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追月是他呵護著長大的,他將她拱如明月,從不敢稍加逾越本分,除了害怕世俗的眼光會對她造成傷害外,他一方面也在等,等她長大,等她開竅,等她能接受他,對他開啟心扉。他十幾年的等待,憑什麼柳雲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取代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大哥,等我和柳雲成親之後……」
「住口!」秦追風怒吼。
秦追月驚駭地望著秦追風,不明白從不對她動氣的大哥,為什麼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
「大哥?」她真的被嚇到了。
「不要,人家說過了,我……」
「跟我回去。」秦追風再次怒叫。
「等一下,海棠還在房裡幫我整理衣裳啊……」
「走!」他抓住秦追月就急急的往正門走,全然不理秦追月的抗議。
若是尋常,就算對柳雲有再多的不滿,秦園與長軒之間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長軒不礙著秦園的好事,秦園倒也不會和長軒生是非,他與柳雲之間亦可維持君子之交的關係。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莫說秦園與長軒的關係已經因玉夜明鏡而產生衝突,他更不能容許的是,追月居然會看上柳雲?
既然長軒已經對秦園造成了阻礙,倒不如趁勢把柳雲除了,也好讓追月對柳雲死了心,將心收回他的身邊。
這一切都該是柳雲逼他的,可別怪他不顧朋友之情了。
哼。
☆ ☆ ☆
「總管。」魏子穆一身外行衣的裝扮,風塵僕僕的樣態顯示他剛從外面回來。
「事情調查的怎麼樣了?」柳雲一進入書房,等不及坐下便問道,認真莊重的神態與平常大相逕庭。
「根據屬下近來的查訪,發現秦莊的莊主秦大可早在十幾年前就去世了,真正玉導秦莊的商主其實是他的兒子秦追風。」
「哦?」難怪秦大可從來不露臉。
前幾天,屬下混入秦追風的食客群中更發現一項秘聞。」
柳雲露出思索的神色。
「秦追風之所以可以在短短幾年內創立了秦園,並且擁有龐大的財富,除了靠秦莊的生意外,最主要的經濟來源其實是變賣古寶的生意,秦莊僅是一個幌子而已。」
「變賣古寶?」
「嗯。秦園大部分的食客當中都懷有一項絕技。」
「說下去。」
「憑著這項技能,他們上偷皇親國戚,下盜平民百姓,就連名聞江南的神偷也是他眾多的食客之一。」
「是嗎?」柳雲露出不以為然的笑容。
這麼說來,那日夜探長軒的賊十之八九是秦追風嘍?他就說嘛,天底下哪有剛好長得那麼相像的人呢?別以為蒙著臉他就認不出來了,他柳雲別的不會,認人的功夫可是一流的,凡是讓他見上一面的人,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認得。
弄了半天,原來趙影要他小心防備的江南盜匪,就是秦園的那批食客。
當初魏子穆追查到明鏡在位於縝江的戚王府中時,原以為秦追風的人脈廣,是以想借助他的力量向戚王爺討個交情以便收回明鏡。誰知秦追風竟說玉夜明鏡已被自己的父親秦大可所購得,致使柳雲心中起了疑心,當下便提出要收回明鏡的要求,原意是為了要試探秦追風話裡的真偽,哪裡知道秦追風真的將明鏡送到長軒來了」
自那時開始,柳雲便要魏子穆調查秦追風的一切底細,如今看來他的揣測並沒有錯,秦追風根本是一個掛羊頭賣狗肉、表裡不一的人,幸好沒有深交啊,否則自己哪天橫死街頭了,恐怕還不知道是誰幹的哩。
「除此之外,屬下更發現長軒所要收回的寶物有十二件都在秦園,正等著轉手變賣。」
「哦?」
這可有趣了,原本他還在想,只要秦園不礙著長軒,就算秦園幹的是殺人搶劫的勾當也不干他的事啊。長軒向來是事不關己就不管閒事的,不過既然秦園已經佔有長軒的東西,就該悉數歸還。
六年前,神龍宮入主中原的最大目的便是收回失竊的寶物。為此,神龍宮的宮主伊籐長風在中原南北各地建立了四個據點,無論是松居、柏園、長軒、青捨,都有其負責的範圍。秦園雖然位在揚州城處,但也算是在長軒的轄區之內,再怎麼不濟,總也不能連自己轄區的寶物都收不回來。須知受宮主責罰事小,讓他心有不甘的是,楊無緒那個大嘴巴準會笑掉門牙。
「總管可有什麼打算?」
「有,當然有打算啦。咱們就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柳雲笑得賊賊的。
「屬下不明白總管的意思。」
「唉,子穆啊,你就是太老實了。可別忘了,他們有神偷,咱們也有啊。」而且還可以稱得上是神偷的太上皇哩,秦園那些傢伙算哪根蔥。
「可是秦園的戒備森嚴,就算是神偷也需要具備絕佳的武藝,誰有這個能耐?」
魏子穆剖析的不無道理,但柳雲並不以為意。
「倘若你所查確實,那麼秦園裡的那些食客也不過是一群狐群狗黨罷了,我不相信他們會有什麼能耐,既然這樣,又有什麼好怕的?更何況我們要找的人武功也不差啊。」
「總管的意思是……」
「子穆,你終於開竅啦。」柳雲自信滿滿地咧嘴笑道。
「御劍?」
「沒錯,就是御劍。」
☆ ☆ ☆
「寒姑娘請留步。」
「柳總管。」寒絡緯訝異地回過頭,不明白柳雲為什麼叫住她。這兒是往客房必經的庭園,這個時候他在這裡出現,莫非是專程在這兒等她的?
「寒姑娘莫要驚訝,我專程在這裡等你,實是有事要請教姑娘。若是姑娘信任在下,不妨據實相告,或許柳某可以幫上什麼也說不定。」柳雲得體地說道。
「柳總管指的是什麼事?」她一介女流,能知道些什麼事呢?
「昨兒個我在正堂會客時,寒姑娘應該和尚香在一起吧?」柳雲委婉地問道。
這麼問,表示他已經發現她和蘇尚香在正堂的屏風後偷看了。
「嗯。」寒絡緯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寒姑娘不用覺得失禮,尚香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在做什麼我自然明白,之所以提出來,並不是要責怪你們,只是想知道寒姑娘是否認識秦追風?為什麼在看見他之後就急著離開?」
「這……」柳雲的一番話讓寒絡緯驟然變色。
這樣的反應和昨天她見到秦追風時的反應是一樣的,若說是舊識,見著了人該是要高興的,但見她現在的神色卻是悲憤交集,倘若他猜的沒錯,他們之間必定有某種仇恨。
「寒姑娘若是不堪言語,就當是我隨口問的,不用勉強。」
「不,既然柳總管想知道,絡緯自當據實以告。」柳雲收留她,怎麼說都對她有恩,假如能因為她的遭遇而讓他認清那個偽君子的為人,也算是報答他一點恩情吧。「柳總管是否記得絡緯曾提及自己有一個義父?」
「當然記得。」
「絡緯四歲那年雙親亡故,由於三餐無以為繼,只得在街坊行乞。後來遇上了以賣字畫維生的義父,義父見我可憐才收養了我並且認我為義女,還教我讀書習字。和義父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日子雖然過得清苦,但卻是我最幸福的時光。本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維持一輩子的,誰知竟為了一幅畫而毀了一切。」
「一幅畫!」柳雲思索著。
「是的,一幅來自東瀛的畫。事情的始未我並不清楚,只知道當時有人拿著一幅據說是傳自東瀛的名畫托義父轉賣,最初義父並沒有答應,但那個人一直苦苦哀求,直說家裡因經商失敗急需用錢,請義父一定要幫忙。義父見那人可憐,便答應了,哪裡知道畫一收下都還來不及變賣,當晚就出現了一批蒙面人,逼著義父把畫交出來,義父不肯,他們便強行搶奪,後來義父在與他們爭奪字畫時,捱了他們一刀,結果畫被奪走了,義父的命也沒了。」寒絡緯淚潸潸地道說原委。
「這麼說來,秦追風很有可能也是那些盜匪中的其中一員。」看來,他已經瞧見某人的狐狸尾巴嘍。
「當時他們有四個人,雖然都蒙著面,但我清楚的記得那個殺人兇手的眼神,就和昨天我見到的那一個人的眼神一模一樣的。就是他下令要斬草除根的,我倉皇的逃命,若不是有人出手相救,否則早就不在人世了。這些年來我躲躲藏藏的,為了保命,只得把自己打扮成小乞丐的模樣,前些日子若不是遇到當年的救命恩人,並承蒙總管不嫌棄的收留,絡緯現在恐怕還在大街行乞。」對她而言,無論救她的人,或是收留她的人,都是她的再世貴人,這分恩情這輩子她恐怕是報答不了了。
「寒姑娘說的恩公可是御劍?」
「是的。」她微微點頭,雙頰泛紅。
哈,這可好,原本他還在擔心怎麼開口讓早已金盆洗手的御劍幫忙哩,既然御劍這麼護著寒絡緯,而且事情又牽涉到她,想必請御劍出手幫忙應該不成問題了,看來老天爺還挺幫忙他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