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貝勒真是好本事,調兵遣將的功夫堪稱一流。」無月的星夜裡,一身官服的雪湖坐在主帥的帳內與奕麒商討著下一步的作戰計畫。
若非親眼所見,她真的不敢相信上了戰場後的麒貝勒竟然會搖身一變,成為正氣昂揚、威風凜凜的萬軍統帥。他佈陣時的精明、決策時的果斷,在在顯露他在軍事上的超凡能力,這跟在京城時風流狂放的他真是判若兩人。
雪湖不禁暗暗佩服月盈,還是她得具慧眼,能覓得如此佳婿。齊秉禹若是知道自己的准妹婿是如此出色的領導者,相信就不會執意反對了吧?!有妹婿如此,他又夫復何求呢?
座上的奕麒只手托腮,側靠著疲累的身軀,詭異地淺淺一笑。「有功勞的不是我,我只不過是發號司令的統帥。真正有功勞的是陣前的將士和我那無堅不摧、無戰不勝的秘密武器。」
他詭異的笑容裡有著雪湖不易察覺出的得意。她一定想像不到自己是如何利用她的安危來威脅齊秉禹替他上場打前鋒的吧!
想起齊秉禹,他的笑容不覺又擴大了,而多日來的疲倦也隨之消失泰豐。真是太過癮了,他從不知道利用一個人的弱點,奴役一個人的愛情力量是那麼好玩的事情,尤其對像又是那個恨他入骨的齊秉禹時,這份邪惡的暢快感就又高張了幾分。
齊秉禹先是為了能隨軍出發,甘願做他帳下的一個小兵,一路上冷著俊容受盡了他的嘲諷跟驅使;到了苗疆之後,他又以要派雪湖上陣為要脅,命令齊秉禹當先鋒官打頭陣,氣得齊秉禹不知咬碎多少鋼牙才含恨點頭。
可憐這個倨傲不可一世的齊莊主,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而紆尊降貴的當一名小兵,這份真心恐怕到死了,都沒有人會知道。
當然,除了他麒貝勒之外。不過……這麼捉弄他的下場可能會根慘吧!光看他把那股快、狠、準的怨氣發洩在敵軍的身上就知道了,那瘋狂的殺氣簡直是把對方都當成了他。所以,他還是當心點的好,免得哪天逼急了,會與他操戈相向也說不定。
「什麼樣的秘密武器,本官可否一見?」雪湖對這決定兩軍成敗的秘密武器很感興趣,恨不得能見上一見。
奕麒揚起笑,站起身來整整軍裝,並把放在一旁的披風穿上。「放心吧!這項秘密武器是屬於妳的,本帥不過是暫時借來一用,用完了自然就會還給妳。」說畢,他哈哈大笑地走出帥帳!跟外面的士兵一起去巡營,留下一臉困惑的雪湖。
屬於她的?雪湖不解的咀嚼著這句話。「什麼東西會那麼厲害、而又屬於我的呢?」她再三思索,還是不得其解。
就在她踱著步,專心思考這個問題時,幾名蒙面人突然闖進了帥帳裡。高頭大馬又極為凶悍的他們,先是殺死了在外看守的士兵,而後又執刀架住了她的脖子。
「你們是什麼人?」她雖然心裡駭怕至極,表而上還是故作鎮定的厲聲喝問。
「他不是清軍的主帥,是一個不懂武功的文吏。」
架住雪湖的蒙面人,在看清楚她的長相後大為驚訝,用苗語道:「怎麼回事,不是剛來探過,清軍的主帥在這裡嗎?怎麼會弄錯了。」
雪湖吃驚的察覺到這個為首者的聲音非常的熟悉……是桑夫!
他在她面前親手殺死了她的母親,他的聲音她一輩子也忘不掉。
雪湖眼中突現的恨意與殺氣令桑夫不由得側過頭來看她。
很白皙、很斯文的一名文官,可是他看自己的眼神為何是仇恨而不是懦弱的害怕呢?
「你是什麼人?」他以漢語問道。
「一個你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的人。」雪湖冷冷瞪著他,以流利的苗語回答。
「你會說苗族話?」桑夫和同行者皆是一驚。「你是苗人?」
「曾經是,不過現在不是了。」自從知道他殺了她父母還成為苗族的英雄後,她就不再當自已是苗族人了。
桑夫重重的哼了一聲,用不屑和鄙夷的目光看著她,以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訓誡道:「虧你身為苗人子弟,竟然不識族群大愛,還幫著清狗殘害自己的同胞,真是禽獸不如的畜生。老夫今天就殺了你,為天地除一個禍害。」說完就舉起刀來要殺她。
雪湖作夢也沒有想到,這個不要臉的老東西竟然會大言不慚的教訓她,還想以正義之名殺她!
她蒼白著臉向一旁門開,身體是避過了刀,手卻被抓住了。
「桑夫,你敢殺我,難道你忘了自已的惡行、忘了阿然泰了嗎?」她怒斥。
阿然泰!這個名字如電極般擊中每個蒙面人的心中。
「你……你是……」桑夫放下刀,打算揪著雪湖的領子問個清楚時,帳內突然走進了兩個人。
來的是奕麒和一個大鬍子的兵官。
那名大鬍子一看雪湖被據,似乎比奕麒還緊張,倏地大喝一聲:「大膽!」他整個人凌空躍起,雙掌襲向桑夫等人。
桑夫不明來人武功如何,只得挺刀相迎,「砰」的一聲,他被震退數步,痛得胸口
一陣翻攪,狂吐出一口鮮血。
他這才恍然大悟的道:「原來你就是那位與我大軍對陣,屢戰屢勝的先鋒將軍!」
原來那個大鬍子就是麒貝勒所說的秘密武器。雪湖吃驚的瞠大雙眼,不解的暗忖:瞧他面生,與我素不相識,何以麒貝勒會說他是屬於我的呢?
但是再仔細一瞧,又覺得他有些眼熟。尤其是那個身影、那對熟悉的眼眸……不,不可能!她垂眼搖首,將那個荒謬的想法搖出腦中。齊哥哥不可能來苗疆的,他恨她、討厭她,不可能為了她來到這裡。
「好說。快把傅大人給我放了。」大鬍子朝桑夫和雪湖逼近。
可是……他真的很像齊哥哥,就連聲音都像,一樣的冷冽、一樣的倨傲。
桑夫將雪湖拉了過來,推擋在前,手上的刀子更是在她的脖子上抹下一條血痕。
「別動!再靠近,這位大人的頭……嘿嘿!恐怕就要跟身體說再見了。」他陰狠的道。
一見雪湖白嫩的肌膚滲出血痕,大鬍子心裡霎時一陣揪痛。「放了她!」
奕麒也一臉凜然的道:「我們的人已經把整個大帳都包圍住了,你乖乖的放了傅大人,本帥保證饒你不死。」
開玩笑!雪湖一死,齊秉禹不跟他結定梁子才怪。
「笑話!」桑夫是老戰將了,區區伎倆豈蒙騙得了他。「我看還是請大元帥和這位將軍讓一讓,由傳大人保送我們出營區如何?」
「不……」大鬍子才剛開口,就見桑夫的刀又在雪湖的臂上劃了一下,鮮紅的血泊泊流出,看得他觸目驚心,「雪湖--」
這聲驚惶的叫嚷,讓雪湖本以為不可能的事責成真了。
是齊哥哥!真的是他來到苗疆找她了!一陣不可思議的震驚狂喜,流露出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款款相思情意。真的是他來了,他不再怪她、不再不理她了。她高興的淌出淚來。
「怎麼樣?快決定!」桑夫催促著。
「好,我答應放你們走。」一咬牙,齊秉禹不待奕麒的決定就逕自答應了。「我派人護送你們回山谷。」他轉身步出帳外,親自去準備馬車。
不一會兒,士兵就來稟報馬車備妥了。
「那位將軍呢?」為免有人搞鬼,桑夫細心的詢問。
「先鋒官去發佈不得阻撓的命令了。」
看不出那小子還挺仔細的。桑夫暗自竊喜若齊秉禹的愚蠢。
待所有人都上了馬之後,桑夫和一名手下才押著雪湖上馬車,他命令手下在前西駕車,自己則坐人車內繼續以刀脅持雪湖。「大元帥,多謝你的馬跟車了。」說完就囂張的揚長而去。
走了一段路,果然不見有人追來。
「奇怪了,照理說也應該派個人來接這小子才對,怎麼都沒有半個人?」桑夫漸覺不對勁。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正打算探頭出去問問時,突然看到一張熟悉的大鬍子臉。
「怎麼是你!我的人呢?」說著他這才發現到,連旁邊馬背上的手下不知何時也都被清軍替換了。
桑夫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一張老臉駭得一片蒼白。
齊秉禹將馬疆遞給旁跨而來的奕麒,自己則俯身進入車內。
「你不要過來。」桑夫抖著手,重新將刀抵著雪湖。「你再過來我就殺了他。」
「你敢?」齊秉禹寒著冰瞳,威喝的道:「如果你再敢傷害她」下,我齊某發誓,一定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什麼叫後悔萬千!」
他全身散發出的冰冷寒意凍得柔夫直打哆嗦。
「別管我!齊哥哥。」就算齊秉禹肯放了桑夫,她也不肯,她不想平白錯過這個報仇的好機會。
雪湖含淚望向他,輕聲的哀求道:「齊哥哥,以往是我的任性、不懂事而害你操了不少心,我在這裡向你說聲對不起。但是現在求你再讓我任性一次,答應我,殺了桑夫;如果你還在乎我、還有一點想我,就請殺了桑夫為我父母報仇,我在九泉之下都會感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