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助我?你怎麼幫啊?放眼全世界,有哪位模特兒跛著腳走伸展台?嗚……我的一生全玩完了!」艾咪再度放聲大哭。
「可惡!裘維德平時老表現得那麼霸道、那麼蠻橫,出事時他為何不挺身保護你?」她想起裘維德昨晚跟艾咪共度良宵,那麼,艾咪被砍時他應該也在場。
「我受傷干維德什麼事?」艾咪掛著兩行清淚,莫名其妙反問。
「他……我昨晚跟你通手機時,你不是一直笑喊:阿德!別鬧了!好癢唷!裘維德既然在現場,他怎可眼睜睜看著你被挑斷腳筋?」她愈想愈氣。
「唉呀!你弄錯了啦!我喊的阿得叫劉以得,得到的得,不是裘維德。」
「嗄?」原來此得非彼德,她自己沒弄清楚,卻張冠李戴害裘維德無辜背黑鍋。
「葉子!事情是這樣的……裘維德知道我喜歡逛街,就托我幫小傑買幾套新衣服;他大概不想欠我人情,才會約我吃飯。不過,他九點鐘吃完飯隨即駕車離開。我看時間還早,就打手機約這次贊助珠寶秀的珠寶商劉以得出來唱KTV,誰知道唱啊唱的就唱到我床上去。直到小張前來狂撳門鈴,我睡眼惺忪去開門,小張好像一頭抓狂的野獸衝進門直搗我臥房,抓起酣睡的劉以得怒甩他兩記耳光,命劉以得穿好衣服立刻滾蛋——」艾咪頓了頓,繼續往下說:
「我嚇得當場呆掉,這時候,小張抽出預藏的水果刀,把我強壓在床上按住我的右腳,我哭著求他不要傷害我,他卻無動於衷握著水果刀一陣亂砍。最後,我痛到暈厥,等我醒來時我已經躺在醫院了。」艾咪睜著汪洋淚眸一口氣說完。
「小張還算有點良心,去自首前先叫了救護車。」
「我真希望法官判他死刑!」艾咪恨聲詛咒。
「死刑?不!法官絕不會判小張死刑。第一,小張固然可惡,但罪不至死;第二,小張主動投案自首,依法可以減輕刑期。」
「那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艾咪,雖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不能不持平說句公道話。今天小張會變成揮刀莽漢,你要負很大的責任。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不把感情當作一回事,遊戲人間。」
艾咪怔怔失神,沉默以對。
「艾咪……」葉馨開口想安慰艾咪,卻一時詞窮,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我煞費苦心好不容易在伸展台闖出名氣,全被小張這一刀給毀了。葉子,我真的好不甘心哪!」艾咪扭曲著漂亮的五宮,一臉氣憤。
「艾咪,我知道你心中充滿怨恨,但,再多的怨恨也於事無補,唯有愈早走出怨恨,你才能順利展開未來的人生。」
「未來?我是一個瘸子,還跟人家奢談什麼未來?奢談什麼人生?」艾咪空洞的眼神裡儘是茫然。
「一枝草一點露,你千萬不要自暴自棄。」
「葉子,我很後悔,後悔為什麼不聽從你的勸告,否則,今天也不會落到這種下場。」
「凡事要想開一點。我剛剛聯絡阿芬姐趕來醫院商討因應對策,我怕紙包不住火,我擔心記者很快就會獲悉你被砍傷的消息。」她顯得很無奈的覷一眼艾咪,搖頭歎息說道:
「唉!你是名模,捲入感情的三角習題,遭醋勁大發的前男友揮刀挑斷腳筋,這則消息有桃色有暴力,最合讀者胃口,我相信記者一定會大力渲染炒作成頭條新聞,我必須跟阿芬姐沙盤推演如何應付記者提出的各種尖銳問題,避免對你造成二度傷害。」
艾咪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你累了的話不妨閉上眼睛試著入睡。你放心,你未來的路絕不孤單,你還有我們這些好朋友,永遠在你身邊支持你陪伴你。」
「謝謝你,葉子。」艾咪美麗的大眼睛又蒙上一層晶瑩水霧,她忙拉高白色被單蒙住頭,躲在被窩裡盡情哭個痛快。
哭是宣洩情緒的最佳管道,葉馨不想制止,只希望艾咪擦乾眼淚之後,能夠勇敢站起來。
☆ ☆ ☆
前一晚好不容易睡著,卻被噩夢驚醒,接著又匆匆趕到醫院照顧艾咪一日一夜。直到天光濛濛發亮,折騰兩夜未曾合眼的葉馨這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心勉強開車回新店半山上的家。
「你……你怎麼大清早就站在我家門口?」她搖下車窗探頭問臭著一張俊臉的裘維德。
「你到夜店鬼混徹夜不歸?」他彷彿吞掉一座火藥庫,口氣很沖。
「你該不是徹夜守在我家門口等我回家吧?」她掃一眼丟得滿地的煙屁股,一臉不悅的想著:他以為他是誰呀?她回不回家干他底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如果我很肯定的回答是呢?你心裡是否會因此稍稍感到一點不安一點愧疚?」
「我們社區備有二十四小時巡邏警衛,我家門口不需要你雞婆站崗哨。」她按開遙控鐵門,將車子緩緩滑進車庫停妥,下車。
陰魂不散的裘維德一個箭步衝上前,粗暴地扣住她的皓腕,氣急敗壞詰問:
「我徹夜為你提心吊膽,一下子怕你遇上壞人,一下子又怕你出意外,你卻說風涼話消遣我?你的心肝被野狗啃去啦?」他氣憤地拿食指戳戮她的心窩。
「你說話就說話,別趁機毛手毛腳!」她嫌惡的拍掉他的手。
「既然你罵我毛手毛腳,那……我就不客氣啦。」他猛將她拽進懷裡,低頭吻上那兩片柔軟錯愕的唇瓣。
野蠻的強吻,吻得她腦筋一片空白,她太困太疲乏,連推開他的力道都使不出來,只好像只布娃娃任他摟抱狠吻。她有氣無力消極想著:吻就吻吧,她欠他的。
「咦?」他吻到最後,眉頭竟然打結,他鬆開臂膀,歙著高挺俊鼻對著她的頭髮、手心、手背東聞聞西嗅嗅,不解的問:
「你身上怎會有一股嗆鼻的藥水味?」
「我在醫院待了一整晚。」她沒好氣回答,反射性的將手心湊進鼻子嗅聞。怪怪!根本聞不出什麼藥水味呀?他靈敏的鼻子簡直可以媲美狗鼻子。
「你生病啦?」他著急的伸手探她的額溫。
「我沒病沒痛,只想倒頭睡覺。」她累到連跟他吵架的力氣都沒有,悶頭從皮包摸出鑰匙開門進入客廳。
「我只聽過生病住院或者到飯店過夜,頭一回聽到無病無痛的人無緣無故跑到醫院待一整晚。」
「你老愛曲解我的話,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誰規定沒病沒痛的人不可以在醫院待一整晚?我照顧病人總可以吧?」她賭氣似的將身子重重拋到沙發上,自顧自閉目養神。
「誰住院啦?」他緊緊捱在她身邊坐下來。
「艾咪。」
「艾咪?她怎麼了?」
「艾咪被她的前男友拿水果刀挑斷腳筋。」
「挑腳筋?那艾咪豈不是變成……」艾咪的前男友夠狠!居然狠心使出這招黑道用來懲罰叛徒的殘酷手法。
「瘸子。」她疲乏的半掀眼皮子斜睨他。
「她的前男友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天涯何處無芳草?他最痛恨這種拿得起放不下,一心只想尋釁報復的男人。
「他叫小張,是我公司的職員,案發後小張已經主動跑到警局自首,不勞你這位大哥發佈黑道追緝令。」她早已累到不行,但,就是忍不住要趁機糗他。
「可憐的艾咪遭逢如此重大打擊,一定痛不欲生。」他眼神倏沉。
「所以,我留在醫院陪她安慰她。當她知道自己將終生瘸腿的訊息時,情緒整個崩潰;我很同情她的遭遇,卻愛莫能助,只能從旁勸她凡事想開一點。我苦口婆心不斷勸她,未來除了模特兒,還有很多職業可供她選擇,她的心情沉澱後才稍稍緩和下來,天快亮時總算平靜睡著。」
「這麼說是我錯怪你了。」他尷尬的揚眸輕笑。
「你跑來找我,有事?」她努力睜開低垂三分之二的眼瞼。
「呃……我特地前來探視我的權益。」他拍腿打哈哈虛應。
當他在楓林跟她分手後,愈想愈在意她把艾咪與他湊成一對,才會過來撳她家的門鈴,想當面跟她澄清,沒想到卻撲個空。
「奇怪,閣下的權益怎會在我家?」她困眸半閉。
「你是債務人,我這個債權人為了維護自身權益,當然得隨時隨地關懷探視我的債權。」
「等等……我承認困得要命,但,腦筋依舊井然有序在運轉,請問……我幾時淪為閣下的債務人?」她倚靠沙發扶手,困惑地托腮瞅他。
「你欠我三個吻,你當然是債務人,而我當然是債權人,我想……你不會不認帳吧?」
「你剛剛索了一個,剩下兩個。」困歸困,她心中清楚得很。
「哇!剛剛那個算什麼吻?我簡直在吻一瓶藥水嘛。」
他形容親吻滿身藥水味的她,彷彿吻一瓶藥水?哈!活該!
「呃……算了,我還是老實招供。我之所以跑來找你是想當面跟你澄清我跟艾咪不是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