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麒和奕颸?」乾隆略顯驚訝的抬起頭來,「朕不是准假三個月,要他們不必上朝的嗎?假期未滿,他們見朕做什麼?宣他們晉見吧!」
「是。」太監領旨退下。
難得有人來扭局,雪湖樂得趁此機會退場。「皇上,您跟貝勒爺既然有事要談,那下官就跪安了。」
她興匆匆的站起來,正打算跪安時,乾隆突然握住她的手,將她拉了起來。
這一拉讓乾隆頓覺滑溜細緻,完全不像是雙男人的手。
雪湖惶恐的抽回手,不安的放在身後,「皇……皇上有事?」
「沒什麼。」乾隆輕咳了兩聲,將剛才那怪異的想法拋出腦中。「朕是想告訴你,你們都是朕信任的愛唧,是朕的心腹,沒有事情是需要迴避的。」
他怎麼會將傳愛卿想成女人了呢?自古以來,並不是沒有男生女相、皮膚滑嫩的男子。
「是。」嚇死人了,皇上突然拉住她的手,害她以為是他看出什麼了呢?幸好只是虛驚一場。不過,她也錯失逃走的良機了。
這時,太監領著奕麒和奕颸進來。
奕麒一見到雪湖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在哪裡見過一般。
「二哥。」奕颸頂了頂望著雪湖出神的奕麒。
「哦!」猛然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奕麒立刻端正神色。
「巨奕麒、奕台,向皇上請安,吾皇萬歲萬萬歲。」兩兄弟在乾隆園前行禮下拜。
「都起喀,坐下吧。」乾隆對這兩位堂弟非常的籠信。「突然進宮見朕,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他從內侍的棒盤上拿起折扇,神情輕鬆的與他們對坐。
「臣是來呈報苗疆動亂消息的。」奕麒說著就將捧在手中的黃折子遍了上去。「新苗主河濟瓦格繼位不久,十八洞中的幾位河主見他年少可欺,有意聚眾謀反。臣是來稟奏皇上,求皇上裁決的。」
聽到「苗疆」兩個字,雪湖整個人都振作了起來,原本哀悼不能離去的心也隨之一變,轉為慶幸。
還好沒有走,不然豈不錯失良機?她豎起耳朵,專注地旁聽著。
「這阿濟瓦格不就是當年反對議和,主張戰鬥的少主嗎?」乾隆回思著。
「正是。」奕颶回這。「當年他主戰而老苗主主和,因此曾引起老苗主的不滿,將他趕出苗疆。之後老苗主死了,他才回來,一些念舊的洞主便擁護他當上了苗主。但是他畢竟不是老苗主親傳,不受皇上的肯定,而那些不滿的人也更是反對他了。」
「那他的意思是……」
「求皇上派兵援助。」奕麒接著回稟,「目前反叛的人以桑夫為首,共有十個洞主,聲勢非常壯大,阿濟瓦格迪於無奈,只好請求我們的援助。」
乾隆不屑的揚起一抹冷笑,他站起身來迎風而立,「看來這阿濟瓦格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平日嚷著對抗我大清,一有困難就馬上跪地討繞,有啥出息?還是不扶他的好。」他輕搖著折扇,想想又道:「就桑夫吧!前次的和平是他掙來的,此次的苗主之位就當作是犒賞他。」
為君者的一句話就改變了苗疆幾十萬人的命運。
雪湖萬不願看見桑夫坐大,她僭越的開口道:「皇上,微臣有些愚見,不知可不可講?」
她這一開口,再度引起奕麒、奕颶兩兄弟的注意。
「皇上,這位是……」奕麒試探性的問。
「是今科狀元傳君瑞。這陣子你們兄弟都不在朝中,所以還未見過。」
「原來如此。」奕麒眼露詭異,似笑非笑的揚起唇角,意有所指的這:「傅大人真是千變萬化,奕麒真是佩服。」
聰穎的雪湖當然聽得出他的嘲諷,她拱手還禮,「麒貝勒好說,下官不過是初入仕途,凡事缺少經驗,還請麒貝勒『成仁之美』,多教導教導下官。」言下之意是,如果他肯幫忙,她也一定幫助他跟月盈,成全他們的鴛鴦夢。
「好說,好說,自是應該。」奕麒算是答應她了。
乾隆不知道他們暗中較勁了一回合,還想他們是一見如故。「傳愛卿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是。以微臣所知,這阿濟瓦格是個重情重義之輩,也是個有能力有手段的領導者。此次皇上若能派兵幫他,一定能將他的心徹底收服,讓他誠心誠意的臣服在我大清的恩澤、國威之下。反之,如果扶桑夫為首主,恐怕只有短暫的安寧而招致久長之禍。」雪湖諫言道。
幼時,她曾跟在父親身邊見過阿濟瓦格數次,就記憶中的印象,阿濟瓦格是個有主見、有勇氣的人,此次若不是真的遇上困難,他絕不會甘心向人臣服求救。況且,與其讓桑夫那種敗類當苗主,倒不如讓有能力的阿濟瓦格造福苗疆百姓要來得好。
聞言,乾隆側首深思考慮。
以往他曾召見過桑夫兩次,此人給他的印象並不好,除了油嘴滑舌之外並無任何長才之處,只是……如果由他主持苗疆,斷不敢有反叛之心才是,如此一來,大清和苗疆豈不可以永保平安了嗎?
「皇上,」乾隆瞬息萬變的神情講雪湖頗為心驚,於是她再加把勁的陳言,「桑夫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他今日肯服,那是因為咱們大清有利於他,一旦鄰近諸邦有了同等利益的誘惑,那就難保他不會陣前倒戈,刀兵相向了。如此一來,豈不使咱們落入腹背受敵的窘境?而阿濟瓦格是個知恩圖報之輩,若是有他坐鎮苗疆,那苗族必定興盛,永遠對皇上稱臣,做我大清的股肱。」
一席話說得鏗鏘有力,震醒了乾隆的心。
「傅愛卿說的極是,那朕就決定派兵援助,扶正阿濟瓦格。」
「謝皇上。」她開心的致意。桑夫一定沒有想到,她輕而易舉的幾句話就將他從苗主寶座給拉下來了。
「但是,要派何人去才好呢?」乾隆思索著頷兵的人選。
「臣願領兵。」雪湖不自量力的說著。報仇的喜悅讓她沖昏了頭。
「不行。」精明的乾隆斷然拒絕了。「傅愛卿是新科文官,如何能帶領雄壯大軍呢?還是另選其它人。」他的話熄滅了雪湖的夢想。
「那就派微臣去吧!」奕麒自動請纓。好久沒有帶兵打仗了,他手癢得難受。
「再好不過了,朕正想著你去。你可給朕打個漂亮的勝仗回來,知道嗎?」
「是,臣一定不負皇上所望。」奕麒雄心萬丈的拍胸保證。
「皇上,那就請派微臣為參謀吧。」雪湖不死心的要求。無論如何,她都不能錯過這個手刃仇人的大好機會。
可是乾隆卻怎麼也不肯答應。「傳愛卿有這番心意朕很高興,但帶兵不比做文章,還是過些時日再說吧!」
「可是……皇上……」雪湖還是不願放棄。
「跪安吧!」乾隆不再給她請求的機會。
「是,皇上。」雪湖悻悻然的朝乾隆叩首,鬱鬱寡歡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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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齊莊後牆,珞兒已經焦急的等在狗洞旁了。
「怎麼回事?這麼晚才回來。」
「被皇上拖住了,脫不了身。」雪湖拉起下襬就鑽了進去。「莊主回來了沒有?」
她邊問邊走向迎月合。
「我哪知道?」躲他都來不及了,她怎麼敢去看他回來了沒有?「妳不回來,我哪敢去見他。」
雪湖在迎月閣門前停下來,笑著回頭戳了戳她的腦袋,「我真不明白妳在怕他什麼?當心點,別嚇過了頭,把我的底給掀了。」
「才不會呢。」珞兒撫著腦袋,朝她吐了吐舌。
匆匆換回女裝,雪湖帶著珞兒趕到書齋時,齊秉禹已經坐在那裡了。
他手拿一本詩集坐在案上,看起來斯文而瀟灑。
「齊……齊莊主。」珞兒像是見著鬼似的刷白了臉,躲入雪湖的背後。
珞兒的反應讓齊秉禹微微蹙起眉,明明他是面帶笑容,怎麼她一見到他就像看到鬼似的?
「妳們上哪去玩了?」他放下手中的詩集,微笑的朝她們走近。
「只不過到園裡逛逛,你不是說不能老待在書齋嗎?我們就是聽你的話出去的。」
會那麼乖才有鬼,看珞兒一臉做賊心虛的模樣,鐵定是去幹了什麼壞事回來。不過只要她們不玩得過火,他也不會限制太多;畢竟她們兩人是無聊孤單了些。
「你來找我們有事?」雪湖問道。
「沒事就不能來嗎?」她似乎忘了這是誰的家。「我是陪柏安來找珞兒的。」
「韓大哥!」珞兒忘卻害怕,從雪湖身後橫了出來,她左右張望著道:「他呢?在哪?」
珞兒亳不掩飾感情的坦率個性讓齊秉禹微揚起薄唇,什麼時候雪湖也能像她一樣,坦然的表現自已呢?
他指了指門外,「到園裡去找妳了。」
「真的,那我去找他。」詛著她喜悅的躍出了門檻。
雪湖笑著直搖豉。這麼不懂得掩飾感情,終有一天會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