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是為什麼呢?」她好奇心大作,心裡不由得埋怨他真是故弄玄虛、不幹不脆、拖泥帶水,也不一口氣揭曉謎底,害她乾著急。
「我是利用『麻』跟『掛』兩個字,暗示李掌櫃在雞肉跟豬肉裡摻進迷藥。」
「哦!原來如此。不得你不讓我吃麻酥難跟掛爐豬,是我錯怪你了。」寶格格這下子全明白了,她怪不好意思地說:「原來你是故意跟他們胡謅瞎扯一通……咦,其實你一點兒也不笨喟!」
「多謝格格誇獎。打從一開始我就必須跟他們裝癡賣傻鬼扯淡,讓他們疏於警戒,我們才有機可乘。」
「嗯!這其中拍案叫絕的,是你還讓他們一手張羅酒菜,讓他們以為酒萊根本未經過你的手,絕對沒問題。難怪他們敢放心大膽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哼!這下子終於嘗到苦頭了吧!活該。」寶格格心有未甘地朝昏迷不醒的安子狠狠踢了一腳。
「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裡,我估計這迷藥大概只消一個時辰藥效就退了。」
「好。」
墨白找來歹徒原先準備的繩索,將他們三個人的手腳相互牢牢綁在一起,諒他們清醒之後,一個也跑不了。
他牽著寶格格走出山洞,洞外早已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兮——」尖銳的呼哨聲響徹山頭,不一會兒工夫,旋風兒揚頭嘶鳴,出現在他倆面前。
他扶她上馬,隨後自己再躍上馬背共騎。他俯身輕拍馬頭溫柔地說:
「我的好馬兒,我們下山回家去。」
這旋風兒聽懂人話似的,「答……答……」小跑著下山。
「程墨白,我想我必須向你致歉。」寶格格誠摯說道。
陣陣風吹拂她的秀髮,淡淡的髮香讓緊貼在她背後的程墨白嗅著嗅著……一時閃了神。
「哦?!」他鼻翼歙了歙。
「我不該罵你是天下第一號大呆子,我收回我的話。」她眼波流轉睇他一眼,由衷讚道:「你真是聰明哪!談笑之間就化解一場危機,難怪你的生意經營得那麼成功。」
「唉!是我賤骨頭還是怎麼著?為什麼你指著鼻子罵我,我聽起來渾身舒坦;這會兒你讚美我,我全身不自在哪!」
「你……」寶格格為之氣結,本想回他一句「狗改不了吃屎」,想想還是算了。一面她得顧及自己的皇族身份,不宜說出這麼粗俗的字眼兒;另一方面念及他好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是麼?
她好生遺憾地遙望夜空,英雄救美理應是月光俠盜的拿手好戲,怎會落到這個嘻皮笑臉、遊戲人間的浪蕩子身上。
唉!美中不足。
旋風兒是程墨白重金從天山購得的駿馬,平步如風。京城萬家燈火的繁華景像已歷歷在目……他突然勒住韁繩停了下來。
「就快到了,你怎麼不走了?」她詫異地回望,不知道他又在玩什麼把戲。
「我心裡有話,不吐不快。」他難得正經八百。
「有話就痛快出來,千萬不要悶在心裡。」
「關於斗蛐蛐兒娶親的事……我是在無計可施之下才想 出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來,我真的無心帶給你困擾。」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
「滿漢通婚雖早巳稀鬆平常不足為奇,但是,一個毫無官 銜的漢族商人想要娶滿族的格格為妻,依舊難如上青天啊!」
她默默傾聽。
「其實,我大可花錢買個捐官來做做,可我不喜歡官場的 苧文褥節;再加上我放蕩成性,每天高臥至日上三竿才起床;真要當上官豈不誤國誤民?話說回來,我再怎麼不才,也不屑花錢買一官半職,這點骨氣我是有的,你明白麼?」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話?」
「我要你明白,我是真心鍾情於你,才會找機會跟寧王爺斗蛐蛐兒,也才會拿你當賭注。平心而論,我求親的手段是不怎麼光明磊落,但是,我若不出此下策,堂堂寧王爺會首肯將他的掌上明珠下嫁一名漢族商人麼?」他字字句句情真意切。
「我……」她心亂如麻頓時語塞。她芳心早巳另有所屬,怎能背棄自己的真感情委身與他?這對她跟他都是不公平的呀!
「你有心事?」他觀察入微,看出她面露猶豫之色。
「我……我要下馬。」他的柔情攻勢再加上兩人並騎靠得貼近,竟讓她難以招架,忙不迭順溜下馬,刻意跟他拉開距離,保持滑醒。
她這點兒起心動念逃不出他精明的腦袋,縱然他心中有千百個不願意,此時,也只好無可奈何地跟著下馬。
「我真的不能嫁給你,我真的不能。」她仰起如花的臉龐,鄭重其事地告訴他心底的肺腑之言。
「為什麼?」他的眼睛無法從她迷人的嬌靨移開。
「實不相瞞,我心中……我心中早已有了別人。」她臉紅心跳的別過臉,一味迴避他炯炯的眼神。
「嗄?!是誰?告訴我他是誰?!」他臉色大變,情急的疊聲迫問。
「不!我不能告訴你他的身份。你仔細斟酌開出你退婚的條件,只要不過分,我一概接受。」
「……」他黯然不語。
「送我回去吧!我阿瑪他老人家一定急壞了。」見他悶不吭聲,她一時也不想逼他太甚,於是,轉移話題。
「我決心爭取的從不輕言放棄。」他定定地瞅著她,彷彿對她立下海誓山盟。
他倆重新上馬並騎,只是各懷心事一路沉默不語。
「答……答……」旋風兒揚起馬蹄,朝著燈火輝煌處飛快前進……
「王爺……好消息啊!王爺……寶格格……她平安回府了!」白髮蒼蒼的老福伯危危顫顫地跑進大廳,一路嚷嚷報喜。
「真的?!她人呢?」寧王爺聞訊高興地從太師椅上霍地站起來,積鬱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
寧福晉跟五位貝勒原本愁雲慘霧地坐在富麗堂皇的大廳西側哀哀歎氣,此時你看我、我看你全笑開了臉。
「來了!來了!王爺,您瞧瞧那不就是咱們的寶貝格格麼?」老福伯指著拾階而上,正要走進大廳的寶格格。
「阿瑪!」寶格格眼眶濡濕地撲進寧王爺的臂彎。
「本王的寶貝女兒呀!那些該死的歹徒他們沒敢折騰你吧?」寧王爺拉著愛女的手上上下下好生瞅著,唯恐她吃苦受罪。
「阿瑪,女兒能夠平安歸來,全仗程莊主冒險相救。」
寧王爺經寶格格這一提醒,才注意到一直陪伴在寶格格身側的程墨白。
「喔,程莊主,本王衷心感激你為小女所做的一切努力。」寧王爺滿口客套話,沒啥熱誠的致意,看來鬥輸蛹蛐兒的奇恥大辱他尚未釋懷。
「岳父大人,您這麼客氣就顯得見外了,寶格格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兒,她的安危小婿豈能坐視不管?」程墨白又恢復油腔滑凋的本色,他偷偷瞄一眼站在一旁猛翻白眼的寶格格。
寶格格一臉哭笑不得。她好不容易才稍稍扭轉對他的觀感,這下子又全化為烏有。
唉!真個是江山易政,本性難移矣!
「來來來!本王為兩位引見一下。這位是九門提督圖大人遠從兩廣請來的天下第一神捕陸老九;陸總捕頭,這位是墨白山莊的莊主墨白。」寧王爺故意迴避墨白的話不接腔,興匆匆地大步走向坐在大廳南側的陸老九。
「久仰!久仰!」兩個人相互抱拳作揖,行禮如儀。
「啥!天下第一神捕之名號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真英雄出少年。」墨白笑容可掬。
「程莊主忒謙,你才真不愧是少年得志,年輕有為。」
「好啦!好啦!兩位也不用客氣,兩位都是青年才俊,唯獨本王是被後浪拚命推擠的前浪。哈……兩位請坐啊!」寧王爺見愛女平安脫險,心情大好,笑聲朗朗。
「寧王爺春秋鼎盛,還望您不吝指教哩!」陸老九應對得宜,側首與程墨白互望一眼,雙雙莞爾落座
「本王很擔心我那寶貝女兒的安危,束手無策之際只好厚保佑!讓赫捨裡有驚無險歷劫歸來。今晚,兩位無論如何一定要留下來喝兩杯好好慶祝慶祝!」
「小婿恭敬不如從命。」程墨白笑得一臉燦爛。
坐在一旁的陸老九不禁感染了好心情,當下領首答應。
「太好了!本王先過去看看我的女兒,待會兒再過來,兩位先聊聊啊!」
「王爺您請便。」兩人同時起身恭送,待寧王爺走開後才重新就坐。
「實不相瞞,我一直以為陸總捕頭是個兩鬢花白、滿臉風霜的老頭兒。」墨白打破沉默笑著說,逕自端起茶碗啜一口。
「我也一直誤以為天下首富的程莊主,是個富富泰泰的中年商貴哩!」陸老九不禁啞然失笑。忽然,他想起了什麼似的,開口問道:「有一件事情想請教莊主。」
「哦?我與你一見如故,你就叫我墨白吧!別程莊主長莊主短的叫,聽起來挺隔閡的,不是麼?你有什麼話但無妨,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程墨白向來豪爽不羈,從不濫端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