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的黑夜在他們的鐵騎聲中,無聲的消逝直到曙光在東方泛出,太陽冉冉升起。
他們的首領蕭天磊大聲說:「今早就在這家店休息吧!大夥兒補足了眠好上路。」他們在一家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客棧前停了下來。
不吃不喝的趕路,使舞雪累翻了,她抬起發顫的雙腿,艱難的想邁入店內,卻被蘇其方從後面像拎小貓似的給揪住,「別走,你還沒繫好馬。」他將手上的韁繩交給她。
盯著身邊的馬,舞雪不禁哀嚎,老天!她都快站不住腳了,還要她去繫馬?
「讓我來吧!」丁浩不忍見她累壞了,自告奮勇的道。
一看那自告奮勇的恩人是丁浩,舞雪的傲氣來了。她挺直腰桿,精神抖擻的繫馬去
蘇其方一臉困惑的望著他的背影,「這小子不是才喊累嗎?怎麼一下子精神就來了?」搖搖頭,望著丁浩。
咦?這傢伙更怪,瞧他像化石般死盯著黑面書生的背影不放?怎麼?今天的人全生病了?
用膳時,氣氛更顯低霾。大夥兒低著頭吃飯,丁浩一不小心瞥了舞雪一眼,被舞雪當場撞見,立刻還以一個白眼,斥道:「看什麼看!我臉上有菜嗎?」
其它人一愣,心想,這小子糟了,全軍營誰不知他們四將之中,就屬下浩的脾氣最火爆?今天黑面書生當著眾人無故斥責他,鐵定招來一頓好打。
唉!基於同情,不得不救,當大夥兒正準備為他說情之時,卻見丁浩俊臉一紅,乖乖的坐到另一桌去,端著一碗白飯猛扒著。
咦!奇怪了,再反觀那黑面書生,他正悠哉游哉的吃飯喝湯呢?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蕭天磊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這小子不過才一天的時間,就收服了他多年的心腹手下,看來是個厲害角色,疏忽不得,自己要再多用點心注意他才行。
吃過飯,蕭天磊領著大家正打算回房去休息時,突然從屋頂躍下十多名蒙面殺手,將他們團團圍住。
丁浩本能的立在舞雲的身前保護她。
蕭天磊嘲諷的道:「閣下真是久等了,還讓未將們吃了個飽。」
為首的一人向蕭天磊拱手道:「蕭元帥是抗遼的大英雄,理應吃得飽飽。」
「既然如此,你們為何還要殺他?」說話的正是不知死活,硬是從丁浩後面鑽出來的舞雪。
蕭天磊怒瞪他一眼,把那顆不知死活的小頭顱瞪了回去。
蒙面人咬牙切齒的說道:「只可惜蕭元帥後來變節,既然向皇上奏請求和,真是污沒了我大宋子民的顏面。」
李毅憤怒的為蕭天磊辯駁道:「閣下莫非受了朝中那班大臣的騙?我朝年年與遼爭戰,百姓受苦,沃地失收,誰不知道?」
陳柏軒也挺身說道:「如此饑民荒兵,打得贏嗎?我們元帥以二萬之師,力抗遼軍十萬,雖能立於不敗之地,但可知死傷多少?哀兵多少?」說到哀慟處,竟有些動容。
「閣下若還是認為蕭某有愧於國家民族,大可以放手一搏,但是蕭某尚有任務在身,也絕不會束手待斃。」蕭天磊一副大義凜然之色。
他的威嚴氣魄震懾群雄,十多個蒙臉人對望一眼,似乎在揣測著事情的真偽。
最後為首的那位蒙面人抱拳說道:「蕭元帥,我們暫且信你一次,就此作罷。不過你們此行尚有三日的行程,路上已經埋伏不少高手,奉勸元帥要走就得日夜趕路,稍有耽誤,恐怕殺機即至,告辭。」
他們說完,立刻躍上屋脊,消失不見。
蘇其方向蕭天磊道:「元帥,恐怕我們是被盯上了。」
蕭天磊略一沉吟,決定道:「我們化暗為明,日夜不停的趕回去。」
眾將領命,不敢稍有停滯,立刻紛紛上馬,飛馳而行。
旭日高昇至半空中,耀目的光芒灑下一地的餘暉。
策馬狂奔的鐵蹄聲,震飛山徑中休息的鳥獸,破壞了一地的寧靜。近約中午,在烈日的曝曬下,大家都是汗流浹背,疲累交織。
尤其是舞雪,她可不比長年爭戰的將軍們,再加上昨晚一夜未眠的奔馳,只見她嬌弱的身子,開始在馬上搖晃不定了。
「清醒點,別跌下去了。」蕭天磊大聲的提醒著。
在這緊張的當兒,這黑面書生別出什麼狀況才好。
從上午那些人的言談之中,蕭天磊發現武雲從頭到尾都沒跟他們打過暗號,而他們顯然也認不得武雲。
見他的精神又開始恍惚,蕭天磊大手一抓,將舞雪由馬背上提了過去,坐在他的身前,共乘一騎。
身子凌空而起,讓睡眼迷濛的舞雪嚇得清醒過來,一聲驚叫。身下的馬兒也跟著受到驚嚇,慌得立起馬身,長鳴不已。
此舉引起蕭天磊的不悅,他一面輕聲安撫愛馬的情緒,一面低聲斥責道:「閉嘴,安靜點。」
看到週遭的將軍們都在取笑她,舞雪果然安安靜靜的閉上了嘴。順從的坐在馬上,任憑蕭天磊抱著她,繼續策馬狂奔。
「靠著我的肩休息一下吧!」蕭天磊命令道。人是他逼著來的,好歹得確定他的生命安全,不然以她多加的重量,只會讓馬更疲憊,奔行的速度減慢。
舞雪的心裡漾起一片溫情,有股莫名的感動,即使姊夫不認得他,可是他還是在意她,疼惜她。
才剛要陶醉在姊夫那寬闊溫暖的胸膛中,就被一群突然冒出來的蒙面人給打住了。
對於他們的出現,舞雪氣得咬牙切齒,怪他們打斷了自己的好事。「會不會是同一夥人?」反正都是一身黑衣蒙面打扮,應該沒錯吧!
只見蕭天磊面色沉重的搖搖頭道:「只怕不是,他們的武功比先前的那群人要高出許多。」
蘇其方、陳柏軒、李毅、丁浩自然而然的奔了過來,停在他們的馬前,護衛的戒備
李毅快速的以其特有的千里眼,將來的人數清點了一下。「來人不少,有二十個之多,而且個個武功底子不錯。」
眾人一聽,心裡都有了個底,看來對方是沒意思要讓他們活著回去議和。
蕭天磊將胸前那顆高舉著好奇的頭壓了下去,說道:「低伏著身子,等一下不管外面的情形如何,都不可探出頭來。」
舞雪感覺到肅殺的氣氛,乖乖的點了點頭。此時此刻真被丁浩給說中了,「百無一用是書生」。
對方的人馬全部到齊了,他們團團圍住蕭天磊等人,手中的大刀在陽光下閃爍出刺眼的光芒。
暴喝一聲,蕭天磊命令突圍,一時之間,刀劍的撞擊聲、敵我雙方的喊殺聲及血濺哀嚎的痛苦聲充斥著。
慘淡著臉、緊咬著下唇,舞雪死命的抓緊馬鬃。
她從不知戰爭的真實面,也從未想過自己有身歷其境的一天。
但是現在她遇到了,而且是這般慘烈可怕,一陣陣的肅殺、哀嚎、怒吼劃過天際,驚悸她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恐怖聲浪漸逝,最後只剩下狂風拂過耳際的聲音。
結束了嗎?一切都消失了嗎?
舞雪抬起顫抖不止的身子,睜開一百緊閉的雙眼,探出頭來,看看外面的一切。
敵人不見了,外面只有隨風而逝的景物。
再看看他們的人,全都是滿身鮮血、神情陰霾。丁浩、李毅,咦!蘇其方跟陳柏軒呢?
再探出身子向後看個清楚,真的沒了他們的身影:怎麼會這樣?難道……?一陣驚悸再次襲上心頭。
淚水泛出了眼眶,他們死了,慘烈的戰死了。
舞雲的抽噎聲,牽動著大家強壓抑住的情緒。
蕭天磊忍不住低喝道:「別哭了。」他們是跟隨自己爭戰多年的同袍手足,今日為了替大家斷後,壯烈成仁,大夥兒的心不痛嗎?
可是現在是哀悼的時候嗎?皇上的旨意尚未完成、百姓的痛苦仍未解決。他們不能停留,他們沒有時間哀痛。
不過,這筆帳他們會記得的,那批勾結外賊的大臣,他絕不會輕饒。
蕭天磊的斥喝讓舞雪哭得更傷心,眼眶裡的淚珠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墜落。
蕭天磊莫可奈何歎了口氣,將身前瘦弱的身體拉向胸膛,輕撫他的頭低聲道:「別哭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完成他們末完成的心願,讓他們能早點安心。」
姊夫的體貼在此刻盈滿了她的心,溫暖了她的身體。
第三章
第二天中午,他們終於回到了蕭天磊駐守的營區。
看到元帥及兩位將軍滿身血漬回來了,侍衛兵立刻找來了軍醫歐陽成,為他們裹傷,面對元帥的沉默不語,誰也不敢開口詢問蘇其力跟陳柏軒兩位將軍的去處。
「總兵呢?」蕭天磊待歐陽成包紮好之後,隨即站了起來問道。
侍衛兵立刻稟報道:「喬總兵在東區巡視。」
「叫他來見我。」蕭天磊吩咐道。他要知道自己不在的這段期間,營區裡所發生的任何事。
他回頭望著丁浩跟李毅道:「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你們先帶武雲下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