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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子容

  來到城郊,馬匹放慢腳步,陣陣微風徐徐吹來,竟帶著柔柔的幽香,柳雲風正納悶這陣陣柔香從何而來──原本走在前頭的歐陽羽綸倏地停下馬,掉回頭朝他走來,他也趕緊拉起韁繩停下馬匹,因而撞上了前頭的丁柔。瞬間,鼻息間充斥著柔和的香氣,他這才明白,原來剛剛的香味是由這位小兄弟身上傳來的!

  柳雲風不覺皺起眉頭,一個男孩子身上帶著香氣,這是何等怪異?但最糟糕的是,他竟然非常眷戀這種淡淡的柔香。這令他沒來由的心煩意亂!

  歐陽羽綸眼觀四方,「雲風你瞧,這一處風景不錯,咱們今天別走了,就在這紮營吧!」說完便向自個兒到前面湖泊旁取水喝。

  柳雲風抱丁柔下馬,抬頭看看眼前的山光水色,確實是一個紮營的好地方。

  丁柔四處看了一下。這兒除了眼前一潭湖水外,四處皆無住家,無垠荒草延伸至另一頭的山腳下,既無隱密的樹林作屏障,也無任何可遮蔽的地方。

  「就住在這兒?沒搞錯吧!爺不是很有錢?再走不遠就有落腳的地方了,不必這麼委屈自己吧?」丁柔煩惱的是,他怎麼和二個大男人露宿野外?

  在湖泊旁洗臉的歐陽羽綸一聽丁柔這麼說,走過來嘲笑著,「你以為好不容易跟上兩位有錢的爺,從此可以享清福,卻沒料到才第二天就必須露宿荒郊,覺得很失望,是不是?」

  丁柔聽出他話中的諷刺,頓覺氣憤,反駁道:「我哪怕露宿荒郊,什麼苦我小丁沒吃過!這點小事我才不看在眼裡,我是怕爺養尊處優慣了,受不得夜晚的風涼雨露重!」她驕傲地抬著頭,加強她話中的真實性。

  「哦!真是這樣嗎?」歐陽羽綸仍逗著丁柔。說實話這小子真是討喜,就連生氣的模樣,也令人覺得非常可愛,忍不住想逗著他玩。

  柳雲風走到丁柔身旁,看他只著一件薄衫,不覺蹙緊眉頭。「這一路上露宿郊外的機會常有,你身上這件衣服到了夜晚恐太單薄,你可另有準備防寒衣物?」

  丁柔耳裡聽著柳雲風的關懷,心頭有種幸福的感覺在滋長,好生感激地看著他。

  這位爺,真是一個大好人!

  丁柔以感激外加崇拜的眼神看著柳雲風說:「謝謝雲風爺關心,我小丁身子是鐵打的,很耐凍!況且四川這地方也冷不到哪去,你不用為我費心。我看既然今晚決定在此過夜,這晚飯可不能省吧?我這就去為兩位爺準備!」丁柔愈說愈順,竟忘了在這荒郊野地要去哪找吃的?只見她說完話便急匆匆地跑開。

  歐陽羽綸咧嘴一笑,飛身擋在丁柔面前。「請問你想到哪張羅吃的?你又不會騎馬,想必也不擅長打獵,在這荒郊野地,你要打哪找來吃的?」

  丁柔呆愣了一下,接著洩氣地拍著額頭,「難不成今晚除了受凍外,還得挨餓?」

  柳雲風一躍上馬,拉過韁繩,對丁柔交代:「羽綸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愛捉弄人這點不好!你必須趕緊適應他的脾性,免得老被他逗著玩。我們這就去張羅吃的東西,你先去準備柴火,愈多愈好,今晚還用得上。」

  歐陽羽綸哈哈一笑,便與雲風策馬而去。

  丁柔拾著地上的枯枝,心裡想著雲風爺,臉上淨是小女人的嬌柔。

  真正的君子,應該就是像雪風爺那般吧?內斂卓絕、氣度非凡、見義勇為、風度翩翩,哇!雲風爺真是太棒了!

  她想起今天一整天與雲風爺共騎的情景。雖然她已盡可能地與爺保持距離,可是仍可強烈感覺到由雲風爺手背傳來的熱度。那是屬於男人才有的力量,是她這個假男子永遠也學不來的。

  由雲風爺身上傳來的特有麝香,提醒著她兩人的近距離;可她愈是刻意迴避,愈是能感覺到背後那股龐大的力量。一整天她的心就這麼懸著,胸口莫名地發燙,心兒怦怦地鼓動著,真怕一不小心,給雲風爺聽見了她咚咚作響的心跳聲。她只得用力地將包袱按於心口上,籍以壓下胸臆間的鼓動。

  從小她就未曾與男人如此接近過,雖然爹將她當男兒看待,但畢竟週遭全是女孩,對於男人的認知也是由市井之中得來。她從來就不知道,原來男人的臂膀竟是這般魁梧有力。想著想著,她整張臉又漲紅了起來。

  丁柔沉醉在小女人的嬌羞中,以致不知柳雲風與歐陽羽綸走近她身旁。

  歐陽羽綸自丁柔背後一拍,丁柔險些飛了出去!還好柳雲風眼快,伸手擋住她,然後他睨了羽綸一眼。

  歐陽羽綸委屈的向丁柔抱怨:「怎麼自從與你見面開始,我就常吃雲風的眼瞪子。都怪你不好,堂堂一介男子活像個娘們似的,連撿個柴也能撿得臉紅氣喘!瞧,我這才輕輕拍你一下,你也能飛了出去。看樣子不訓練訓練你怎麼成,將來如何保家衛國!」

  「啊!」丁柔聽他這一說,開始擔心起往後的日子,看來男人還真是不好當!

  柳雲風也深覺羽綸的話有道理,轉身對丁柔說:「你身子骨真是太差了,是該磨練磨練,對你有好處。」

  「啊……」丁柔的嘴張得更大了。這回連救星都這麼說,看來真是死定了!

  ☆  ☆  ☆

  三個人圍坐火堆旁,吃著丁柔烹調的食物。歐陽羽綸讚不絕口:「小丁呀!你真該生為女人,瞧你男人的本事沒一樣做得好,女人的事你倒精通!」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丁柔聽他這麼一說,一口還未嚥下的飯差點噴了出來!

  情急之中趕忙嚥下,反倒哽在喉頭,不上不下難過得直咳個不停!

  坐在丁柔左旁的柳雲風放下竹筷,迅捷地以兩指點了丁柔頸後的穴道。經他一點,丁柔竟不咳了,食道也順暢了。她揉揉頸項,抬眼看向柳雲風,眼底淨是崇拜。

  歐陽羽綸關心地問:「小丁,你沒事吧?」

  丁柔以手順順胸口,匆促地答了一句:「我沒事了。」就轉向柳雲風,一臉興奮地道:「爺,你好厲害哦!這是什麼功夫?你可要教教我,居然可以用二根手指頭就止了咳,真是了得!」

  歐陽羽綸聽見丁柔那崇拜的語氣竟吃起味來。「這也沒啥了不起!改明兒我教你便是。」

  「羽綸爺你也會呀!哇!你也好了不起!這可是你自個兒說的,你願意教我,可不許賴皮!」丁柔滿臉光彩。

  柳雲風沉默地夾起菜餚放入口中,對他們二人的談話置若罔聞。

  歐陽羽綸及丁柔還在熱烈地討論著穴道奧妙之處。

  柳雪風突然放了一隻雞腿在丁柔碗裡,丁柔驚異地抬起頭來看著他,他只淡淡地說了句:「多吃點,你身子骨太瘦了。」

  丁柔低頭看著碗裡的雞腿,再抬眼看著俊雅的雲風爺。這種被關懷的感動,使她的眼眶迅速盈滿淚水,眼珠子轉呀轉地,竟將豆大的淚珠給轉了下來。

  「雲風爺,你是我見過最、最、最好的人了,不但救出了我,還肯為我夾雞腿。我爹都不曾像你待我這般好,他唯一為我夾鴨肉的一次,還是在賣了我得到二十兩銀子的那晚,但是還是沒能給我鴨腿吃。雲風爺,你怎麼會對一個書僮這麼好,好得讓我好想哭喔!哇──」說著說著,丁柔竟然俯身在柳雲風胸前放聲大哭起來。

  歐陽羽綸趕緊搗住耳朵。這小子的哭聲可真尖銳,真受不了!

  柳雲風聽到丁柔的口述,心頭竟泛起不忍,對於丁柔無禮的舉動也不介意。他輕拍著丁柔的背,「別哭了,男人怎可這般哭法!」他安慰道。

  因為靠得太近,他又聞到了丁柔身上的馨香──這味道真好!驟然,他為自己腦中閃現的念頭緊皺眉頭,陡然起身推開丁柔,兀自走了開去!

  丁柔猝不及防險些跌倒,止住淚,抬頭看著雲風爺走遠的背影,不明所以的望向羽綸爺,「雲風爺不喜歡我?」

  歐陽羽綸盯著雲風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轉頭安慰他:「沒有的事,雲風向來對陌生人有些距離,別多想。」

  ☆  ☆  ☆

  荒郊野地的夜晚可真冷呀!

  丁柔縮成一團緊靠著火堆,但身體還是不停地打著哆嗦,牙齒也打顫地喀喀作向;她來回摩擦著雙手,想藉以取暖,並不斷地呵著熱氣,使雙手得以暫時取得溫暖。

  透過熊熊烈火看著眼前的景致──好一個金色大地!

  四周的草莽隨風搖曳,將火苗金黃的光影折射再折射,形成一片金黃色的波動,如同金色的海浪覆蓋又覆蓋。

  丁柔好不容易等到兩位爺都入睡了才敢起身。她雖不是什麼大家合秀,可與兩個大男人同鋪而眠也挺彆扭。看來今晚是甭睡了,她忍不住疲憊地伸個懶腰,打了一個呵欠。

  「怎麼還不睡?不習慣露宿荒郊是嗎?」柳雲風無聲無息地來到丁柔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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