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肱昕的話令他心頭一緊,他從沒想過像潘瑾純那麼堅強的女人也會掉眼淚,難道他對待她的方式真的太過殘忍了嗎?
不!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如果當初她不貪心地簽下合約,今天也不會有這種結果。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是嗎?」他沉下臉,冷冷地說道。
他的話令黑肱昕感到非常的內疚,當初要不是她雞婆,潘瑾純現在也不會這麼痛苦了。
唉……她該如何幫她呢?
※ ※ ※
潘瑾純一整晚都對著鏡子拚命地落淚,她也不去擦拭,任著淚水浸濕胸前衣襟。
她從來不會在意自己的模樣生得如何,更不曾這麼的自我嫌棄過,是黑肱旭讓她首次有了「長成這副模樣是種罪過」的感覺。瞧瞧這鏡中的自己,面色菜黃、嘴唇蒼白,原本已經細長的眼睛此刻更因紅腫而醜得不堪入目,這模樣連自己都看不下去,叫別人怎能看得入眼啊?
想到難過之處,她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連黑肱旭進來了也不知道。
黑肱旭靜靜地站在她身後,心裡十分愧疚,他知道昨晚那些話一定傷了她,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向自信、不在乎別人眼光,活像是個無敵女金剛的她,竟會哭了一夜?
他原是想進來道歉的,但她的哭聲卻使他卻步,因為他不知該如何安慰一個被他傷透心的女人,所以只能在門外聽著她的哭聲,陪站了一夜。
好不容易天亮了,那哭聲也歇了,才要離開那哭聲又起,那一聲聲脆弱無助的哭聲,彷彿都在控訴著他的殘忍,攪得他心頭一陣一陣地抽痛著。
他開了門看見她傷心欲絕地哭著,所有頑強的男性自尊全軟化了,或許他是該照小昕所說的讓她離開,可是為什麼他的心底卻湧起陣陣酸意,甚至不願意放手?
他皺著眉頭苦思起這種陌生的感覺,殊不知在心底深處,異樣的情愫早已悄悄地冒出。
他走近她,試著想開口道歉,但話到嘴邊又變了樣。
「把自己清洗一下,待會兒要去機場。」
該死!為什麼一句簡單的「對不起」他就是說不出口?
潘瑾純停住哭泣驚訝地抬起頭,剛好在鏡中看見他的愧疚,但也看見狼狽不堪的自己。
她連忙低下頭,抽泣的聲音裡有些賭氣。「出去,免得弄髒你的眼睛。」
「知道就好,要不是這屋裡的人都怕被你的樣子嚇壞,沒人敢進來叫你,我才不願犧牲自己的眼睛。」心底的歉意和高傲的自尊互相拉鋸下,總是令他心口不一、言語苛刻,明明是來道歉的,但他總把場面搞得火爆。
「你太過分了!出去,你這個沒有口德的大笨蛋!」她使力地想把他推出門外。
她是長得和所有用來形容美女的詞句沾不上邊,但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呀,好吧,就算她真長得一張蟑螂臉,那也不干他的事,她潘瑾純丑歸丑,但還一點骨氣在,由不得他三番兩次的羞辱!
「對不起。」黑肱旭在被推出門前終於說了,但聲音卻小得連螞蟻都聽不見。
潘瑾純猛然抬起頭,滿臉不可思議地盯著他,剛才她好像聽他說了那三個字?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這三個字關乎著她的尊嚴,她得慎重地再確定一次。
「別得寸進尺。」黑肱旭臉頰發熱,手腳忸怩地不知該怎麼擺,幸好他背著光她看不見他尷尬的表情。
「原來是我聽錯了,像你這麼高傲的人怎麼可能跟我說對不起。」她失望地低下頭。
「我是說了。」不忍見她失望,他清清喉嚨,不自在地承認。
「那麼再說一次。」她眨著眼等待。
「不可能。」要他再說一次,不如殺了他。
「不說就滾吧。」小器的傢伙!
「對不起。」該死!他竟然讓這個女人牽著鼻子走。
「那……以後不准再嫌棄我,再說我醜。」她拉著他的手,乘機向他要保證,臉上不自覺地露出戀愛中小女人的嬌態。
「好。」他訝異自己竟然如此輕易地便答應了她?!
「以後不准再對我大聲吼。」多要一些保證,總是有備無患。
「好。」他是個有風度的男人,不必跟這個貪心的女人計較。
「以後——」
「你有完沒完呀,哪有這麼多以後!」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這個女人也太得寸進尺了。
「你剛剛才答應不對我吼的。」她嘟著嘴嚷道。
「你——算了,好男不跟女鬥。」真是拿她沒轍,他歎口氣,換了副紳士的態度。「潘小姐,現在可不可以請你去洗把臉,我們得去機場了。」
「去機場做什麼?」她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原來能讓一個男人乖乖的聽話,感覺是這麼的痛快呀!
「老頭子今天回來。」
「他不是一向都很忙的嗎,怎麼有空回台灣?」
「你忘了嗎?下個禮拜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他的手不自覺地點了下她的鼻頭,這屬於情人間親呢的一個小動作,讓黑肱旭的腦中霎時產生了三秒的空白。
這是怎麼回事?!他和她的關係原本應該要劃清界線,最好能像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有任何交集才對,但怎麼這會兒他卻作出這種親見的小動作,而且還是如此的自然,彷彿他倆是默契十足的親密伴侶?
難道是那界線模糊了,或者是平行線出軌了?
「結婚?!」她膛大眼地嚷著,她真的忘了。
這陣子發生了這麼多連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早已把她搞得身心俱疲,眼前的事情都應付不了了,哪還有心思去管以後呀!
「看來你真的忘了。」
他不著痕跡地走離她,試著忽視她一顰一笑所帶給他的異樣悸動。
「可是,你不是說過只要我在黑肱居幫傭三十個月,就可以抵銷那三千萬元嗎?」她急急地提醒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既不用嫁又能還錢的方法,她可不許他黃牛!
「放心吧,我不會娶你的。」
「你發誓?」他的眼神閃爍、語調忽高忽低的,感覺是那麼的不可信賴,潘瑾純趕緊要他發誓,免得到時他又反悔。
「我發誓。」他順著她發了誓,但手指卻在背後打了一個叉叉。
雖然他已經準備要讓她離開了,但婚禮還是得舉行,否則老頭子那關鐵定過不了。
「那麼你現在可以準備出門了嗎?」
她點點頭,可是心裡依然很不放心,因為黑肱旭臉上那抹紳士般的笑容,實在太可疑了。
第六章
潘瑾純在房裡磨贈了大半天,黑肱旭實在等得不耐煩了,他知道女人出門化妝得花不少時間,但再怎麼化也沒她久呀!
經過林伯的一催再催,終於看見潘瑾純姍姍地從樓上走下來,但她搞怪的模樣卻差點害他被口水嗆死。
「你幹什麼呀?又不是去當狗仔隊。」他怪叫道。
瞧她整張臉被鼻樑上那副四方鏡框的大墨鏡,和頭上那頂漁夫帽遮去一大半的樣子,活像要去跟監似的。
「因為我的眼睛腫得像金魚,臉色又差啊!」他以為她喜歡呀,要不是她現在的樣子真的見不得光,她也不會在大熱天還把自己裹得像顆粽子。
「那也不用搞成這副怪樣子吧,拆掉!」他二話不說,動手卸除她滿臉的偽裝。「你幹什麼呀?」
她急急地想護住這花了她足足一個小時的打扮,但黑肱旭可不允許,他不但拆了她的帽子和墨鏡,還順手替她把半長不短的頭髮綰至腦後,露出整張鵝蛋臉。
「嗯,這樣好多了。」他滿意地點頭。
「不要。」她連忙又把頭髮弄到前面遮住臉。他也真歹毒,竟然要她以這副鬼樣子招搖過市。
「把頭髮梳到腦後,看起來乾淨利落,也比較舒服,有什麼不好。」他非常堅持地再一次替她順發,而手指似乎也愛上了穿過發間時那種滑順柔軟的感覺,而不願立刻移開。
潘瑾純定定地望著他首次流露出溫柔耐性的神情,第二次覺得他長得又帥又斯文;相信像他這種男人,只要隨便一個眼神,一定很容易就讓女孩子神魂顛倒。
而此時這個英俊的男人正是用這種勾人心魂的眼神看著她,看得她心醉不已。
「你再盯著我看,我可要吻下去了喔。」
他眼裡閃著笑,真的將唇緩緩靠近,等到近得氣息相聞,甚至能感受到他唇上的溫度時,潘瑾純才驚覺地回過神。
她別開紅透的臉,大聲駁斥著。「誰——誰盯著你看了!」
潘瑾純你清醒點,這男人可是害你的人生起了大風浪的罪魁禍首,你還不知羞,像個花癡般盯著人家看!你可千萬不能陷入他的魔咒中,否則以他這種沒人性的作風,你一定會被整得屍骨無存的。她捏著自己的大腿,不斷地自我提醒著。看到她紅著臉,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黑肱旭起了捉弄她的念頭。
他的手指沿著她的唇畔輕劃著。「你微啟的紅唇像是無言的邀請,還有你的眼神就像是磁鐵般吸引著我,讓我忍不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