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我跟你一定八字犯衝!每次遇到你,我就變成一尾衰人。」她哭喪著臉哀悼這台摔得支離破碎的相機。
這下子獨家獎金再豐厚也不可能在支付機車修理費之後,還夠她買一台CanonGS相機。
「胡說!你根本不知道我何年何月何日何時出生。」他笑著回嘴。
「何偉傑……我出門時忘了帶手機,能不能借你的手機一用?」她踮腳眺望了下方圓百公尺,視力所及根本看不到一具公共電話。
「當然可以。怎麼?你想討救兵前來支援?」他邊開玩笑邊走回跑車,從敞開的車窗鑽進去拿手機。
「我得通知阿龍前來載我回去。」她接過他遞上來的手機,解釋著。
「都這麼晚了,何必麻煩你的學長阿龍遠巴巴跑這一趟?嗯……你有汽車駕照嗎?」何偉傑再度沒頭沒腦丟個問題給她。
「有。」她消掉按一半的電話號碼,抬起不解的臉顱著他。
「那麼你開我的跑車,我騎你的機車,我們在你家門口會合。」
「我開你的蓮花跑車?」價值幾百萬的名貴跑車耶!他老兄居然放心交給她開?
這……天底下的有錢男人個個都這麼慷慨、這麼率性嗎?
「你有汽車駕照,由你開車;我有重機車駕照,就由我來騎車。」他輕描淡寫掀掀眼皮子瞅著她。
「我找阿龍過來載我回去,不是怕無照駕駛被交警攔檢,而是……」她欲言口又止。
「而是怎樣?你該不是被剛剛那一摔嚇破膽,急著找男朋友前來安撫情緒吧?」他挑聳兩道濃眉,酸著口氣消遣她。
「我……不瞞你說,我肩胛痛得無法使力,恐怕連握住方向盤的力氣都沒有。」
「嗄?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沒事嗎?」他這才注意到她的臉色蒼白如紙。
「我剛才想拉起機車時右肩胛痛得要命,我猜可能是扭傷了筋。」
「扭傷筋你還悶不吭聲?還在那跟我一味逞強?」他又氣又急又心疼。
「我……我以為只不過是破皮扭傷,可能不打緊嘛。」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女孩神情淒楚地嬌憨回答,不似平日驃悍記者的大女人態度。
「手機給我。」
「喔。」她遞回手機。
「我先找人來騎走機車送修,再開車送你去醫院檢查。」
「謝謝。」她淡哼致謝。
其實,徐曉瑜打骨子裡認定他是這場小災難的始作俑者,他當然得出面收拾殘局,她大可不必因此對他心存感激。
「嗯,阿賓,我是阿傑……你在哪裡……PUB?聲音好吵……」他很受不了地扭扭耳朵,把手機稍稍拿遠些,這才繼續說:「你馬上找人過來……我人在往希敏兒家的半路上……不是我肇事,是一位克盡職責的女記者從250cc重機車摔下來……她扭傷肩胛骨無法騎車……哈……她呀!她目前還不是我馬子……」他油腔滑調懶懶瞄氣得正欲發作的她一眼。
她目前還不是我馬子?
他這句話隱含莫大想像空間,意味目前不是,但,不排除將來有可能是。
徐曉瑜內心頗不以為然地想著,她跟何偉傑兩人不知為何就是彼此互看不順眼,一碰面就像兩隻刺蝟,針鋒相對。她預料等她今晚拍到的照片一刊登出來,保證何偉傑會氣到黑瞼。
嘿……IN報導才剛刊登他倆的緋聞,前後不到半個月,鏡週刊立刻還以顏色,獨家披露他跟希敏兒的戀情。試想,他在短短十五天的時間內先後傳出兩則緋聞,這下子絕對坐實太古得集團的何偉傑是個用情不專的花心總裁。
哼!敢跟八卦週刊的記者鬥?
她光憑一枝五塊錢原子筆就可以把他寫死!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你在想什麼?」一切搞定的何偉傑關上手機。
「嘎?沒有哇。」她忙收回飄遠的思緒。
「別動!你的額頭沾上泥巴……」他好心掏出手帕想幫她擦乾淨,誰知,她卻像見到羅剎鬼似的跳離他一丈遠。
「不!我寧願我的臉髒得像掉進臭水溝的貓,也不敢勞駕你幫我擦。」她回想起在凱悅被他設計那一幕,嚇得花容失色。
「你放心!我保證附近絕對沒有IN報導的狗仔隊員。」他看透她的心思。
「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反正她已滾得一身泥,索性坐在坡上眺望山下的萬家燈火,感覺也還不錯。
「大家都一窩蜂跑到陽明山看夜景,其實,木柵的夜色也很美。」他不在乎身上昂貴的亞曼尼西褲,揀在她身畔席地而坐。
「嗯。」她頗有同感地點點頭。
這時候,一朵烏雲飄過來遮去月亮的半邊臉,讓她一時看不清楚他瞼上的表情,只留意到他兩隻漆眸在黝黑中熠熠發亮。
「想不起來自己有多久沒這麼優閒坐在地上仰望星星月亮。」
「你是財團大總裁,想當然耳是夜夜笙歌外加醇酒美人,哪像我們苦哈哈的『月光族』,只能做不花錢的觀星望鬥。」
「什麼是『月光族』?」
「所謂月光族,從字面拆開來就是……月底花光光一族。」
「喔,不過看不出來你是月光族。」
「我把每個月的薪水分成四等份,一份寄回鄉下給爸媽,一份支付房租,一份伙食開銷,還有一份雜項開支,每到月底真的兩袖清風。」她脫口而出後顯得很懊惱,不懂自己幹嘛在他面前哭窮。
「我聽說現在的都會女孩崇尚名牌,薪水買不起就預借現金滿足虛榮心,像你這種按月寄錢回家的孝順女孩,已經少之又少了。」
「我父親是個看天吃飯的農夫,我又是家中的長女,當然要做弟弟妹妹的好榜樣。」她老實回答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一根長舌。
「每個家庭的長女或長子為了當弟弟妹妹的好榜樣,似乎個個任勞任怨……」
「任勞任怨?這句話用來形容田里耕作的牛似乎比較貼切。」她不想他把話題全兜在她身上打轉,悻悻然打斷他的話,希望他就此打住。
「你不想讓我更進一步瞭解你?」他的唇角浮出一抹淡淡笑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不,你錯了。其實,我心裡非但不想與你為敵,相反地,我還衷心希望能跟你結為『好朋友』。」他故意加重好朋友三個字的語氣,瞠著兩顆黑水晶似的瞳眸來回逡巡她秀致的臉孔。
「我……」他的凝視令她心跳加速,神情茫然地張了張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氣氛頓時有些凝滯。
這時候,救星出現——
「媽的!阿傑!你那個盡忠職守的女記者跑到這個人煙稀少的山上,該不會是要採訪什麼靈異新聞吧?」從酷炫保時捷跳下兩名跟何偉傑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
「阿賓,在女士面前請收斂一下你那張不乾不淨的臭嘴。」何偉傑小心攙起徐曉瑜,分別介紹著:「她叫徐曉瑜,這位是我的最佳損友蕭賓,另外這一位是陳建華。」
「幸會。」徐曉瑜臉上掛著一抹淺笑,微微點頭打招呼。
「你就是我今晚要救援的女記者?」蕭賓感興趣問著。
「是。」
「你知道我為了前來救你,當下拋棄PUB的辣妹,不惜超速闖紅燈十萬火急趕過來?」蕭賓最愛在漂亮美眉面前邀功。
「謝謝你。」
「謝什麼?英雄救美是我阿賓應盡的義務。不過,你若覺得過意不去,等你養好傷之後,打個電話給我,我請你吃頓飯敘一敘。」阿賓涎著臉說,完全漠視何偉傑狠狠激射過來兩道燒死人的熊熊赤焰。
「理應我請你吃飯才對。」她客氣應對。
「阿賓,這裡交給你跟阿華處理,我要帶她去醫院檢查。」阿賓這個色胚一向見色忘友,何偉傑趕緊先把徐曉瑜連推帶拉送進他的蓮花跑車坐好,自己再繞過去鑽進駕駛座。
「徐小姐,這是我的手機號碼……」阿賓從車窗遞給她一張紙條。
「拜託不要製造垃圾。」何偉傑伸手攔截搶走紙條,當阿賓的面用力揉了揉丟出車窗,隨即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阿傑!哪有人這麼快就過河拆橋的?」阿賓揮舞著兩枚拳頭,對著馳遠的蓮花跑車大吼大叫。
「阿賓,我奉勸你別想沾那名女記者,否則,阿傑一定跟你翻臉。」一直默不
吭聲站在一旁的年輕人這會兒總算開口說話。
「這名女記者長得還滿漂亮的,可惜,我對排骨美人興趣缺缺。」
「哦?那哪一種典型的美女最能勾引你的獸性?」
「當然是教男人無法一手掌握的木蘭飛彈型美女嘍。」阿賓嘻皮笑臉地眨眨眼。
「你真是標準的肉食動物。不過話說會來,徐曉瑜既然不是你喜歡的典型,那你幹嘛吃飽撐著,沒事惹毛阿傑?」
「誰教阿傑死鴨子嘴硬,說什麼『她目前還不是我馬子』,我才故意試探他。不過,從阿傑極力保護她的樣子,百分之百對她動了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