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的確很誘人。
但是,今天的臧天靳和平常不同,彷彿她一答應他,就無法自泥沼中抽身了。
「我需要考慮的時間……」宣綾游移不決的道。她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怎麼救他……
「可惜我一向缺乏耐心。」臧天靳擺明非得她馬上同意。
宣綾愣住了,陷入天人交戰中。
「走!」臧天靳看出她在掙扎了,半強迫的拉著她走出病房。
「去哪裡?」宣綾不免驚慌道。
臧天靳瞅著她那有如小鹿班比的慌張瞳眸,眼光瞬間飄的好遠好遠,無神的落下。
「我母親的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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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天靳的一句話,教宜綾錯愕的傻在原地好久好久。
待她回過神時,她已經被臧天靳拉著離開了醫院,到附近的花店買了花束,再搭上計程車,前往他先前提的目的地了。
一路上,宣綾沒有開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看著臧天靳那剛毅的側臉,不禁地沉思起來。
其實,她從他兩父子間的對話,猜臆到他的母親早往生了,可從來沒有料到,臧天靳會想帶她前來他母親的墳地。
他對她拜金的印象,不是根深蒂固了嗎?
昨晚她還為此委屈的哭了,怎麼才一天之隔的時間而已,他就決定卸下心防,帶她這個局外人,前來他母親的墳地了?
就算他真的肯定,她是個專業的特護,改變對她原本的刻板印象,他也不該對她說出那麼令人費解的話,害得她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麼,我的病你也能醫好嗎?
醫他?他患的病是心病,她該怎麼醫好他?
他以為,他只要把他和父親間的心結,一字不漏的全告訴她,她就有那個能耐醫好他的心病嗎?
宣綾突然領悟到,打從一開始,她只是想瞭解臧天靳,好讓他和他父親和好的單純念頭,如今已經變得複雜難懂了。
她根本就忘了,當她真的徹底看清,臧天靳的每一根的神經、血液,甚至思考模式、每分鐘的情緒後,她還有可能是原來的自己嗎?
她也有她的喜怒哀樂、愛恨嗔癡,怎能在涉人臧天靳的世界後,瀟灑的抽身離開……
「我媽的墳墓就在前面,我偶爾會買著花來看她。」
當宣綾再次回過神時,臧天靳已拉著她下車,朝前方走去,然後在某座墳墓前停下,蹲下身,逕自把裝著水的花束,插進花瓶中。
宣綾仍說不出任何話。看著那經過長期整理,剛插上新鮮花束的墳地,她的心情從采沒有像此刻一樣如此複雜。
她以為,像臧天靳這樣桀驁不馴的男人,沒有人能馴服了他才對,什麼時候開始,在她的面前,他就像個平凡男人一樣,在無止境的恨意當中,也渴望著找尋解脫的出口……
偶爾來看看他的母親,算是一種維持內心平靜的慰撫吧,可,他找上了她,她又能夠為他做些什麼?
「宣綾,你知道我媽是怎麼死的嗎?」
毫無情緒起伏的音調,聽得宣綾心都涼了,無法理解,臧天靳怎能那麼平靜的問著她。
「令堂……生病了嗎?」不敢有其他的猜臆,她選了個合乎常理的答案。
「她是自殺的。」臧天靳輕描淡寫的道,盯住石碑相片的目光,似在嘲笑著死去女人的癡傻。
別忘了,是你害我媽被你那群女人排擠、欺侮,整天為你落淚,最終走上絕路的!你說,我怎麼尊敬你這個爸爸?
這就是臧天靳母親走上的……絕路嗎?
「怎麼會這樣……」宜綾的俏容湧上驚嚇,往後退了幾步。
她知道豪門深似海,其中的內鬥也不是外人所能體會的,但她卻沒想到,臧天靳的母親,居然是自殺身亡的……
生命何其可貴,她怎麼會那麼的想不開……
臧天靳輕瞥了她一眼,像是回想起什麼,思緒飄的好遠好遠,然後用著與他無關的冷淡語氣開口。
畢竟,已經沒有那麼感傷了。
「我媽的出身極好,是個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善良、單純的性情,幾乎可以說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爸是個利慾薰心的商人,他可以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爭取他想要的。
為了商業聯姻的背後利益,他幾乎是使出渾身解數的追求我媽,然後兩人閃電結婚。可他生性風流倜儻,結婚不過三個月,他就把外頭的野花都帶回家了,大享齊人之福。
偏偏我媽是個很死心眼的女人,無法接受丈夫的三妻四妾,但無奈她是個傳統的大家閨秀,丟不起離婚這個臉。她只能忍耐再忍耐,一遍又一遍地懇求我爸和那些女人斷絕來往,回到她身邊。
可惜她的丈夫根本不把她的懇求看在眼底,他身邊的那些女人,也為了爭奪她的正妻之位,更是用盡心機,挑撥他們夫妻的感情,甚至趁找爸不在時,修理、打罵她。
幾年之後,我媽她終於受不了了,在我僅有的記憶之中,她簡直把自殺當成乞求我爸回到她身旁的方法,一而再、再而三的以生命做為威脅,直到我爸再也不理會她,她終於自殺成功為止。」
臧天靳的串串字句,徹底觸疼了宣綾古道熱腸的心,再也忍不往地,她擁抱住他,在他的衣衫上,流下了止不住的清淚。
她可以想像,他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花了多少時間,才能冷靜的把他的心結,交代的清清楚楚……
這都不是從小生長在幸福家庭中的她,所能感同身受的臧天靳沒料到宣綾會突然撲人他懷裡,那熨燙他的柔軟曲線,著實讓他稍微失神了下,不自覺地揉著她秀長的髮絲,然後沉下略帶溫和的眼光說下去。
「從小,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趕快長大,把我媽帶離開臧家這個地獄,然後母子倆好好的過生活,不再理會臧家的一切。
這是個約定,我和我媽曾經打勾勾過,但她始終等不到找長,大,就結束生命。
很悲哀吧。當我恨著我爸對我媽棄如敝屣的同時,也同樣對我媽總是鬧自殺的懦弱行徑感到痛恨。
她總是以丈夫為天的活著,從沒想到我這個兒子需要她,說死就死,把我們的約定都忘了。
你說,連她都背叛我了,這世上還有誰能值得我信任?」
「還有我啊……」宣綾自他懷裡抬起小臉,吸了吸鼻,哽咽的道。
她知道這麼說,或許她事後會後悔,但是,她就是想拉他一把,除了同情,還有著看不清的情愫存在……
「你?」臧天靳的問號沒有任何意外。他承認他是惡劣的,向她坦白他不愉快的過去,就是想利用她的善心。
想再靠近她這個、外表與內心全然不同的女人一點……
「我說過,也許我無法做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但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我都會去做。」宣綾認真無比的道。
臧天靳就這麼看著她。她嬌美的臉龐就映在他的黑眸中,是那麼的美麗,連心也閃閃發亮……
「你想怎麼做?」他幾乎為之失神的道。
「我想讓你學會信任人……」這樣的目標會不會太難?
「你不是說你不是心理醫生,你只是個護士而已。」臧天靳忍俊不住地,把她曾說過的話,拿來揶揄她。
「我可以當你的朋友,成為你的垃圾桶,不厭其煩的聽你的埋怨、宜洩。」宣綾積極的道。
「我不想當你的朋友。」
宣綾的俏臉上,明顯的寫著失望。
她不是心理醫生,不當他的朋友,她該怎麼治療他?
「當我的女人。」
臧天靳再次提及。和先前的意氣用事的心態不同,這回,他是認真想和她交往的。
「我不當任何人的情婦。」宣綾沉下臉色,聲音泛著微忿。
「那如果是女朋友呢?」臧天靳挑眉,顯然很喜愛這個答案。
「不要。像你這種貴公子,女朋友一定很多,我不想成為其中一個。」宣綾繃緊著俏臉,想都不想的拒絕道。
更何況,他現在還正在追求上官千金……
「我可以等著你把這句話收回去。」臧天靳邪氣一笑,傾身想吻她。
嗯哼,她倒是第一個直接拒絕他的女人,用個吻把她迷得神魂顛倒,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宣綾毫不考慮的推開他,秀氣的眉蹙的緊緊地。
「又想哭了嗎?」臧天靳的語氣難得的有著莫可奈何。昨晚,他想吻她時,她也是哭了……
她不會在他面前哭了,太丟人了,只是……
「在墳地前做這種事,太不敬了。」宣綾搖搖頭,敬謝不敏的道。而且,一點都不浪漫。
「你以為我會拘泥於場所嗎?」臧天靳忍不住逗逗她。
「你……在胡亂說些什麼啊!」宣綾羞紅了耳根子,冷靜的外表破功了。
「放心,我只是想吻你,不會扒光你的衣服的。」不給她害羞的時間,臧天靳迅速走近她。
「我可沒有答應要和你交往!」宣綾又羞又惱的直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