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有什麼預感了,否則我可能要改稱你為靈感大師,而不是攻無不克的將軍。」
「我又何嘗希望預感靈驗?!當我們第一次提起時,陛下只是覺得好笑,但這次他卻動怒了,看來事情變得更複雜也更棘手了。」賀貝裡無奈的歎了口氣。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們彼此在乎對方,偏偏陛下不肯面對事實。」安培跟著也歎口氣。
賀貝裡直視著前方,語氣平靜地說:「如果我們在陛下的處境,只怕反應也是一樣。」
「什麼意思?」安培蹙眉問。
「就算陛下承認他對黑安琪有特殊的感情又如何?在陛下心裡會有哪一個女人經得上天使安?陛下曾為了天使安率軍攻打天界,光這一點,黑安琪即使能吸引陛下,也絕無可能取代天使安。陛下自己一定比我們更清楚,不是嗎?」
安培不以為然的搖頭,「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陛下遲早會為了喚醒天使安的靈魂而犧牲黑安琪,與其等到感情深時不忍下手,倒不如現在行動,也免得陛下日後痛苦。」
賀貝裡撇撇嘴角,他當然同意安培的論點,可是他們同意又有什麼用,陛下不同意也是無可奈何啊!
「其實我們也不用太擔心,只要天使安甦醒,陛下終究會忘記黑安琪的。」賀貝裡說。
安培望著他問:「你真的相信天使安是萬靈丹?」
賀貝裡搖頭,「我不是相信,只是希望罷了。」
「希望?」安培愣了愣,歎口氣道:「這兩個字聽起來似乎相當遙遠,而且又是那麼的充滿不確定性。」
「除了希望之外,我們還能做什麼呢?」賀貝裡苦笑的看著他。
「萬一我們的希望落空,真的被熾天使說中,陛下和天使安會因為這次的行勸而永遠無法結合,那……」安培將心底壓抑已久的問題提出來,卻無法說下去,因為那個後果無人可以想像。
賀貝裡神情僵硬地道:「我不敢想像那會是什麼樣的情景,我衷心祈禱不會發生那種事。」
兩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三百年前那一場造成天地間幾近分裂的戰爭。
他們相視一眼,從彼此眼中讀出無力感和恐懼。
任憑他們是名震各界的左右將軍,在這件事上卻是無從使力。
*****
在對自己坦誠之後,小黑覺得自己的態度變得篤定,神情也柔和自在多了,縱使她心裡對佛拉斯的感情仍有懷疑,但至少她確立了未來的方向,不再茫然無措。
其實,想要將佛拉斯搞懂並不是短時間就可做到的事,更何況她和他認識不過是最近的事。一個神秘又覺得熟悉的男人,並非她想要的,但他卻在她沒得選擇的情況下硬闖入她的生活和她的--心!
小黑伸了伸懶腰,自床上坐起來,雖然她花了大半夜的時間思考自己的感情,也修改未來人生的藍圖,但這只是她一個人的規劃,並不包括佛拉斯,誰知道未來他是留是離?
既然想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只有邊走邊修正自己的方向了。
她走出房間來到客廳,毫不訝異的看見三名耀眼男子或坐或站地出現在她眼前。
這幕景像似曾相識,只是時間上好像很遙遠,不過不論她是不是見過這幅景象,只能說相當的賞心悅目。
「嗨!賀貝裡,安培。」她自然地朝著銀髮和紅髮男子揮手打招呼。
賀貝裡只是淡淡地回她一笑;安培卻對她露出燦爛的笑臉。「一大早就能看見漂亮小姐,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小黑揶揄他道:「如果你對漂亮的標準只有這樣,也難怪你會覺得人生美好。」
「女人都是美麗而獨一無二的,在我眼中永遠都只有美麗的女人,相信我。」安培誇張地說,眼中閃著笑意。
小黑輕輕揚眉笑道:「那我只能說你非常有眼福。」
「沒錯。」
賀貝裡瞥了一眼站在落地窗前的冥王,敏銳地感受到陛下緊繃的肌肉,連忙輕咳一聲,「安培,咱們還有事要做,走吧。」
他說著就拖著一頭霧水的安培離開,邊走邊低聲說:「你不想活啦,她是陛下的人,你也敢獻慇勤?」
「我獻慇勤?拜託,我們只是在講話啊,難不成陛下……」安培猛地回頭望著佛拉斯,立刻悲慘地說:「看來我真的是做錯了。」
小黑並不知道他們急忙離開的真正原因,她靜靜地凝視佛拉斯的背影,好奇他正在想些什麼?打從她進來到現在,他一直是背對著她,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她敏銳地感覺到他在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他的行為和他所說的話一直矛盾,著實令小黑覺得有趣。
她輕笑著,慢慢地走到他身旁。「窗外有什麼東西吸引你嗎?」
佛拉斯收回目光,低下頭看她,面無表情地說:「沒有。」
小黑望著他,抬眉一笑。
她不想費神支探索他漠然的眼神後的意義,想要搞懂這莫測高深的男人太傷神了,如果他想讓她瞭解他,會有所行動的。
佛拉斯原以為她會轉身離去,豈料她只是笑了笑,依舊站在他身邊。
他的視線又回到她身上,隨即驚訝的發覺她似為了。清澈而不設防的眼神直直地迎視著他,嘴邊的倔強變成淡淡的笑意,她在發著光,閃耀得令人側目。
只是看著她,他有種幾近發狂的衝動,渴望著將她擁入懷中,但另一種更強烈的念頭--逃開她--鞭策著他!
佛拉斯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一張臉變得更加冰冷,陰鬱的目光令人膽戰心驚。
小黑驀地領悟他在生氣,但他的憤怒卻是針對他自己。沉默了半晌,她終於開口問:「你在氣自己嗎?」
佛拉斯一震,急促地瞥了她一眼,「沒有。」
「就算我眼盲也能感受到你的怒氣,百且是在氣自己,為什麼?」
佛拉斯抿緊唇,決定不回答她這個難答的問題。
她說得沒錯,他的確是在憎恨著自己。
昨夜安培、賀貝裡坦白無諱的指出他的迷失,他這才驚覺自己的心開始動搖了,不是對安的愛情有任何的改變,而是對黑安琪,他的心變軟了。
因為黑安琪,他變得不再你是他自己;因為黑安琪,他害怕自己會做出憎恨自己的事;她的存在威脅到他的思緒、他的感情和他和心!
所以他下定決心,要將她逐離他的心,那個已然居住了另一個女人的聖地,不是她該來侵擾的地方,可是這個決定卻在聽到她的聲音時碎裂,在見到她清新的面容時完全的崩潰。這樣軟弱的自己,他豈能不氣?豈能不恨?
小黑見他緊閉著唇不肯回答,也不生氣,只是淡淡地道:「如果你不想說,我不會逼你,不過我想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
她晶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他問:「你說喜歡我是真的嗎?」
佛拉斯雙手握拳,嘴角緊繃地逼自己回答:「真的。」
多不甘願卻又痛苦的回答啊!小黑想著。
「好吧。」她點點頭。
「『好吧』是什麼意思?」佛拉斯心頭一震,問道。
「好吧的意思就是我相信你。」
佛拉斯眼神一斂,深思地望著她。「相信我真的喜歡你?」
「對,你很訝異我的說法嗎?」
佛拉斯深吸口氣,平靜地說:「老實說,我很訝異,昨晚你還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怎會在一夜之間完全改變?」
小黑喟歎一聲,「我只是想通了。」
「想通?」佛拉斯倏地覺得心上沉甸甸的,好像有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一股既喜又懼的預感充斥他的心頭。
「嗯,想通我所有抗拒的理由,想通我自己的感情。」她直率的說。
「小黑!」佛拉斯震得只能輕喊她的名字,隨即歎了口氣。
她偏著頭看他,「知道我喜歡你,你似乎並不覺得高興。」
高興?他當然高興,這表示他已擁有支配她靈魂的力量。只要他願意,他立刻可以喚醒他沉睡已久的愛人,讓眼前這個嘴角噙著笑意的女孩魂飛魄散,只留下一具軀殼供安復甦之用。
只是--他在欣喜之餘,卻又覺得良心不安,他覺得自己利用了一個無辜女子純潔的心,他害怕看見她眼中被背叛的痛苦。
小黑收起笑容,認真的看著他說:「我不知道你『喜歡我』的目的為何,但是,我既然接受了你的說辭,就不會去在乎。」她的眼中一片寧靜。「不管你的目的是想報復或只是單純的玩弄,我都不會追問。」
「不,這不像你的個性,你不該這樣認命的接受可能不利於你的感情。」佛拉斯握緊拳頭道。
她眨眨眼,微揚嘴角道:「不利於我的感情?原來我的預感是對的,你接近我果然另有目的。」
佛拉斯撇過頭,心虛地不敢看她。
「我該問你原因嗎?」
「沒有這種事,你不用問。」
「是嗎?」小黑輕輕地笑了起來,眼眸中的神采卻驀地隱沒。「也對,反正我都已經無所謂了,就算知道了也沒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