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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子容

  她終於再也受不住地睜開眼,又羞又赧地抿抿唇,嗔怒地瞪視著他。

  姜伯蓋那雙深邃的黑瞳含情地笑望著她。「願意起來了嗎?我還在想依你這性子,究竟要撐到幾時?」

  「你早知道我醒了?」

  她訝異不已。

  「你的臉色紅潤得有如一顆蘋果,根本不像是昏睡的人。」說著,他又撫上她細嫩的雙頰,他愛極這柔嫩的觸感,根本就不想放手。

  「該死!」她低低地咒一聲,這時才想起,以他剛才的舉動,顯然他的形容還太過保留。

  恐怕這時她的臉不只是像顆蘋果,更像顆熟透的蕃茄吧!

  「怎麼了?」

  他笑問,又更加貼近她。心想,那嬌唇可真水嫩,嘗起來的的味道一定棒極了。

  她稍稍推開他,他太過接近令她連呼吸都感困難,她勉強地嚥下口水,力持鎮定地道:「剛才我聽見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既然他知道她裝昏,那麼她也就不再強辯。

  「哦,那是允揚兄,也是這屋子的主人。」

  他這才想到,剛才心急地將劉允揚推到外頭.恐怕是要讓他笑話一陣子了。

  盯著眼前這張醉人的容顏,他心想,即便如此,他仍是不願讓人瞧見她著素衣時那慵懶嫵媚的模樣,那種令人銷魂的姿態,他只願獨享。

  「是嗎?你不是說他去雲遊了嗎?」席曼奴避開他灼熱的盯視,她覺得自己整個臉頰燙得怕人。

  他再看她一眼,收起那份想將她藏私的私心,收斂神色說道:「他現在恐怕還在木柵外等著,你趕緊將外衫罩上,與我出來吧!」

  劉允揚坐在籐椅上笑看著這一對才子佳人,他優閒地沏著茶,在他們面前各擺個杯子。

  「坐啊!」

  他招呼著。由剛才伯蓋的舉止判斷,不用太多說明他也能明白,這位應該就是伯蓋嚷著要退婚的席家小姐。

  「奴兒,過來見過允揚大哥。」

  姜伯蓋喚著他身後的席曼奴。

  「奴兒見過允揚大哥。」

  她微彎身行禮。

  「弟媳,不用多禮!伯蓋與我就如同兄弟般,在這兒,你就當自己的家便是。」

  劉允揚逕自說著,然後發現兩人怪異的神情,他笑笑,當是羞澀之色。

  「允揚兄,你誤會了,我與奴兒不是這般關係。」

  姜伯蓋難得露出靦腆的神情,引起劉允揚的側目。

  「難道這不是席家小姐,賢弟的媳婦兒嗎?」他疑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梭巡,他絕不會看錯,這兩人身上分明流動著極濃郁的情愫,這不是新婚之情又是啥?他一頭霧水。

  席曼奴驚慌地低下頭去,心兒怦怦地直響,這人……好眼力!她得更小心應付才是。

  姜伯蓋費了好大的工夫,才將他與奴兒的結識過程說明白,卻只換來劉允揚沉思後的一聲:「哦!」

  劉允揚笑了笑,別具深意地打量著席曼奴,心下有了某種推測。

  席曼奴閃避著他緊迫盯人的視線,抬眼望向門外,忽見門上有一檀木塊,木塊上頭題著「塵外客」三個大字。

  席曼奴會心一笑,「允揚大哥,好雅致。這處人間淨地確是出塵。」

  劉允揚溫和地笑著,又深深地看她一眼問:「奴兒,你能識字?」

  席曼奴心下喊了聲糟,她弄巧成拙了,原本是想引開他的注意,這會卻先掀了底。

  「大哥你有所不知,奴兒之所以行乞,實因……」

  「大哥!」席曼奴驚喊,心虛地覷劉允揚一眼。

  她那套行乞說,在他面前是絕對行不通的,她急急地再轉移注意力。

  真是天助她也,她眼一亮,又瞧見一樣寶物。

  「這是焦尾琴!」她再次驚歎道。

  所謂焦尾琴,乃是蔡邕於偶然間巧遇一人正用桐木燒火,當他聽到桐木發出的火燒聲音,即辨別出這是一塊難得的上好良木,於是便向那人討來做琴,等琴完成後,果然音色絕美,不過因琴的尾端被當時的大火給燒焦成個痕印,於是焦尾琴便因此而得名。

  「奴兒好眼色,想必是此道高人!」劉允揚再一次發現她絕非等閒之輩,看來她的來歷絕非如姜老弟所言般單純。

  「哪裡,不過是略知皮毛罷了!」席曼奴連忙收起驚喜之色,自謙道。

  但她眼角仍不由自主地又偷覷著那把上好琴,心裡想著,若能撫上一撫,那將是多麼愉快的事呀!

  劉允揚知悉她心思,將琴取來她的面前笑說:「不知是否有幸能聽上一曲奴兒的彈奏?」

  「奴兒技拙,怕會污了這把上好琴。」

  「奴兒,你就別客氣,為兄也極想聽上一曲呢!」姜伯蓋在一旁煽風點火,他也極想知道她的琴技究竟是何種境界?

  「是啊、是啊!我看乾脆就來個琴瑟合鳴吧!伯蓋可也是此道的愛好者。」劉允揚打蛇隨棍上地笑說,伯蓋那點心思自是瞞不過他。

  「哦,大哥也好研樂器?」

  席曼奴驚喜地看向姜伯蓋。

  「略知皮毛罷了!」

  「哈、哈、哈!那麼我可有幸聽得兩位的『略知皮毛』之音?」劉允揚打趣著。

  「允揚兄說笑了。奴兒,那麼就來首陽春白雪,你覺得如何?」

  「也好。」

  一陣緩慢的開曲調後,如黃鶯初啼般動人的嗓音伴著琴瑟迴盪在整座山谷問,幽幽蕩蕩地深情緊扣住每一株花草、每一縷空氣、每一顆心弦,是那麼地清麗、是那麼地質純、那麼地引人入勝……

  不一會,不知由哪集合而來的鳥群以及蝴蝶包圍著整座茅廬,靜靜地依在窗上、樹上、屋頂上、甚至是琴瑟上頭,聆聽這更勝仙樂的琴音。

  席曼奴忘情地演奏著、吟唱著,往日彈琴總有那麼一點兒愁、一絲兒憂;可今日不同,今日的琴音極佳、心情極好,尤其是有姜郎的奏瑟陪伴,更令她開懷。

  她想彈、想唱;彈出此時的感動、唱出殷切的愛意、挑出琴心的旋律。

  在這山谷之間透著青草的氣息,嗅聞著甜美的空氣,伴隨著鳥語花香,太美妙了,這一切都太美妙。

  她忘情地高歌著,感動、迷惑著在場的一景一物,更深深地扣住姜伯蓋的情衷。

  他熾熱地凝視著她,眼前所見的景象深深地撼動他,這番的才氣、這般的深情、這樣的艷容,他是深深癡迷了、沉醉了,再也不能自己……

  劉允揚見他倆眼波間流動著濃得化不開的愛意,他唇角漾著笑容,悄悄退出這片不屬於他的天地。

  踏出茅廬外,他深深地吸一口氣,尚不能從剛才的陶醉中甦醒過來。

  動人啊!窮其此生,怕是再也找不到一個如此絕才絕色的佳麗了吧!伯蓋何其幸運,能覓得此一佳人,怎能不令人稱羨?

  再望一眼身後的茅廬,他突覺自個形只影單,此刻他好想喝它一大壺酒,藉以慰他這一身的孤寂。

  第六章

  餘暉在竹林間嬉戲,高聳的竹幹上尚可見瑰麗的霞光,將大地映得一片嫣紅。

  來到這山谷之中已有數日,席曼奴極喜愛這優閒的山間生活,林間的景色是豐富而瑰麗的,她喜愛沿著小徑散步,欣賞路旁搖曳生姿的柔媚花卉,聆聽樹梢上的啁啾鳥語,以往在她的小閣樓中,她總是神往書中所描繪出的美景,但現在一切景色就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的眼前,令她迷醉不已。

  啾啾……啾啾!

  兩聲鳥鳴引起席曼奴的注意,她抬頭望向樹梢,並沒有鳥兒停在上頭。

  啾啾……啾啾!

  她又往兩旁探了探,依然不見任何鳥兒的蹤跡。

  啾啾……啾啾!

  一聲聲鳥鳴教她疑惑地往山崖下探去——可不就是一隻白頭翁被樹枝給割傷,卡在枝啞上。

  她著急地想拯救那隻鳥兒,探了探崖壁的深度,大約有一手臂兒長,她心想只要小心點,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才是。

  於是她俯臥在地,一隻手往崖壁探去。

  「別怕、別怕,我就來救你了。」她極力安撫著鳥兒,也順道安撫自己。

  這片山崖可真陡峭,看來頗令人心驚。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一寸一寸地往下摸索,她實在是怕極了,手更是顫得厲害,卻還是勾不著掛著鳥兒的枝椏。

  看來目測與實際高度仍是有段距離的,可她又不忍放棄,那白頭翁的鳴叫聲,揪得她心疼,咬著唇她索性閉上眼,這樣她就看不見深不可測的山谷,也就不覺得怕了。

  「危險!」一道低喝聲陡地由後響起。

  席曼奴因陡來的聲響顫了一下,身子更往前傾去,眼看就要落下崖……

  一道黑影驀地自她身後往她柳腰一攬,就這麼將她騰空抱起,迅速地將她帶離十數尺遠。

  「大哥?」

  「你這是做什麼?這樣是很危險的,難道你不知道嗎?」姜伯蓋怒吼著。他一想起剛才驚見的畫面,就不由得冷汗涔涔,這丫頭不要命了嗎?

  席曼奴委屈地細聲解釋:「那崖下有只白頭翁受傷了。」她偷覷他一眼,原來他生氣起來,竟是這般駭人。

  聽到她的解釋他蹙蹙眉,躍身往崖下救起那只受了傷的鳥兒,然後交到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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