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底在胡說些什麼?聽得我霧煞煞。」她手上拿著一疊資料準備到影印室拷貝一份,這才發現辦公室裡的男女同事嘴角都噙著一抹詭異的笑。
「霧煞煞?怎麼會呢?照片明明拍得很清楚啊。」阿芳轉身抓起擱在桌上的雜誌朝她揚了揚。
「哈……」辦公室登時像炸彈引爆般爆出一陣笑聲。
「拜託!今天不是四月一日愚人節,你們幹嘛一大早就拿我尋開心?」
「你真的不知道我們在跟你說什麼?」辦公室的同事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
「不知道。」
「阿芳姐,你就別再逗小魚兒了啦!讓我把證據拿過去給她看,聽她怎麼解釋?」綽號「豬小妹」的胖工讀生搶過阿芳手上的雜誌,喘吁吁跑到徐曉瑜面前,把鏡週刊的死對頭「IN報導」剛鋪上架的最新一期週刊攤在她眼前。
「這——嗄?!IN報導怎會刊登我跟何偉傑的合照?」她的兩顆眼珠子差點瞪掉出眼眶。
「哎喲喲——諸位看倌請你們睜大眼睛瞧仔細唄!總裁大人何偉傑深情款款喂咱們小魚兒吃脆皮酥喝茶的親暱模樣,多令人羨慕啊!」阿芳拔高尖尖細細的嗓子像只老母雞指著圖片咯咯叫。
「冤枉!天大的冤枉!那是照相機拍攝時的角度問題。」她又是搖手又是搖頭,呼天搶地喊冤。
「咦?用力給它認真看……好像真有那麼一點角度問題。不過,喏,這張他托著你下巴幫你擦嘴角的照片,你又怎麼解釋?這張是正面拍攝,完全沒有角度問題哦。」阿芳頓了頓,接著說:「還有,小魚兒,你聽我念這段內容:記者曾經守候在太古得集團總部大樓試圖採訪何總裁,希望由他親日證實這段緋聞。可惜,何總裁只冷冷拋下一句『無可奉告』,隨即掉頭走人……唉喲!不是都說眼見為憑嗎?大家瞧瞧他們倆你儂我儂公然調情的親密狀,彷彿昭告世人:我倆墜入愛河。這個白癡記者還問個什麼問啊?」阿芳存心找碴似的喋喋不休。
「……」她無言以對,只是張著忿怒的眼熊熊給它掃瞄一遍斗大的標題——
何偉傑新歡曝光!
她是他的新歡?
這……太荒謬了!
她恨得咬牙切齒捏緊兩枚小拳頭,腦海裡的畫面像走馬燈似快速回想三遍……
然後,後知後覺的她很悲哀、很不情願地發現自己居然傻呼呼上了他的圈套。
何偉傑以狗仔隊慣用的跟拍手法,反將她一軍,還一石二鳥。一來有圖為證誤導讀者以為他倆真的是一對親密戀人,讓她百口莫辯;二來故意提供給死對頭IN報
導刊登出來,存心叫鏡週刊全體同仁顏面掃地。
「唉!自己的同事跟國內最有身價的單身漢談戀愛傳緋聞,卻被死對頭搶了個大獨家,你們說這口鳥氣教我怎麼嚥得下去?」小周今天跟阿芳合唱雙簧。
「俗話說『肥水不落外人田』,這種教各方人馬搶破頭的獨家,說什麼也該留給自家人報導,才符合江湖道義,才不會被人罵吃裡扒外的嘛。」阿芳當眾人的面扣她一頂「私通敵營」的大帽子。
「這……這……各位同事請你們相信我小魚兒絕對不是吃裡扒外的渾球!我承認自己涉世未深,誤踏人家設下的圈套……對不起!害大家跟著我丟臉。」自責不已的徐曉瑜眼眶泛紅,愧疚地深深一鞠躬。
「你是說……」
「剛才我把前因後果拼拼湊湊,才發現韋薇之所以指名我作專訪,一定是何偉傑暗地出的主意。難怪他一出現,韋薇就藉口上洗手間故意走開,單獨留下我跟他。」她氣得驟瞇雙眼,有點像在自言自語又有點像在解釋給大家聽,她恍然大悟地說:「怪不得當時他對我直猛獻慇勤,一下子餵我酥片、一下子餵我喝茶,還體貼地幫我撩發、幫我揩唇角,原來IN報導的狗仔隊就躲在現場偷拍?何偉傑——你真卑鄙!無恥!下流!」
她愈想愈氣,迭聲臭罵他。
「你記不記得我說過何偉傑一向有仇必報?我想他跟IN報導聯手整得我們鏡週刊灰頭土臉,是在報復我們上次深夜跟蹤他。」阿三哥不知打哪冒出來仗義執言,幫她洗清吃裡扒外的罪嫌。
「可是……那次跟拍任務失敗,希敏兒跟他在車內激吻的鏡頭並未曝光啊。」
「我想何偉傑生氣、在意的是他的隱私權遭侵犯,而不是他的徘聞曝光,否則,他又怎會同意IN報導刊登你跟他的合照?」
「我同意你的推測,可是,何偉傑再生氣也不該用如此卑劣的手法陷害我。」
「小魚兒,剛才,我說的話稍嫌尖酸刻薄了點,請你別放在心上啊。」一條腸子通到底的阿芳見自己錯怪小魚兒,忙上前賠不是。
「將心比心!今天換作是我看見那篇報導,也會跟你一樣產生合理懷疑。」她牽強扯唇淡笑。
「哼!何偉傑故意聯合我們的死對頭公然挑釁,我們若不還以顏色,他准笑我們是好欺負的軟腳蝦了。」人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阿芳則是唯恐天下不亂。
「你想怎麼做?我一定全力配合。」小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我們都願意全力配合!」大家齊聲同仇敵愾。
「這……等我想出來再說。」阿芳抓抓頭髮,猛打太極拳。
「啐!你每次都雷聲大雨點小。」小周不客氣敲阿芳一記腦袋。
「你們不要一逮到機會就瞎起哄,從這次事件你們就該知道何偉傑不好惹,你們幹嘛還興匆匆要去捅他這個馬蜂窩?」阿三哥獨排眾議。
「難道就這麼算了?」阿芳心有未甘。
「不算了還能怎樣?你們要搞清楚,何偉傑他不是影歌星、不是公眾人物,我們無權跟拍報導他的私生活。」
「話是沒錯,但,不久前你還不是帶著小魚兒偷偷跟拍他?」阿芳反問。
「上次鎖定跟拍的對象是希敏兒而不是何偉傑,他之所以被牽扯進來,呃……算是槓上開花吧。不過,只要大家相信小魚兒沒有吃裡扒外,這件事就此打住,誰都不准再提起。」阿三哥采息事寧人的消極態度。
「小魚兒,你說呢?」阿芳回頭問托著腮幫子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徐曉瑜。
「嗄?阿芳姐,你說什麼?」徐曉瑜一個猛回神。
「不是我說什麼,而是阿三哥說這件事就此打住,我想知道你甘心嗎?」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甘心……只是對人性感到很失望。」她的心情蕩到谷底了。
「我可憐、無辜的小魚兒遭何偉傑這個渾蛋戲弄,我猜你心裡一定痛不欲生
吧?」阿芳誇張地表示同情。
「……」徐曉瑜默默沉思。她心中惱火到最高點是真,至於痛不欲生,倒也沒那麼嚴重啦。
「小魚兒,我建議你今天乾脆就請假去看場電影,或者吃頓大餐,還是逛街買漂亮的新衣服什麼的,看能不能趕走低落的情緒。」阿芳好心建議。
「阿芳姐,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只要跟老公吵架心情不佳就上街血拼刷爆信用卡報復啊?」豬小妹不怕死地回頂一句。
「你這個未滿十八歲的小女生知道什麼?當心情不佳跑去購買平時捨不得買的名牌包包,真的可以讓自己感覺快樂一點,這招比仙丹靈藥還管用哩!」
「我……我下午想請半天事假。」徐曉瑜從抽屜拿出請假單填寫。
「豬小妹!快去拿報紙的電影版過來,我們幫小魚兒挑一部爆笑喜劇,讓她笑破肚皮拾回好心情。」阿芳決定好人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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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曉瑜並沒有跑去看電影,反而,怒氣沖沖騎著50cc機車,頂著十月毒辣的午後驕陽,跑到太古得集團總部大樓找何偉傑算帳。
「我找……何總裁。」她毫不猶豫上肖告知櫃檯小姐。
「請問你有預約嗎?」漂亮的櫃檯小姐微笑問她。
「沒有。」她楞了下,心裡不斷咀嚼「預約」兩個字。他,何偉傑是大財團總裁,豈是她心血來潮想見就見得到的?
「很抱歉,你沒跟總裁的秘書約定時間,我們總裁他很忙,恐怕沒空見你。」櫃檯小姐委婉說著。
「我叫徐曉瑜,拜託你試著幫我問問何……總裁的秘書,是否可以臨時安排五分鐘時間讓我見何總裁一面?只要五分鐘就好。」給她五分鐘時間已足夠罵他個狗血淋頭。
「這……」櫃檯小姐面露難色。
「拜託!拜託啦!」她雙手合十央求。
「不是我不肯幫你,而是公司有公司的規定,我若自作主張一定會被炒魷魚,請你不要為難我。」櫃檯小姐反過來求她。
「真的不行?」
「不行。」櫃檯小姐很肯定很用力點頭。
「那……算了,謝謝你。」她難掩失望,卻也不便強人所難,只好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