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有點糗的她內心不斷警告自己,以後絕對不可以再讓男人對著她彈吉他唱情歌,那種浪漫情境很容易陷自己於自作多情中。
「說贖罪也未嘗不可,呃……拖把跟水桶呢?」
「放在後陽台。」
「嗯。」他走過去推開紗門,先將藍色塑膠水桶放在水龍頭底下注滿七分水提進客廳,再回頭進去拿拖把。
「你拖過地嗎?」她無限好奇地問。
「沒有。」
「那你懂得怎麼使用拖把嗎?」
「下班前,我特地把負責清潔的歐巴桑叫到辦公室討教一番。」
「我猜……此舉一定嚇壞歐巴桑了吧?」
「的確把歐巴桑嚇得半死!她以為有哪個角落沒打掃乾淨,拚命跟我說『歹勢啦,歹勢啦』,等她弄清楚我只是問她如何使用拖把抹地,她才鬆一口氣跟我詳細解釋。最後,還問我公司是不是準備代理家庭清潔用品?是不是要跟『莊臣』或者『妙管家』爭食清潔用品這塊大餅。」他笑搖頭,不太靈活地將拖把放進水桶裡蘸濕,沒想到力道過猛,濺起蕊蕊水花。他趕緊手忙腳亂地將拖把柄上的擰水桿將水瀝乾,然後,寫毛筆字般開始揮毫拖地。
何偉傑拖地的樣子雖然笨拙卻態度認真,他把地板一塊一塊抹得乾乾淨淨,讓閒閒坐在椅子作壁上觀的她不由得看得入神……她發覺不僅認真的女人最美麗,認真的男人一樣很吸引人。
尤其,他身上那件黑色緊身T恤包裡他勻稱有致的肌肉,隨著他拖地的動作起伏,渾身散發濃濃男人味。
她手肘擱在扶把上輕托香腮,睜著兩隻晶瑩亮眸作夢般盯著他挺拔的背影打轉……天啊!太古得集團的總裁何偉傑在幫她拖地耶!這件事若說出去大概沒人會相信,只怕還會反過來笑她癡人說夢話——
「OK!大功告成。」客廳雖然開著冷氣,賣力的他還是沁出一頭汗水。
「辛苦你了!快坐下來喝杯水。」她先遞給他一盒面紙擦汗,轉身跑進廚房為他倒一杯冰水。
「謝謝。」他仰頭咕嚕咕嚕一口氣喝掉半杯。
「拖完地肚子一定餓了,我這就去打電話叫披薩……呃……你喜歡什麼口味?海鮮?.超級什錦?還是鮮蝦鳳梨?」
「吃什麼口味?我們得好好研究一下……」他自動轉坐到她身邊的位子緊挨著她,湊上一張俊臉跟她共看一張披薩店塞在信箱的DM,詳細比較各式口味披薩的餡料,兩顆頭顱很自然很親密碰觸一起。
「……」她背脊一僵,不禁恨自己真是沒出息!當她的鼻尖嗅聞他身上傳來淡淡的薄荷味道刮鬍水,平時還算冷靜的腦袋竟融化成一坨漿糊,一顆心沒來由惴惴怦然。
「這個口味有章魚、甜不辣、青椒、海苔、蘑菇、美乃滋、照燒醬、芝麻、柴魚……嗯,餡料挺豐富的,你覺得如何?」他別過臉一個字一個字對著她讀出來,溫熱的氣息吹拂上她的耳廓,一股呵癢的感覺令她不禁躁得滿臉通紅。
「就吃這種口味吧。」她忙不迭舉雙手贊成,只希望他行行好坐離她遠一點。
「好!那我們就吃『和風章魚燒』。至於,飲料嘛……」他深情款款的烏眸直勾勾凝望著她。
「就叫兩瓶罐裝可樂。」她整個人像裝了彈簧似從椅子上霍地跳起身,衝過去打電話叫外送披薩。
「好。」他感覺到她的緊張與不安,唇角不禁勾勒出一抹會心的笑。
「披薩三十分鐘內送達。」她掛上電話轉告他。
「喔。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摩托車修好了,這是修車廠的名片。」他從口袋掏出名片交給她。
「謝謝!我會通知阿龍去取車。」
他眉峰一擰,心裡很不痛快地揣想,為什麼她老是在他面前阿龍長阿龍短叫著?這個阿龍究竟跟她是什麼關係?普通朋友?還是情人?
「今天下午我回醫院檢查,醫生說我復原情況良好,只要脖子不再酸疼,下星期一就可以不必套護頸了。」
「哦?!恭喜你。」他靠著椅背,長指有一下沒一下敲著下巴瞅她。
「是啊!我終於可以把這個丑不拉嘰的護頸扔進垃圾筒。」
「當你扔掉護頸時,該不會把我也扔進垃圾筒吧?」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徘徊在她清秀的臉上探索。
「這……」她聞言楞了下,隨即裝作聽不懂地顧左右而言它,笑道:「當然不會!我家的垃圾筒裝不下你。」
「從你怔愣的表情,我肯定你聽懂我話中所隱藏的含意。」他深邃的漆眸牢牢鎖住她。
「我……」她落荒別開眼。
「你以為我今天為什麼跑來拖地?」
「你剛才說過啦!你說是你害我摔傷脖子,所以,想找機會贖罪嘛!」
「我承認害你摔傷,不過,我可以賠你修車費、醫藥費,大可不必下班後跑來拖地;就算真要拖地,我也可以花錢找清潔公司派人過來打掃。」他起身走向她,隨著他一步一步一罪近的腳步,她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緊張得險險就要從胸口蹦跳出來。
「是啊!那……你為什麼還親自跑這一趟?」
「我跑來拖地是為了親近你。」
「親近我?」
「親近你,好追求你啊。」他執起她的手,坦白吐露心跡。
雖說太陽底下不乏新鮮事!不過,像他這種以拖地當作追求女朋友的手段,可鮮著哪。
「不,不要!」她像觸電般慌張抽回手。
「不要?你不喜歡我?還是……你已經有了要好男友?」
「都不是。」她困窘搖頭,很心虛地想起下週四即將出刊的雜誌。
「看著我!小魚兒……咦?你為什麼一副想跟神父告解的表情?你是不是有什麼事隱瞞我?」他燦亮的星眸深深望進她深褐色的瞳仁。
「我……」她張口茫然。
「快說啊!」
「我怕我一旦說出來,你會氣得想掐死我。」內心苦苦掙扎的她背脊竄起一股颼颼涼意。
「掐死你?不!我才捨不得呢。」他不相信眼前這個令他著迷的小女人會對他做出什麼足以令他抓狂的事。
「我若坦白,你願從寬?」她澄清的秋瞳顯露希望之光。
就法律層面而言,在所犯罪行未被察覺之前主動跑去投案自首,坦承不諱,法官在判決時會依照減刑條例予以減刑。她若搶在鏡週刊出刊前招供,讓他心裡事先做好萬全準備以降低緋聞對他的殺傷力,說不定較易取得他的諒解。
「喂!我所認識的小魚兒一向敢作敢當,巾幗不讓鬚眉的。」
「好啦,好啦,我招供啦。」她忐忑掀睫覷他一眼,輕歎了聲,說:「我搶到一則大獨家交給編輯……」她頓住話,艱澀地嚥了嚥口水。
「哦?你這只菜鳥記者居然有本事搶到大獨家?可喜,可賀!」他玩世不恭地包眼,笑得一臉縱容。
「我若說出這則獨家內幕,只怕你再也笑不出來。」
「你的大獨家該不會……跟我有關吧?」他面露狐疑之色,投以清冷斜睇。
「你真聰明,一猜就中。」她回以甜美笑靨企圖緩和暗潮洶湧的凝窒。
「我有什麼獨家可供你報導?」
「你跟希敏兒之間的緋聞……」
「不可能!那天我明明已經取走你相機裡的底片。」他收斂起憐寵的笑容,癡
眸冰透,危險地瞇成一條縫。
「前天晚上我算準萬一不幸被你攔下,你一定不忘搜索我的照相機,所以,我早一步拿走拍好的底片,換上一卷新的讓你搜。」
「哇!你跟我玩這一招,簡直諜對諜嘛。」他打鼻孔噴出輕哼,略顯緊張問著:
「你偷拍到什麼?」
「你跟希敏兒纏綿吻別的鏡頭。」她發覺自己內心酸得很不是滋味。
「你真該死!」他爆出一句咒罵!唇角的笑紋轉冷轉硬,直到僵住。
「對不起……」她的胃袋翻攪了下。
「我個人被渲染成花花公子我無所謂,但……我們太古得集團正跟另一家財團競逐搶『台豐銀行』合併案,以方便向財政部申請改為金控公司,雙方人馬競爭激烈已從暗中較勁演變成檯面上的白熱化。如今,我這個總裁在短短一個月內連續爆出兩則緋聞,重創集團形象,我擔心這個合併案會觸礁,被競爭對手搶了便宜。」他犀利的眼神倏沉,沉甸得令人心底發毛。
「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態如此嚴重……」她的心危危顫跳。
「有沒有辦法抽稿?」俊容灰敗的他試著挽回。
「絕不可能抽稿!社長他看完那篇稿子跟照片當場笑得合不攏嘴,除了指示加印銷售數量,還決定拿來做為封面故事大篇幅報導。」她低垂眼睫沒敢抬起眸子看他。
「我真搞不懂!我一個未婚的單身漢談個戀愛有什麼好驚動你們這些討厭的狗仔隊跟拍?」他蠻橫的大手扣緊她的皓腕,把她整個人從椅子上拽起。
「對不起!」她猝瞪驚恐的瞳仁直視他那兩道冰柱冷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