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邵虹揚從書中抬起頭來。「為什麼不想結婚了?」
「因為好累!什麼東西都要準備,弄得這麼累就只為了那一天,為什麼不乾脆去公證就好了?又快又方便,還不用穿會絆倒人的禮服,一舉兩得。」
「就算是公證,也需要宴請賓客,讓人家知道你結婚了啊!」他知道她肯定又是因為沒耐性才說這種洩氣話,連忙摸摸她的頭,像安撫一隻小貓似的撫摸她。
「那我們不要結婚了嘛!」侯清歌好可憐、好無辜的甩著雙手,「你看,我寫到手腕好痛!我們不要結婚,一輩子同居就好了好不好?」
「怎麼可以這樣講,該結婚就要結。」他揉揉她發疼的小手,「呼呼,老公疼你喲,你可以休息一下再寫嘛!」
「我們一起寫好不好?人家想睡了耶!」侯清歌趴在他身上,小臉對著他的胸膛蹭啊蹭的,還討好的在他臉上印下好多吻。
「但是……」
「我真的很想睡嘛!一人寫一半,這樣才不會覺得寂寞。」她又印了好多吻在他唇上,「拜託嘛,老公──」
只要她一撒嬌,鐵打的心也會軟化。
「好吧,但你不能寫一寫就全都丟給我,要不然以後我都不幫你。」他警告她,因為這種事她常做。
「當然、當然!」侯清歌好感動的坐起身,快速的將椅子拉開,恭迎邵虹揚坐下。
邵虹揚看她那樣,忍不住笑了。
「笑什麼笑?!」
「笑你可愛啊!」他親親她的臉,「真好,等了這麼多年,終於能娶你回家當老婆。」
「等這麼多年?你從幾歲開始等我啊?」她好奇!的偏頭看他。
「嗯哼。」他沒說。認真專注的寫字。
「快說嘛!你到底從幾歲就開始喜歡我?」她只.知道好像是從很小的時候,不過究竟是幾歲,他從沒說過。
「嗯……」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放在喜帖上,沒仔細想她問的問題。
「你快說啦!我很想知道耶!」侯清歌兩手把他要寫的地方佔得滿滿的,擺明就不讓他繼續。
「這有什麼好知道的?反正最後的結果就是我們結婚,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他看著她,實在搞不懂女人為什麼對這種事特別有求知慾,不只過程,連還沒開頭的開頭都想知道。
何謂還沒開頭的開頭?就是他還暗戀她的時候嘛!
「反正我就是想知道嘛!你快說!」
「好咩!你先把手拿開,我邊寫邊說比較快。」
侯清歌乖乖的把手移開,像只可愛小貓似的眨巴著眼睛瞅著他。
「我想想……大概……大概是我十歲那時候吧!」
「喔喔!」她雙眼瞪得又圓又亮,像是聽到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興奮。「那我八歲!那時候我在幹嘛?才八歲就被人家暗戀了,好高興!」
瞧她得意的樣子,老實說,他有點後悔告訴她。邵虹揚扯扯嘴角,又埋頭繼續寫喜帖信封。
「那你是怎麼喜歡上我的?」
那時候還小,又住在南部,每天像個小男生似的到處跑來跑去的玩,什麼美白、保養的概念都沒有,他為什麼會喜歡上她咧?雖然現在也沒有多會保養,不過跟小時候比起來,算是比較愛漂亮。
「清歌……」他抹抹臉,「你不是說要一起寫嗎?快動筆啊!」
「可是……可是我好想知道你是怎麼喜歡上我的嘛!」哪個女人會對這種問題沒興趣?他不能怪她啊!
「清歌……」老天,他頭好痛。
「是不是因為我小時候仗義相助,把欺負你的男生都打跑了?」她記得小說裡的男主角,好像都是因此愛上女主角的。
「不是。」哪有什麼欺負他的男生啊,她是不是小說看太多了?
「還是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跟我爸媽吵著要嫁給你,於是雙方父母都同意,在你心裡也留下了這樣的情愫?」
「也不是。」邵虹揚緊鎖眉頭,右手握筆握到幾乎關節泛白。
「不然是為什麼喜歡上我?不能說嗎?」她親親他的頭髮,「告訴我嘛……告訴人家嘛!我真的好想知道。」
他左右為難的看著她,這……這實在很難以啟齒。
「告訴我嘛──」她又親親他,反正她只要一直撒嬌,他就會告訴她的。
可是……他俊臉赧紅,「我……這很難講耶!」
「難講就慢慢講啊!老婆不逼你,你慢慢講。」她嘴裡說不逼,卻滿臉期待和催促的表情。
「也沒什麼,就因為你很真心的說我很好看……」
他俊逸的臉龐頓時紅了起來,第一次對她有不同於其他女孩的好感,的的確確是因為她掛著兩條鼻涕的小臉寫滿真摯,晶燦的雙眼直勾勾的望著他,對他說出讚美的話。
小時候的男性自覺還不那麼強烈,總希望別人也認同自己,但也許真的是他太漂亮了,不像同年紀的男孩,因此反而招致男生和女生都不喜歡和他講到容貌的事。
男生認為他不夠「男子氣概」,女生則是怨護他的「美貌」。
會真心說他好看的人就只有她。
「你本來就很好看啊!」她綻唇而笑。
溫柔如水的褐眸,又濃又密的劍眉,高高挺挺的鼻子,柔軟厚實的嘴唇……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麼看她都覺得他好看。
「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唇……」她每說一處,冰涼的手指就滑過一處,「每個地方都這麼好看,在我心裡,沒有人可以比得上你。」
邵虹揚起身,一把將她緊緊的抱住。
這輩子,他很幸運的能遇見一個天使,她讓他體會到愛情的美好、把握的可貴,和思念的煎熬。愛上一個人的所有執意、所有瘋狂和狂亂的心跳聲,都只為她而起。
他好高興,他愛上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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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兩口好不容易熬到結婚宴客,好幾日沒睡好的兩人其實已經快累斃,卻還得強打起精神「陪笑」,頻頻大呼結婚真不是人幹的。
到場的賓客很多,除了雙方親友、同學、侯清歌的同事,以及邵虹揚出版社的編輯外,由於邵虹揚作家的身份,出版社還乘此大好機會舉辦活動,宴請五十名幸運讀者來參加他的婚宴,再加上聞風前來的媒體記者,更是使得場面熱鬧無比。
不過,越熱鬧,也就代表新人越痛苦──因為他們必須一桌桌的敬酒。
一條條黑線在他們臉上浮著,襯得臉色更加陰暗,他們根本沒吃幾口菜就被要求敬酒。兩人強顏歡笑的拉著手往來於各桌間,認識的敬、不認識的也敬,一杯杯黃湯下肚,他們現在才真真切切的體會到「酒家女的心酸」。
幸好他們是中午宴客,要不然還不知要多晚才能休息。
終於挨到喜宴結束,雙方父母好心的留下來收拾.善後,讓這對新人先回家休息。
好不容易回到家,侯清歌感覺整個人家脫了層皮似的輕鬆。
「啊──好累喔!」
「我也是。」邵虹揚把自己丟進沙發裡,右手輕輕按揉著額頭。
「我一輩子都沒喝過這麼多酒。」一堆朋友鬧著要她喝,原本不認識的也都因為要灌她喝酒而相識,特別是阿美,鬧得最起勁。
「我不是,喝最多的一次是第一次出書的時候,大家都太高興,喝到吐還繼續乾杯。」想起那時的年少輕狂,邵虹揚不禁輕笑出聲。
「感覺好像是踏上另一個旅程似的,突然覺得好傷感。」侯清歌抬頭看看屋子的四周,「才一天的光景,我就要換另一個跑道起飛,想起在這裡發生的一切,就覺得好不可思議,我是怎麼走到這裡來的?!」
「像不像畢了業,要離開學校的感覺?」他偏頭看著她。
「很像,尤其像大學畢業,有一種非常、非常失落的感覺。」她也看著他,「但卻又不希望時光倒流。」
「是啊!」邵虹揚點點頭,將她抱起坐在自己身上,輕輕按下她的頭,讓她靠在自己懷裡。「特別是我們又要搬家了,這種感覺更是強烈,對吧?」
「嗯。」
他們原本要買下這間房子,但由於房東對這間房子也有偏愛,因此他們只好另覓地點,買間適合又喜歡的房子居住。
「老公。」她突然叫他。
「嗯?」
「我想在走之前,拍很多、很多這裡的照片,以後我們很老很老的時候,就可以看著這些照片回味。」
他書房裡的電腦,是他們一起看說明書組裝的;浴室裡的置物木架,是他們一起去家俱行挑的;印滿維尼熊圖案的小餐桌和椅子,是她看上眼,硬拗他買下的;沙發上的抱枕是她一針一線縫好的……這間屋子,從空空如也,到充滿兩人身影的回憶,這裡有太多的故事可一一列舉,證明他們友情與愛情的痕跡。
「老婆。」他低頭,深埋於她的頸邊。
「幹嘛?」
「你有沒有什麼結婚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