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只是好奇,但卻因為你的好奇而救了無樂,所以,我依然感激你。」展爾風衷心地感謝。
莫仁但笑不語,瞥了無樂一眼,以試探的口吻詢問:「這位姑娘想必是展少爺的親人,否則斷不會如此關懷備至。」
「雖非親人,但卻是心愛之人。」展爾風望向無樂的眸中充滿柔情。
「她真是個幸運的女孩,能得展少爺如此疼惜。」莫仁雖然笑著,但眼眉之間卻隱隱藏著冷意。
展爾風揚唇微笑,他是興奮過頭了,才會對只見一面的莫仁交淺言深。
「她只要每天照時服藥,我保證她一定會好起來。」
「有你的保證,我就放心了。」
「少爺。」李平輕步走進房間。
「什麼事?」展爾風淡淡地問。
「婉兒小姐又來探望無樂姑娘了。」李平低聲說。
展爾風一聽是她,眉頭微蹙。
「要屬下去攔著嗎?」
「不用了,讓她進來吧。」
「是。」
莫仁冷眼看著他們主僕的對話,直覺知道那個婉兒小姐和展爾風必定有些心結。
婉兒輕步入房,一雙美眸凝望著展爾風,輕語道:「爾風大哥,我聽說有大夫可以解無樂的毒,是不是真的?」
「嗯,就是這位莫公子。」展爾風淡笑道。
婉兒轉頭看向莫仁,有些訝異於他的俊美,朝他欠了欠身,「多謝莫公子伸出援手。」
莫仁撇撇嘴一笑,微微拱手達意。
「少爺,藥來了。」李平護著侍女,端著藥汁進屋。
婉兒連忙想去接藥,但展爾風人一閃,早她一步接過藥碗。「我來就行。」
婉兒臉色微微一變,但隨即又恢復原有的溫婉面容。
她這一瞬間的變臉全看在莫仁眼中,他瞥向一顆心全放在無樂身上的展爾風,嘴角微揚。
展爾風一手捧著藥碗,一手扶起無樂的頭,小心地餵她喝下藥汁,但她緊閉的唇卻使他的努力徒勞無功,藥汁不斷沿著她的嘴角流下。
他用手擦去她嘴角的藥汁,毫不考慮地喝了一口藥,然後以口將藥汁哺到她口中。
他的舉動讓所有人全都傻了眼,明知該移開目光,卻還是忍不住盯著他這露骨的體貼。
婉兒受到的震撼最大,只因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深情地對一個女人。
莫仁自一進門,就不停地打量著展爾風,看到他對無樂愈是溫柔,他的眉頭就愈是緊蹙,郁色寫滿眼中。
「她吃了藥,應該就沒問題了,對不對?莫公子。」婉兒忽然看向莫仁,輕悠地說。
莫仁一怔,然而他只是輕撇嘴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我想她吃了藥也不會那麼快醒來,我就先告辭,明天再來看她。」
「不,莫公子,展某有個不情之請,請你暫住王府中。」
莫仁聞言挑眉看著他,「展少爺是怕我開的藥會害死她?」
「不,展某不是這個意思,莫公子與我們素來無怨,怎會蓄意加害我們呢?老實說,我會請莫公子多留幾日,是為了預防舊事重演。」他陰鬱地說,「你說對不對?婉兒表妹。」
婉兒身子一僵,強笑道:「爾風大哥是以為王府內有人想害無樂?」
「事實擺在眼前,無樂就是被人下毒險些喪命。」展爾風冷笑道。
「即使如此,但無樂畢竟沒事,難道……爾風大哥是在懷疑我?」
「我沒有懷疑誰,但是如果讓我找到證據,不管是誰,我都要他為此付出代價。」
展爾風表情淡漠的說著冷酷的話。
「你放心,我不會害她的,畢竟她有可能成為我的表嫂,不是嗎?」婉兒黑眸中的哀愁深得連旁人都為之歎息,但只有展爾風無動於衷。
「不是可能,是一定。」他看向無樂的瞼瞬間變得溫柔。
婉兒垂下眼,啞著聲音說:「我……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她。」
她幾乎是掩面離去,霎時,室內一片靜寂。
「莫公子,不知道你可願意暫留王府?」
莫仁沉思半晌,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會暫時留下,等她好了再說。」
「謝謝莫公子。」
「不用謝了,俗話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既然這個地方有人想對她不利,在她還沒有恢復之前,我理所當然該照顧她。」莫仁淡笑道。
展爾風聽他這麼說才真正安了心。一想到有人蓄意要毒害無樂,他的血液就為之沸騰,恨不能親手殺了兇手。而且他不能不去想這次的失敗,是否會令兇手憤慨,進而再次痛下殺手?
他的背脊揚起一陣涼意,保護她,是他唯一的念頭。
「王府內有誰會這麼恨她,竟然會以這種歹毒的手法想殺她?」
展爾風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驚訝的不是他的問題,而是他竟然會問。
莫仁見他沒有回答,只是淡笑道:「當然,你不回答也沒關係,畢竟這不關我的事。」
「不是不想答,而是沒有確切的證據,所以答不上來。」
「沒有確切證據的意思是,你已經有懷疑對像?」莫仁又問,一雙眼熠熠發光。
展爾風眼中壓抑著怒光,盡可能輕描淡寫道:「實不相瞞,她是因我受累。」
莫仁愣了愣,接著笑道:「不用說了,這就真的不是我該問的了。不知這裡是否有地方可以讓在下休息?」
「當然。」展爾風揚聲喚來李平,「請莫公子到後廂房休息。」
「是。」
莫仁隨著李平離開前,眼角偷瞥無樂一眼,憂色不自覺地深映眸中。
第六章
莫仁站在窗邊,兩眼望著窗外卻是視而不見,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望向專注地凝視著無樂的展爾風,黑眼閃著一絲憂慮。
自無樂喝了藥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時辰,雖然尚未清醒,但她不再蒼白的臉色卻教展爾風鬆了一口氣,明白地離死神已經愈來愈遠。
「她的臉上已經恢復血色,氣息平和,已經沒事了。」莫仁站在窗邊盯著他說。
「我明白,只是她為什麼還不醒來?」
「秋日霜這種忽冷忽熱的劇毒,會耗費病人的精氣,所以最重要的就是休息。不過通常吃過藥後的二至三個時辰就會甦醒,我想她也該醒了。」
莫仁才剛說完,無樂就發出一聲低吟,好似在印證他的話。
她的低吟吸引兩人的注意,展爾風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無樂如羽扇般的睫毛輕輕一動,緩慢地睜開眼,輕輕眨了眨眼睫,這才凝聚焦點,望著面前的展爾風迷糊地問:「我不過才睡了一下,為什麼你就變得這麼憔悴?」
她用手摸著他新生的鬍髭,這鬍髭倒為斯文的他增添了些許的粗獷和落拓。
展爾風捉住她的手,「你不是睡了一下,而是昏睡了將近兩天,我真怕你就這麼一睡不起。」
無樂一怔,她睡了這麼久?為什麼她覺得身體還有些倦呢?
「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不,只要你好起來,我的擔心都值得。你覺得身子怎麼樣了?」
經他這麼一問,她才覺得身體雖累,但卻不再有寒熱交互逼侵的痛苦,真氣也不再窒礙難行了。
「我覺得很好,怎麼回事?我的毒……」無樂不解地問。
「太好了,莫公子真是妙手,你身上的毒果然都解了。」展爾風高興地笑著。
「莫公子?」
「是啊,這位就是莫公子,是他救了你。」展爾風看向莫仁,笑道。
無樂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一看到莫仁先是一愣,繼而睜大眼,臉色忽白忽紅。
莫仁看著她的表情,嘴角微勾,對她眨了眨眼。
「無樂,你怎麼了?」展爾風回頭才見無樂瞪著莫仁出神。無樂回過神,迎上展爾風疑問的眼神,心虛地低下頭囁嚅地說:「沒……沒什麼,只是沒想到這位大夫這麼年輕、英俊。」
展爾風對她的話微微地瞇了眼,一股怒氣自胸口泛至週身,有股衝動想掩住她的雙眼。
這個念頭才起,展爾風立刻握緊拳。他在吃醋,為了無樂稱讚一個男人而心生妒意?
「是啊。」展爾風強咬牙,只覺牙齦泛著苦味。
無樂卻絲毫不覺他的異樣,整個人被莫仁的出現嚇得手忙腳亂。
他……不,是她怎麼會混進王府來呢?無樂才覺得剛好的身子又虛弱了起來,直想再次昏死過去算了。
無情她……是師父派來的嗎?無樂偷瞥易釵而弁的無情,又是心虛,又是焦急。
「無樂姑娘,看你臉色忽白忽紅,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無情故意笑問。
「沒……沒有,我很好,多謝莫……莫公子救了我。」無樂不敢看無情,實在是心裡有鬼。
「何需言謝,這是我該做的事。」無情話中有話的說。
無樂暗歎口氣,無情一定早知道她對展爾風的感情,她又何必再隱瞞呢。
心裡一定,她望向展爾風,這一看才發現他臉色不豫,不發一語。
「你怎麼了?臉色很難看?是太累了嗎?」她拉了拉他的手低聲問。
只一句話,就讓展爾風舒展了眉頭。
「展少爺真是情深意重,一直守在你身邊不曾離開過。」無情意有所指地說。