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尋了一個早上,才找到她藏身的大樹,這幾天她不只躲他,也躲著母親,躲著不斷送來的補品。
「我娘這會兒又逼你喝什麼了?」回來的這些天,娘天天燉補品往她帳房裡送,他一走近帳房,就聞得到藥味。
「牛鞭、虎鞭、鹿鞭--」
不待她說完,秦梵就哈哈大笑起來,差點笑岔了氣。「哈哈哈……這不是專燉給男人吃的補品嗎?我娘怎麼補到你身上去了?難不成她還想幫你補出條鞭來不成?」邪氣的眼眸朝她身上瞄一眼後,笑得更大聲、更狂肆。「我看娘這些補品是送錯了地方,應該送到我房裡,再由我來補你還差不多。」
下流的雙關語柳無言豈會聽不出來,她冷漠的斜睨他一眼。也不知道要反省一下,今天這種局面是誰造成的。
見樹下的婢女都離去了,她縱身下樹想離去。
「等一下,你要上哪去?」他如影隨形的躍下樹來跟著她。
「我不像三爺那般福氣,做下人的命苦,不像主人可以無事清閒,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屬下去辦呢。」她瞧也不瞧他一眼。
原本副總管的職務就夠她忙的了,現在還要躲這對奇怪的母子,忙得她連去查證據的時間都沒有,偏偏冷衍又頻頻催促,一再逼著她。
柳無言的腳步加快,秦梵始終含笑不離她左右。
「要嫌忙的話也容易,嫁給我不就成了?我保你這三少奶奶的位子坐得舒舒服服的,連吃飯、睡覺都有婢女伺候。」
當她是廢人還是瘸子?吃個飯還要有人伺候?
翻翻白眼停下來,柳無言轉身面對他。「三爺,你要無事的話就上上酒館,尋尋樂於,或愛招哪位姑娘上床都行,無言管不著。只希望你別纏在無言身邊說一些胡言亂語的話,小心讓人聽見了,誤會更深,也有損三爺的形象。」
雖然他已經沒有什麼形象可言了。
秦梵伸出手,輕撫向她尖細的下巴,黑黝雙瞳深凝著她的瞼道:「放眼全城的姑娘,又有誰能及得上你的冷、你的美、你的艷跟你的絕情呢?只有像你這樣奇特的姑娘才能擄獲我的心,讓我甘願臣服為你的奴隸。」
她拍開他的手,退後一步。
他的浪蕩個性又犯了,放著滿城的姑娘不愛,偏要跑來騷擾她、調戲她。
「你既然知道我絕情,就應該知道我也無情,又何必將感情浪費在我身上呢?」她說得有點神傷。
「只要我有心,無情也變有情,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會看錯人的。」他根本不給她退縮的機會,健臂一伸就將她拉回自己的懷裡。
「你別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答應過的事情,在旁人眼裡我還是柳副總管。」
他強而有力的臂膀是她最不想掙脫的依靠,奈何她卻無福常駐。
「我是說在別人面前,可是眼下又有誰呢?不就是你跟我嗎?」不顧她的劍拔弩張,薄薄的唇依然吻上她的,將她所有抗拒的言語一併吻進口中。
他的吻由淺至深,像要撩起她的情,也像要吻走她所有的理智跟堅持,將她的冷漠融化在他的熱情裡,教她漸漸沉醉,變得乏力。
感覺到她的嬌柔軟化,他的吻更熾烈,厚實的大掌順著她的背脊輕輕滑下,撫過她的肌理帶起陣陣的酥麻感,讓她原就虛軟的嬌軀更貼近他的身體,只能依附著他的力量站立。
秦梵的臉上漾起一抹得意的笑,強壯的手臂更縮緊,如果不是因為在院中隨時會有奴僕出現的可能,他真想就在這裡要了她,只可惜現在的時機不對。
「原來你這麼想我,只是我遲鈍得沒有去發現。」溫柔的唇離開她的檀口,移向她的鼻樑吻上翦水雙眸,激起另一波的感官震撼,卻也同時驚醒了她,提醒自己現在的身份。
霍然回神,柳無言用力推開他,雖然身體還因為他剛剛的激情而微顫著,捂著的唇還留有他濕熱的觸感,但她就是無法忘卻一切,忘記冷衍對她的提醒。
她無法克制自己不屈服在他的魔力下,不被他迷陷,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覺得好倉皇、好無助,也很沮喪和失措……種種複雜的情緒席捲了她,令她低下了頭不知該怎麼辦。
「別拒絕自己的感情,讓自己的心飛出牢籠,體驗一下大自然的美妙,誠實的接納這一切吧!」他的話如琴弦般撥進心裡,教她紊亂的心更為失措。
「你明白什麼?你又瞭解了我什麼?不明白、不瞭解,你又憑什麼這樣說我?你以為一個吻、有了肌膚之親對我代表什麼?你又自喻為我的什麼人,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多事、又多惱的人罷了,什麼也不是,你什麼都不懂!」第一次她拿出真感情狂吼,卸下偽裝的冷傲面具,她也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女子而已。
秦梵說不出心中的感覺是高興還是疼惜,他為她壓抑著自我而心疼,她有著太多、太沉重的負荷不足為外人道。
再次以憐惜的心走向她,他將她擁入溫暖的懷中,輕撫著她的秀髮道:「不管我明白了什麼、瞭解了什麼,這對你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承諾,只要你肯放棄過去所有的事,我願意以一生的愛來做為賠償,我要讓你感覺到被呵護的幸福,以及被疼惜的喜悅,」
他的承諾像一股熱流般的流進她的心底,帶給她冰寒的心一陣暖熱。「或許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奢求,我應不應該相信呢?」
此刻她也對自己的心感到迷惘。想接受的衝動跟理智在拉鋸,教她一時下不了決定。
「肯考慮就是給我一個機會,我會耐心的等候,等你願意給我一個答覆。」他深情的說,在她仰起頭來望著他的眼瞳確定他的心時,給予她肯定的笑。
「就算我的答覆是不,你也不後侮嗎?」她直視著他的眼睛問。
「不後侮。」他深邃的眼瞳沒有一絲的做假或遲疑。「但是你也要答應我,永遠不許傷害我的親人。不然即便是心碎,我也會親手殺了你,然後與你共赴黃泉作伴。」
這個承諾是多麼的驚心動魄,他明白的告訴自己,他可以用生命、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愛她,可是她一旦做出了危害他親人的事,他又是會多麼絕情的殘殺自己,即使最後必須以死殉情也在所不惜。
這是多麼令她驚悚的回答啊!讓她剛暖熱的心湖,再次泛起陣陣微顫涼意。
第八章
柳無言知道自己的心已經動搖了,不再像初來時的堅定與仇恨,她害怕自己終究會落入秦梵的掌心,逃脫不了他的愛網。
所以她試著去接納他,接納他的家人,想暫時放下心裡的仇恨試試看。
她不再躲著老夫人和懷菁的糾纏,自動找機會去接近她們,試著以緩和的感情與她們打成一片。
她不但天天自動到老夫人的屋裡報到,更利用算完帳的閒瑕時間,陪著她在府裡四處散心遊玩,藉以鬆懈老人家的戒心,打動她的心房。
當然,在她的真實性別未公佈之前,還是不會明顯的和秦梵太過親匿,但至少在四下無人時,她已經不會排斥他身體上的接觸和小小的不規炬了。
「你也真是有心,每天忙完了府裡的事就到我這兒來陪我,比起我那三個不孝兒子,我倒寧願你才是我的兒子。」老夫人看著她絕美的五官說。
也不是沒有懷疑過他的性別,畢竟在這世上要找像柳無言這麼俊美無儔的男子不多,只是以他的聰明才智,絕對不是世間任何一位女子可以擁有的。如此精明的算計、智慧的商業頭腦,在短短一年之間就讓秦家的事業凌駕附近各城之上,遠達至關內,這般的曠世奇能不是男子又怎麼辦得到呢?
而這也是讓她感到失望的原因,殘酷的事實將她築起柳無言可能是姑娘的幻想破滅,教她捶心不已。
「無言無父無母,老夫人能將無言視為子嗣,那是莫大的榮幸。」清澄的雙瞳說著半真半假的話。
有這麼絕俊又聰睿的兒子當然好。「但是我更希望你是我的兒媳婦。」
一句無心的話讓柳無言正在斟茶的手抖動了一下,她綻出一抹笑容將茶遞到老夫人的手裡。「只可惜無言是男兒身,不是姑娘家。」
「說得也是。」老夫人無限遺憾的低首喝著茶。
正當老夫人沉緬在自己的遺憾中時,一陣急促的聲音從屋外嚷了進來。「姨娘、姨娘,二表嫂捎來了大好消息--」奔進來的身影在看見屋裡的柳無言時霍然僵住,原本拿在手上揮舞的信箋也立即藏在身後,顯然不願被外人看到。
老夫人和懷菁同時交換了個眼神,換上一張牽強的笑容,顯得有些欲蓋彌彰。
一陣疑心湧了上來,柳無言故作無事的道:「表小姐似乎有事要與老夫人說,那無言就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