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在念些什麼啊?再不吃早餐,上學就要遲到了。」陳嫂從廚房走出來,見她還盯著信唸唸有辭,隨即提醒她上課時間快到了。
小黑將信塞進口袋,開始慢條斯理的吃起早餐,直到陳嫂不斷催促她,她才放下碗筷站起身,在陳嫂的目送下,跨上愛車呼嘯而去。
自行車在上課鐘響前一分鐘衝進校門,停好車子之後,小黑直接走向教師休息室。
她打開休息室的門,數道目光投射過來,一見到是她,十雙眼睛有九雙移開視線,小黑就朝著剩下的那雙直視她的眼睛主人走過去。
佛拉斯揚起一抹有趣的微笑,「我猜你會來找我,但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你。你昨夜似乎很晚回家,睡眠夠嗎?」
「我的睡眠十分充足,倒是老師昨晚在別人家『打擾』到很晚,你的睡眠時間不嫌少嗎?」她反問回去。
佛拉斯盯著她道:「你放心,年紀大的人不需要太多睡眠,倒是小孩子該早點睡,否則容易快老。」
小黑淡淡地說:「年輕人有本錢揮霍,反倒是年紀大的人才該好好保養。」
佛拉斯聽她語帶嘲諷,不由得大笑,引來許多側目的眼神。
「老師,難道你不知道學校禁止老師晚上兼差嗎?」小黑放低聲音道。
果然是為了家教的事前來抗議,佛拉斯撇嘴笑。
「我並沒有收取任何酬勞,只能算是義務性質,學校方面不會有異議的。」佛拉斯輕鬆地回答。
「如果是義務性質,那就不該只有我一人受惠,老師應當照顧所有學生,不是嗎?」小黑緊盯著他說。
「可是我不是以老師的身份接受令慈的要求,而是用鄰居的身份,所以我的對象只有你一個人。」佛拉斯溫柔地反駁她的話。
小黑不以為然的說:「敦親睦鄰並不需要當鄰人女兒的家教,而且,我不認為我需要家教。」
佛拉斯嘴角微揚,眼中閃著黑黝黝的青光。「這句話你應該對你的父母說,如果他們同意,我自然不反對,怎麼樣?」
小黑被他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看她抿著嘴,臉色陰沉地瞪著他,佛拉斯就知道自己說中重點。帶著一絲壞心眼,他故意地說:「如果你不想有家教,應該先告訴雙親你的意思,他們怎麼說?」
小黑這才不甘願地回道:「我沒有和他們談過。」
「沒談過?為什麼?我不認為你是那種不敢表達自己意見的女孩子。」佛拉斯好奇地問她。
小黑悶悶不樂地說:「我沒找他們談不是因為我害怕,而是他們一早留了封信就跑到日本去玩了,我根本沒機會和他們談。」
佛拉斯聞言,突然拍著桌子狂笑起來。這對夫妻真是與眾不同,難怪黑安琪會有這麼獨特的個性。
佛拉斯很少像這樣大笑,即使是安在身邊時,他也唯恐大怒、大笑會嚇到她,這樣狂笑實屬希罕。
小黑詫異地望著佛拉斯大笑的面容,竟覺得有些激動,心臟驀地加速跳動。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開懷大笑。在她心中似乎有個聲音響起,一種溫柔而難過的感覺自心田氾濫開來。
這種感覺來得太突然,小黑不由自主地蹙起眉頭,想將那種不受歡迎的感覺推開。
佛拉斯以為她蹙眉是因為他大笑,立刻斂起笑意。「對不起,我不該笑的。」
小黑搖搖頭道:「沒關係,只要老師知道我的意思就好了。」
「意思?你是指不要家教?」佛拉斯問。
「對,如果老師一定要去,我就不回家。」她說得很明白,這下他不會再堅持了吧。
佛拉斯凝視她半晌,語氣溫和卻堅定地說:「我不會接受你的威脅,如果你想逃課,就算要我親自去找你,我也不會退縮。而且我可以保證,不管你到哪裡,我都找得到你,這是我的承諾。」
小黑愣了愣,覺得他後面的這幾句話似乎另有所指,不單單是說家教的事。
她沉默的望著他半晌,臉上浮起一抹微笑。反正她逃她的課,他要找就讓他去找吧!她就不相信他找得到她。
「我明白了,老師,我要去上課了。」她望向牆上的鐘,第一堂課早已開始。
「去吧。」佛拉斯點頭道。
當小黑快走到門口時,佛拉斯突然叫住她。
小黑回過頭看著他。
「不要忘了,我會找到你的。」他的黑眸深幽地直直望進小黑的眼裡。
又是一陣悸動,小黑沒有說話地轉頭離開。
她有預感,往後的日子將起她十七年的歲月中未曾有過的大變動。
第五章
佛拉斯看著牆上的鐘,緩緩地起身走出教師休息室。
他邁著輕鬆堅定的步伐,朝小黑的教室走去。
不少在做打掃工作的同學一看到他,紛紛露出最甜蜜的笑容向他招呼。
他只是點頭微笑,未曾停下腳步和任何人談話,惹得眾女學生一陣失望歎息。
不知為什麼,他很清楚她絕對不會乖乖地回家等他上課。
她和安的這種個性上的差異,起初令他很難忍受,但是過段時間,反而有一種新奇的刺激感,一個不服從他的女子,的確讓他覺得新鮮。
他走到小黑的教室外,在一群打掃的學生中搜尋小黑的身影,但是並沒有發現小黑,於是他叫住一名學生問:「黑安琪呢?」
「小黑啊!她有事先走了。」學生回答道。
佛拉斯聞言淡淡地浮起一抹微笑。
果然,她不是個會聽人使喚的女孩。
「謝謝你。」佛拉斯朝學生點頭後即轉身大步離開。
儘管逃吧。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過我的。
*****
正如佛拉斯所想的,小黑在教室內坐立不安了一整天,最後索性背上書包,請假先離開學校。
她騎著自行車,一面為自己的行動鼓掌叫好,同時在心中想著:有本事就來找我吧!
她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她即將前往的地方,因為一個平凡的高中女生,照理說是不會到那種地方的,可是誰教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學生呢!
小黑將自行車停在一幢玻璃帷幕大樓前,暗想這個地方總不可能會被紀老師找到吧!
她將車子隨意停放在大樓前的石磚地上,絲毫不擔心被人順手牽羊,如果在這個地方有哪個不識相者敢動手動腳就準備等著吃苦頭吧。
大樓外沒有看見任何的警衛人員,只有一具具隱藏或公開的電眼監控著所有來往的人潮,進出這幢大樓的人必須別上識別證,並以識別證打開電梯前的玻璃門,如果沒有識別證,則必須到另一邊的服務台登記、查詢後始可進入。
若是意欲硬闖,則不到一分鐘,立刻會有大批的魁梧大漢站在面前,「客氣」地將不速之客給請出去。
這一切嚴密的措施,只因為這裡是青蓮幫的總部。
小黑走進大廳,朝電眼揚揚手,電梯前的玻璃門立刻自動開啟,她淡淡一笑,走到一卒電梯前按下密碼,電梯門「刷」地一聲打開。
她走進電梯後,沒有按任何樓層的按鍵,因為這部電梯是宮平專用的電梯,自然會載她到宮平的辦公室。
電梯急速上升,而後停了下來。
小黑走出電梯,隨即見到一位高佻的冷艷女子迎上前,她笑著打招呼。「小黑,好久不見,少爺正等著你,請跟我來。」
小黑回以一笑,「謝謝你,紅雁。」
紅雁笑了笑,婀娜地轉身,帶領小黑來到一扇門前,敲敲門道:「少爺,小黑來了。」
門倏地打開,龍翔天朝小黑露出一個微笑,打聲招呼就往後退了幾步,讓小黑、紅雁走進辦公室。
「嗨,平哥。」小黑對著坐在辦公桌後方的男子笑。
老實說,在未見到紀老師和他那兩個朋友前,小黑所認識的男人中除了死黨林潮風之外,就屬宮平最英俊了。
宮平的外表就像是精雕細琢的藝術品,舉手投足間的優雅和文人氣息,根本令人聯想不到他竟是台灣三大黑幫之一的青蓮幫的最高統馭者。
宮平起身走到小黑面前,揶揄地笑道:「是什麼風把你吹到這裡來的?該不會是乾爸、乾媽的那個英俊得有如魔王的颶風吧!」
小黑眉毛微微一抬,「原來老爸、老媽已經事先通知你了,由此可見,他們說不定也早告訴紀老師我可能的去處。」
宮平微笑地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你早該習慣他們的個性,只要有機會,他們是絕不可以放過的。而且聽他們的口氣,似乎對那位紀老師頗為欣賞,你的感覺呢?」
「感覺?我會有什麼感覺?自己的父母老想將女兒當成禮物送人,否則就中脅迫、利誘著繼承家業,我早已經麻木了。」小黑聳聳肩道。
「我不是指你對乾爸、乾媽這種行為的感覺,百是你對那位紀老師的感覺。」宮平笑得十分溫和,但是小黑髮現他黝黑的眼中閃著好奇和一點點的惡作劇。
「平哥!你怎麼也和我同學一樣,老是問我這種問題?」她避而不答,只是無奈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