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顫著雙手解下布條,眼眶發燙,哽著聲音問道:「找到屍體了嗎?」
「黑肱先生,雖然從這裡跳下去是必死無疑,但我們懷疑他可能沒死,因為追蹤器上顯示,他現在人在北部的山區。」阿誠冷靜地拿出追蹤器,指著螢幕上閃動的小紅點。
「不可能!」黑肱昊斷然否決。他明知道這是個好消息,但他更怕因為過分期待而落空的心痛。
心痛引天!他到底是怎麼了,宋祖平死不死關他什麼事,他幹麼心痛?而且「心痛」二字向來與他絕緣,他又怎麼會為了一個才認識不到半個月的女人心痛?
他一定是被宋祖平搞得精神錯亂,才會產生「心痛」的錯覺,一定是的!
他極力地否決著內心那股最真的情緒,但胸口那幾乎令人窒息的沉痛,令他想說服自己都難。
「真的,我們以為一定是他犯了重大的罪行,才會讓您關起來,所以我們趁他不注意時,把微型追蹤器射入他的臀部,以防萬一。雖然我們不知道他是如何逃脫的,但他真的沒死。」這點阿誠非常的肯定。幸好他當時有想到要這麼做,否則還真讓宋祖平藉死遁逃了。
「你碰了她的屁股?!」黑肱昊當下臉色鐵青、醋勁十足地猛然抓起了阿誠,暴怒的樣子就像一頭欲將人連皮帶骨吞下的猛獅。
「黑肱先生?」阿誠被黑肱昊突然的怒氣嚇著了,他不明白黑肱昊為什麼會這麼地在意他碰了宋祖平的屁股。
「哥,放開他啦!」黑肱昕連忙阻止一副想殺人模樣的黑肱昊。這些人又不知道宋祖平是個女人,怎麼會知道她的屁股不能碰,而她這個哥哥未免也太奇怪了吧,幹麼這麼在意?
難不成……喔喔……啊!啊!她明白了!
「等找到她再和你算帳!」黑肱昊放開他,寒著臉警告道。
黑肱昕見氣氛仍是火爆得緊,為了避免一場流血事件,她連忙挑了一個最能引起黑肱昊注意力的問題。
「你說她現在逃向北部山區,那正確的位置呢?」
「黑帝山莊。」阿誠看著餘怒未消的黑肱昊,小心翼翼地說道。
「咳——什麼,不會吧!」黑肱昕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宋祖平什麼地方不好去,幹麼偏偏跑到黑帝山莊,這麼一來,事情不就被拆穿了!
早知道車子就不要借她,這下好了,如果讓黑肱昊發現她的車在黑帝山莊,他一定會認為是她放走宋祖平的,到時他鐵定剝了她的皮!真是好心沒好報!
唯今之計,溜為上策,遊戲之事就暫且擱下,保命要緊呀!
於是她悄悄地、小心翼翼地摸向門邊,然後,以終極之速溜了。
宋祖平跑去黑帝山莊做什麼?黑肱昊不解地看著手中的布條,她的行徑實在令人難以捉摸。他倒要看看黑帝山莊裡到底藏著什麼致命的吸引力,竟可以讓宋祖平不顧安危的以命相搏。
「叫司機備車。」
「是。」
「向叔,有沒有一個長得非常俊美的女人來過?」黑肱昊等不及車停地跳下車,口氣焦急地問著在一旁候著的管家向叔。
宋祖平一定在黑帝山莊裡,因為追蹤器上的紅點自始至終都沒有移動過。
「有,是位宋小姐。」向叔畢恭畢敬地替黑肱昊脫下外套。
向叔的答案令黑肱昊那顆彷彿提了一世紀那麼久的心,終於可以安了下來,但安心後那種輕鬆不再緊繃著的感覺,反而讓已經習慣隨時處於備戰狀態的他感到無所適從。於是,他握緊拳頭,用憤怒來取代那種突然失去重心的慌亂感。
「你愈來愈糊塗了,怎麼能讓陌生人隨便進入黑帝山莊!」
「因為這位宋小姐早上救過小姐一命。」向叔完全沒有被黑肱昊的吼聲嚇著,訓練有素的他仍是一派冷靜地緩緩回答。
「小喧發生什麼事了?」聞言,黑肱昊臉色緩和了下來,眼底閃過一絲關心與不捨,但很快地又恢復了先前的冷漠。
這一絲絲的變化,向叔全看在眼裡。
其實這也不能怪黑肱昊會變得這麼的冷漠,因為在黑肱昊二十歲那年,黑帝王朝的老爺子黑肱昭把整個王朝交付在他身上,由於他肩上負的這個責任實在是太重大了,若不將自己武裝起來,讓自己變得殘酷、冷血,以他當時二十歲的年紀,根本無法管得動組織龐大的黑帝王朝,更無法站在國際間與各國的經濟龍頭一較高下,久而久之,他自然也習慣了這種公式化的冷漠,忘了該如何對旁人關懷。
有時黑肱昊的冷血無情反而令他很捨不得,但那又如何?他什麼忙也幫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替黑肱昊看好這座莊園。
「是車禍。不過請先生放心,在宋小姐的保護下小姐毫髮未傷。」
聞言,黑肱昊的心突然一陣抽痛,原來宋祖平身上的傷是為了救小喧才造成的,由她手臂上那幾乎脫掉一層皮的傷口看來,當時的衝擊力一定非常的大。
看來今早是他誤會她了。
但她為什麼要救小暄呢?在商場上打滾多年,已久未嘗人性溫情的他,實在不明白宋祖平為何肯捨身相救。
「調查過了嗎?」
「現場連一點煞車痕跡也沒有,看來不是綁架,就是蓄意謀殺。」
黑肱昊突然冷下臉,眼神變得極為危險。是哪個不長眼睛的,竟然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暫時別讓小姐上學了,立刻派人日夜看著她。」
「是。」
「她們現在人呢?」他抬頭望著樓上那扇沒有關上的門,腳也不自主地朝樓上走去。
「在房裡。先生——」向叔叫住已經上了樓梯的黑肱昊。「宋小姐剛吃過醫生開的止痛藥,這會兒可能睡了。」
「她又怎麼了?」黑肱昊不禁皺起眉頭,這個女人怎麼老是這麼麻煩呀!
「宋小姐手臂的傷口又流血了,還和紗布黏在一起,剛才好不容易才處理好的。」
「我上去看看。」他忍不住一陣心疼,急急地往樓上奔。
因為他知道要把紗布從傷口拆開的那種痛,就連男人都受不了,而宋祖平一天卻要經歷過兩次,而且這次沒有他在她身邊哄著,不知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放輕腳步的走進去,只見到黑肱暄趴在床沿不斷地抽泣著,宋祖平則是一臉慘白,雙眼緊閉地躺在雪白的床上。
她……她沒事吧?他擔心地擰著眉,不知怎地,一向心如堅石的他:心底競閃過一絲害怕。
「爹地?」一見到是黑肱昊時,黑肱喧一雙哭紅的大眼立刻佈滿害怕,她連忙用床單擦去滿臉的淚水,因為爹地說過,如果要當他黑肱昊的女兒,就得堅強,不能掉一滴眼淚。
她嬌小的身子怯怯地縮在床角,看都不敢看黑肱昊一眼。
這個不在他期待中出生的女兒,黑肱昊還真的不知該以何種心情面對。
「過來。」他刻意地放柔了聲調,但聽起來恐怕還是非常的嚴厲,因為由黑肱暄被他嚇得差點沒鑽進床底下的表情來看,就可以知道了。
黑肱喧努力忍住害怕,小小的往黑肱昊邁進一步,因為她相信,若是讓爹地再重複說一次,他就會不要她了。
他歎了一口氣,他真的有這麼可怕嗎?看來他實在不適合當個慈父。
「可以說說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黑肱喧張著大眼,小小的腦袋努力地試著回想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阿姨早上救了我,還答應晚上一定會來陪我,到了晚上,我等了好久以為阿姨不來了,可是阿姨還是來了。」
黑肱昊聽了心裡一陣悸動,一種莫名的情愫倏地在他胸口發脹著。
原來宋祖平是為了履行對小喧的承諾,才會不惜冒險地跳樓逃跑,可是她未免太傻了吧,競為了一句小小微不足道的承諾,而甘冒這麼大的險,萬一她失足……
天啊!他真不敢想像。
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呢?他愈來愈迷惑了。
黑肱喧吸吸鼻子,繼續說:「那時候,阿姨的手還流了好多血,醫生叔叔替阿姨換藥的時候,阿姨疼得一直……罵人……」最後一句,她根本不敢說出來,只能小聲含糊的帶過去。
但黑肱昊卻聽得很清楚。「她罵誰?」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宋祖平罵的人一定是他。
黑肱暄為難地絞著手指,她不想出賣阿姨,更不想欺騙爹地,怎麼辦呢?
就在她為難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宋祖平突然夢囈地罵道:「黑肱昊,你王八蛋!」
「啊!」黑肱喧小小的手連忙摀住宋祖平的嘴巴,一雙眼睜得大大的,她害怕地看著爹地,真希望他沒聽見。
「看來,她罵的人是我。」黑肱昊不但沒有絲毫怒氣,反而還露出了一抹笑意,看來,宋祖平還真少不了他。這種被需要的感覺,烘得他的心頭好暖。
「不是的,她……」本想替宋祖平扯謊,但一接觸到黑肱昊嚴厲的眼神,她只好實話實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